第44章 主仆情深,若有一日朕再回京城

  反了反了,她看朱祁钰这庶子是翅膀长硬了!
  竟然还会以祖制为名,给她扣帽子了?
  笑话。
  当年宣宗爷病逝,遗诏还令她跟太皇太后多多辅佐新帝呢!
  孙太后冷冷勾唇,眼神锋利如刀。
  然还没给朱祁钰扣上顶不孝的大帽子呢,吴太后就不请自来:“哟,姐姐这是怎么了?是不是祁钰这孩子不会说话,惹着您了?”
  “嗐!都这么多年了,姐姐还不知道他?惯是个手勤嘴懒的。什么差事交到他手里一准兢兢业业给你做好,但让他说几句漂亮话呀,那可比登天还难。”
  “太皇太后在的时候,还担心若没有赐婚,他会娶不到媳妇儿呢。都这样了,姐姐就别与他一般计较了呗。”
  孙太后双眉紧锁,像是有无穷怒火却不知怎么发般。
  吴太后根本不以为意,只冲自家儿子摆手。
  “皇上既忙,那就赶紧日理万机去,别跟这杵着了。眼看过年,上皇却还不知道在虏廷受多少苦楚。全指望你跟朝臣们同心同德,赶紧把人迎回来呢,可不准有丝毫懈怠。”
  朱祁钰微讶,忙不迭拱手:“儿子不敢。”
  “不敢还不赶紧去勤政?”
  吴太后瞪他,给他个‘此时不躲,更待何时’的眼神。
  “好,好好好。那两位母后聊着,儿子这就去忙。”朱祁钰再度行礼,接着就匆匆离去。
  母子俩配合默契,硬是没再给孙太后半点张嘴机会。
  气得她好生无语,但又说不出什么。
  毕竟虽说如今两宫并立,以她这个母后皇太后为尊。
  但实际上,宫人们更讨好的,却是吴氏那个圣母皇太后。毕竟人家才是皇爷生母,而她……
  就跟吴氏暗暗威胁的那样,还指望人家儿子积极努力,把自己儿子从虏廷接回来呢!
  这天寒地冻的,也不知道他身边炭火可足,底下伺候的人可还精心?
  瓦剌。
  阴云密布,猎猎北风卷着鹅毛大雪。
  冷到滴水成冰。
  部落里的牛羊都冻死了不少,隐约间能听到牧民的哭声。
  简陋的毡帐内,朱祁镇烧得晕晕乎乎,正长一声短一声地哎呦着呢。袁彬凑近了细听,好一阵才听明白皇爷是让他唤太医。
  可越听明白,他的脸色就越苦:“卑职的皇爷哎,咱都到这步田地了,还哪有什么太医啊?连也先都……”
  都当面满脸愁容,说他们草原缺医少药,自然不如中原繁华。转头就撇嘴跟身边人念叨:不是说真龙天子,有龙气庇佑?那就挺着呗,浪费什么大夫啊!
  自打皇爷拒绝配合冬日往大明边镇劫掠后,也先的态度就一日差过一日。
  他不那么重视了,手下们自然更怠慢。
  无奈何间,袁彬只能咬咬牙冲进外面的风雪里,把自己给冻凉。
  然后再上榻,给他的皇爷降温。
  来来回回数次,差点把自己给冻僵,才终于见他家皇爷发了汗,退了热。
  翌日,知道他做了什么的朱祁镇感动到哭出声:“但凡他日,朕能回到京城就必不忘爱卿厚恩。”
  袁彬诚惶诚恐跪下:“都,都是卑职的分内之事,哪敢当皇爷一句厚恩?”
  朱祁镇定定地看了他许久:“本分,好一个本分。连你都知道的事情,可有些人却始终揣着明白装糊涂。甚至刁奴欺主,连朕这个皇爷都不放在眼里。”
  “呵,别让朕回到京城。否则,背叛过朕的,欺辱过朕的,统统都得死!咳咳,咳咳咳……”
  袁彬起身给他倒了杯热水:“皇爷,您病体才将将痊愈,万万仔细保重。留得青山在,才不怕没柴烧。”
  “对,爱卿说得对。朕得活着,好好活着,才能看那些贱人怎么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朱祁镇就着袁彬的手,喝了两口堪堪有些热度的水。
  双眼赤红地看着也先大帐的方向,想着怎么才能先收点利息。
  弄死喜宁那个背主奴才。
  或者过了年,天气和暖些,该派那奴才再往京城走一趟,取些个金银珠宝。然后趁机密令,让京城那边活剐了他!
  呵。
  他那好弟弟也许皇位坐久了,根本不乐意亲哥回去,但一定乐意喜宁死!
  正思忖着,就见帐篷被揭开,许久未见的伯颜帖木儿笑着进来:“许久未见,上皇可还安好?明廷那边担心您,派使者给您请安。母后皇太后跟上皇后还给您准备了些衣裳、惯用物品等。”
  寒暄过后,就是一顿责备。
  无非袁彬粗手粗脚,没伺候好上皇之类。
  随即又给指了几个瓦剌大汉,还又提将妹妹嫁与他的旧事。
  朱祁镇咳了两声:“多谢好意,只是我如今都这般模样,哪还再敢误了公主?”
  伯颜贴木儿与他的关系一直不错,见状不禁又多了几分好感。
  连说他们这边苦寒,让皇爷跟着受苦了云云。
  还给安排了两个瓦剌姑娘贴身照顾着。
  这次他倒是没反对。
  等人走了,袁彬才从那硕大的包袱里找出件皮裘来给他披上:“太好了,太好了。卑职就知道,太后娘娘不会放弃您,新皇也与您手足情深。早晚会想法子接您离开这鬼地方,回京城去。”
  手足情深吗?
  曾经。
  毕竟皇考就他跟二弟两点骨血,两人也是从小一起长大,确实亲厚过。
  可现在……
  于谦应该没有那么大的胆子,敢命人冲他开炮,不必有所顾忌吧?
  皇权面前,什么手足亲情的,估计早就错付了。
  阿嚏~
  正在批阅奏折的朱祁钰狠狠打了个喷嚏。
  刚想叫声兴安,却想起来兴安已经被自己罚去南京了。
  好在张诚伶俐,赶紧端了杯热茶过来:“皇爷已经忙活了好一阵子,不如喝点茶、略用几块点心?”
  朱祁钰笑:“你这奴才倒是仔细。”
  “奴婢愚笨,没有读过许多书。只能在这些末节上注意,想着把皇爷伺候好了,也算奴婢为江山社稷做了贡献了。”
  朱祁钰手上一顿,得!
  兴安一走,司礼监太监的位置空了出来,身边这一个个的都有了想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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