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天子赐福,与民同乐

  人往高处走。
  朱祁钰对此倒是接受良好,只是他不打算再提个司礼监秉笔太监了而已。这宦官与后宫不可干政的祖训啊,还是得再慢慢捡起来。
  当然,现在时机还不成熟,他不会多透露半个字儿。
  只由着下面议论纷纷,说杨洪父子这回算是碰上了皇爷的逆鳞。
  不但下令彻查,连身边大太监兴安尝试帮忙说了两句情,都直接从司礼监撸到了南京神宫监。
  母后皇太后试图出面调停,都被撅了回来啊!
  把个杨洪急成了热锅上的蚂蚁,却又不敢做任何一丝丝多余动作。
  生怕画蛇添足,反而把九族坑得更惨。
  有兴安那个前例在,朝臣也不敢拿自身前提为他说情。
  万一,咳咳,是吧?
  只少保、兵部尚书于谦说了句宣府乃重中之重,需威猛强悍之将镇守。免得贼兵趁虚而入,危及大明江山。
  嗯。
  朱祁钰点头:“廷益所言极是。所以朕欲以武清侯石亨配镇朔大将军印,充宣府总兵官,镇守宣府,爱卿以为如何?”
  没等他答,又说德胜门一战,再加上与靖远侯王骥联手追击,敌兵损失惨重。
  甚至管石亨叫亨爷爷,闻他之名便丧胆。
  应不敢轻易来犯。
  于谦:!!!
  除了皇爷圣明之外,竟不知还能再说些什么。
  倒是被点名的石亨单膝跪地:“蒙皇爷信重,末将定竭尽全力,让宣府如铜墙铁壁般再无任何人可以随意撼动。”
  “也要整肃军纪,严禁克扣兵丁。若有任何肆意妄为之举传回京中,朕定军法处置,再无半点宽宥。”
  “末将遵旨。”
  石亨正色,认认真真保证,不敢有丝毫敷衍。
  没办法,前车之鉴不远。
  就因为爱子心切,杨洪好好的镇朔大将军、宣府总兵官就没了啊!
  弄不好,还可能卷入走私军械通敌卖国的大漩涡里。
  九族升天预定。
  可怜见的,听说因其三拒贼兵的铁骨铮铮,皇爷还有意给他封个伯爵嘞。乾清宫宫宴都吃上了,皇爷亲自敬酒啊!
  杯子都端起来,还没等咽,登闻鼓就响了。
  谁听了能不唏嘘呢?
  短短几日,杨洪的白发就多了不少,人也肉眼可见地憔悴。
  虽然没啥私交,但好歹同朝为官,同为武将。
  石亨想了想,到底还是提点了几句:“事已至此,老哥哥再怎么都改变不了。与其为个误家误国的逆子伤怀,还不如打起精神来好生完成皇命。”
  杨洪霍然抬头,一句‘不是你儿子,你当然不心疼’都到了嗓子眼,却又听石亨说皇爷圣明。
  功必奖,过必罚。
  只问对错,不管亲疏。也不管对方是什么身份,立过多少功劳。
  主打一个公平。
  不会放过一个恶人,也不会冤枉一个好人。
  “所以……”
  “所以!”石亨笑:“老哥哥若问心无愧,就不必患得患失。皇爷不喜欢搞株连那套,也敬您这么些年兢兢业业,铁骨铮铮。”
  “即便……也不会,至少不至于。但你若始终心神不宁,不肯好生投入本职工作,那可就一定会被问责了。”
  大明律与大诰作证,皇爷真是谁都不惯着。
  几句话如醍醐灌顶,说得杨洪茅塞顿开。当场深深给石亨抱拳:“是老哥哥我着相了,多亏石兄弟提点。”
  嗐!
  石亨浑不在意地摆摆手:“同朝为官嘛,应该的。再说了,谁家还没有个不省心的呢?不瞒您说……”
  石亨打开了话匣子,滔滔不绝讲起糟心侄子来。
  很快就跟杨洪打成一片。
  不但老哥哥、小兄弟地叫得热络,还得了宣府前任总兵官的悉心指点,为他顺利接手宣府提供了极大便利。
  这借高上梯子的能耐,连朱祁钰都得说声服气。
  石亨讪笑挠头:“皇爷放心,交情归交情,差事归差事。末将就算是个粗人,也知道食君之禄为君分忧的道理。”
  “到任之后,一定好生为皇爷守好宣府。严肃军纪,管好自己跟子侄。若末将去,调查还未竟,也会尽力从旁配合。”
  朱祁钰满意点头,亲自派人护送他出了京。
  倥偬几日,正统十四年就宣告结束,景泰元年即将到来。
  按制,新年,皇帝不但要派大臣往南京祭太祖,还要亲率文武百官祭皇陵、太庙等。在奉天殿设宴,与群臣同乐。
  可今年上皇北狩,母后皇太后过了小年就开始泪眼朦胧。
  他这当弟弟的自然也寝不安席,食不甘味。只有切齿仇恨,恨不能亲帅大军踏平瓦剌,迎回上皇。
  遂礼部上书问是否大办宫宴时,他二话不说给否了。
  只将拟用在宫宴上的款项单独准备出来,派人买了白面、千里哼肉跟白菜。包了数以百万计的饺子,所有在京军民每家一盘子。
  算是帝王请他们一起共贺佳节,感念百姓们在京城一役时的配合与贡献。
  除夕那天早起祭了祖后,年轻帝王就特意净了手。
  用早就裁好的红纸,毛笔蘸上铜金粉。
  写下一个个遒劲有力的福字,着张诚等人送去各部尚书与京城之战中表现好的朝臣与将士们府邸。
  仁寿宫、清宁宫跟皇后的坤宁宫,还是他亲自送过去,亲手贴在大门上的呢。
  两宫太后盛赞,皇后娘娘感恩。
  群臣自然而然的,也以这天子赐福为荣。
  那些没有得到的,心里也都憋着一股劲儿,想着明年再接再厉。
  独因夜观星象,言南迁方能避祸的徐珵满心郁卒。大过年的都愁着,到底怎么才能改变自己在新皇心中的坏印象。
  为何?
  还不是他好不容易走了于谦的路子,想谋个国子监祭酒当当。结果才一提起话茬,皇爷就皱眉:“就是那个提议南迁的徐珵么?那人生性狡诈,担任国子监祭酒,恐会败坏监生心术。”
  起初,徐珵还以为是于谦从中作梗。
  知道缘由后,觉得天都要塌了。在御前留下这等名号,他还想什么前程?还能有什么前程?
  陈循虽对他感观也一般,但终究被奉承了那么久。
  到底还是帮着出了点主意。
  于是景泰元年第一次早朝,徐珵就请改名:因他名字字音与皇爷登基前的爵位相同,恐有所冲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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