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哈日苏勒徳 2

  入夜后的哈夫河北坡,篝火照亮了整个北岸的斜坡。那颗巨大的三尾彗星悬挂在天穹之上,蒙哥利人的低沉歌声回荡在凝重的空气中。对于南坡的法兰士兵来说,这低沉的歌声就仿佛是葬礼的挽歌一样凄凉。很多人在这一夜都失眠了,夜更深了,整个漆黑的北岸斜坡上布满的大大小小的火堆好像是天上的银河倾泻下来一样。这壮观孤寂的景色激发了无数吟游诗人的创作灵感,后来很着名的一首在法兰流行歌曲《哈夫的苏勒德》便是哪位不知名的参加了这次战役的士兵创作的。
  漆黑的夜空啊 洁白的营帐
  银河铺满了啊 哈夫的山岗
  十月的北方啊 寒风的凄凉
  明朝战沙场啊 可汗来犯疆
  我远方家人啊 莫要再悲伤
  诏令到我乡啊 吾等赴沙场
  归程的旅者啊 请告我爹娘
  儿在此征战啊 不能再回乡
  这首曲子由诗琴伴奏,前奏刻意模仿了蒙哥利人乐曲婉转的节奏,吟唱时悲壮凄凉令人难忘。后来这首曲子在法兰大地广为流传,甚至还衍生出了撒拉逊语版本、塞述语版本、南罗西克方言版本和巴斯顿方言版本。最终成为了整个罗法大陆吟游诗人的保留曲目。
  清晨马头琴凄凉的乐曲划破了北方原野的宁静,河北岸的斜坡上已经是一片沸腾的汪洋,大群大群的蒙哥利骑兵在围绕空地奔出一个个圆圈,仿佛一条条卷曲的大蛇一样在蠕动。这是蒙哥利人在为自己和战马热身,想必他们在完成热身之后便会直接冲锋了。
  长号吹响,南坡的法兰士兵们也慌忙开始了列阵。原来法兰军这边昨晚可没闲着,工兵队带着民夫们连夜为大战准备好了阵地。他们在五法里宽的正面战场布置了五层战桩的阵地进行防御。战桩就是削尖的木桩,每跟桩子大概十来尺长(5米左右)碗口粗细。布置的时候,尖头朝上斜插入地面,露出地面部分大约有七八尺高,正好可以让步兵隐藏其中。每隔三五步就是一根,每五根为一组排列呈v字形。每组战桩尖头下用绳索或是铁链连在一起,形成一个尖角形的阻拦屏障。
  无数组这样的战桩尖角一字排开,就能形成一条非常坚固的屏障。战桩的绳索也正好高过头顶,打起仗来弓箭手和长矛手可以有效的在这些战桩直接躲避蒙哥利骑兵的冲击。长矛手可以在战桩前列阵,如果抵挡不住也可以退回战桩中防御。而剑盾手则可以依仗着战桩的庇护,在战桩间固守。弓箭手则更是可以在战桩前后灵活移动,伺机攻击敌方。这种战桩是法兰军队对付蒙哥利骑兵的最常用装备,它们可以快速部署在没有遮蔽物的草原上。因此北疆沿线几乎每个据点都准备了上千根这样的木桩,有些甚至已经被使用了上百年。
  这次法兰虽然军在正面布置了五层战桩,每层间隔数十步,但由于战桩数量不足,头两层是用树杈断枝组成的简易战桩。这两层木桩摆放的也非常稀疏,只是为了减弱蒙哥利骑兵冲击而临时搭建的。也因为如此这两层战桩,也没有士兵镇守。
  从第三层开始才是标准的正规战桩,这一层战桩后面布置了一层义勇军步兵,这些步兵是各州应召前来的民团和退伍士兵,他们都是自备武备,大多没有装备成套的盔甲,顶多属于轻步兵。他们装备也不统一,大多仅装备了短剑、小盾、短矛和弓弩。毕竟在那个时代自备武器还是一件相当耗费财力的事情。
  第四层战桩后面则是正规军,他们是来自各州禁军的弓箭手们,这些士兵都装备了统一制式皮甲和长弓。在他们中间还参杂了一些手持重弩的十字弩手,他们一般都是来自黑森州的部队。第五层战桩后面就是禁军的长矛手和剑盾手,这些长矛手披了制式盔甲,手持带小盾和长矛,有些甚至和剑盾手一样装备了长盾是典型的重步兵。剑盾手们则都装备了小型骑士盾和长剑,有些还自备了短弩。
  五层战桩横亘在河南岸,分成了左右两段,分别向东西绵延了大约两法里多。两片阵地中间留出了一条大约一法里宽的空地,正对着哈夫城的北门。法兰军所有的骑兵都集结在这片空地上。阵地两侧分别纵向布置了两层平直的简易战桩,桩前还挖了深沟,民夫们还在深沟里连夜放了水。这是防止蒙哥利人惯用的两侧包抄战术。因为两侧没有布置防御的军队,所以战桩就没有布置成品字形,而是简单的一字排开。因为这种布置蒙哥利骑兵也不会冒险涉水包抄了,因为主力部队有战桩阵庇护,横向冲击基本也就等于夹在战桩阵和城墙之间送死。综上所述整个法兰军的战桩布置成了一个‘臼’字形的大阵。
  “呵,这次安德鲁你小子可没少花心思啊!这阵地布置的真叫一个用心良苦”。阵前骑在白马上的老邓迪公爵咂着嘴说道。
  “老公爵见笑了,我们骑兵太少,步兵太多。大部分人连正规军都不是,正常布阵根本没办法拖住蒙哥利人。只有这样布置才有把握多拖几日。”安德鲁同样骑在马上说道。只是他的战马与他一样身披重甲,高大威猛。
  “可是小子你也别得意。部队分成三层分散布置到战桩之间我倒是能理解,但你把义勇军放在放前面做消耗,把弓箭手居中放在长矛手前面,这个我不认同。你就不怕前沿的义勇军们士气崩溃了么?”老邓迪公爵警告道。
  “我其实也担心这个……可是我们正规军只有这么点人。如果按我们惯例把长矛手前置,恐怕蒙哥利几轮冲锋下来就被消耗掉了。所以只能把他们放在最后稳住阵脚,这样也可以随时前出保护弓箭手,抵住冲散的义勇军们。”安德鲁说道。
  “看来你小子是认定我们扛不住对手喽?”老邓迪又问。
  安德鲁倒是没有否认,思索片刻又说:“这次战役阵前的输赢已经不重要了,关键是能拖住对手尽可能的杀伤对手,让他们望战自危,让他们知道往前每一步都要付出血的代价。只有这样我们才能争取到足够的时间,因此此役的关键就看义勇军们能多消磨多少敌人的锐气了……”
  “哼,既然你小子现在是总指挥,那就由你吧!只是这仗可能是老头子我的最后一战了,不能输!! ”老邓迪脸色一变,突然一本正经的喝道。
  “呵,老爹,看来您是要决心在这最后一战光荣赴死了啊!?要不怎么会这么高调的骑着白马上战场?”安德鲁也不示弱,一语中的调侃起了老邓迪。法兰军战场上一般只有传令兵骑白马,因为法兰战马大多是深色的。白马这么醒目的目标,根本就不会有将领会选来做战马的。
  “哈哈哈哈哈!左翼有我老头子在你就放心吧!驾!”说罢老邓迪公爵便大喝一声,大笑着策马跑向了左翼。
  望着老公爵的背影,安德鲁没有回头只是对身后将领说了句:“卢克将军……拜托了。”身后的一票将领中米萨禁军的卢克将军便敬礼回应,然后策马也往左翼跟了过去。
  安德鲁转过马头。对着黑森州禁军的托马斯将军嘱咐道:“托马斯将军,右翼拜托您了。”
  “是,统帅。不辱使命!”说罢,托马斯将军也敬礼回应,然后带着手下将领策马去了右翼。
  安德鲁随后向剩下的将领说道:“我等现在率领骑兵守住中路,唯有在两翼之间的狭小地带才能发挥我们法兰骑兵的近战优势。诸位请切记,万不可贸然追击。蒙哥利人最擅长的就是‘放风筝’战术。”诸将听后立即大声回复。
  ‘放风筝’战术,其实就是蒙哥利骑兵遇上强敌的时候往往会选择后撤,仗着高超的马上箭术不断回身射击追击的骑兵。就像是男孩在牵着风筝跑一样。众将领齐声回应后安德鲁公爵便带着将领们来到了法兰阵地的中路。 这里集结了大量法兰的骑兵。骑兵中最前沿便是安德鲁公爵从诺伊前线带回来的皇家骑士卫队,后面集结的是各州禁军的枪骑手和弩骑手,再后面是骑马的义勇军最后压阵的是骠骑兵 。
  此时太阳已经露出了云层,蒙哥利人开始了擂鼓。巨型铜钦(二十尺多长的巨大喇叭)发出震耳欲聋的低沉噪音。声浪传来整个法兰阵线都出现了骚动,法兰士兵们脸上充满了恐惧。
  ‘这样不行,这样下去不用敌人冲锋,我们的士气就崩了。一轮蒙哥利人的冲锋都可能扛不住’,安德鲁意识到了现在的状况。他随即吩咐道:“副官,把我的阅兵斗篷和狮心大绶章拿来!”
  副官有点惊讶,这些华丽的东西一般只有阅兵和重大场合将领们才会佩戴。根本没有人会在阵前穿这些东西的。但既然主官说了,副官也不敢多问,连忙策马回镇内去取来。不一会安德鲁公爵便身着全副皇家骑士团盔甲,披着配有绶带的狮心大绶章,还系着华丽的统帅斗篷来到了阵前。然后他率领着皇家卫队巡视了整个法兰阵地,法兰军顿时士气大增,一阵阵的欢呼声震耳欲聋。终于法兰士兵脸上的恐惧消失了,他们的眼中充满了勇气。
  法兰军队的欢呼也似乎点燃了对面坡上蒙哥利人的怒火。没有冲锋的号角声响起,对面的无数‘漩涡’中最近的一个,突然如黑色的雪崩一般向法兰的阵地扑来。显然这是某个蒙哥利台汗或者台吉按奈不住提前出战了。
  “准备战斗!守住阵线!”安德鲁公爵马上对副官下令。
  “守住阵线!吹号~!!”副官立即大声对传令兵喊道。
  “嘟~~!”身后四个号手立即吹响了长号。
  “准备战斗!守住阵线!”四个骑白马的传令兵高喊着命令,立即朝阵线两翼和后方奔去。
  “弓弩准备!刀剑出鞘!”各联队长纷纷喊道。
  “吼!”法兰士兵们齐喝一声。前排的义勇军开始用剑“哐,哐”敲击盾牌,弩手们上好了弓弦。中排禁军的弓箭手也纷纷把箭插在了脚前,后排禁军的长矛手也纷纷取下腰间的小盾护在手上。
  法兰军这边刚刚准备好,这黑色‘雪崩’的前锋就已经迅速越过了战场中间那条浅浅的小河,转眼就杀到了法兰军阵钱的左翼。
  “放!”各联队长一声令下,法兰军阵中马上射出了一道箭雨。冲在最前线的蒙哥利骑兵纷纷落马,但这并没有丝毫紊乱那股黑色的‘雪崩’的势头。蒙哥利人的骑兵随后就撞上了法兰阵地左翼的前沿。
  左翼前沿的法兰义勇军们向后一退,前两层简易战桩轻易的减缓了蒙哥利人骑兵的速度。退到战桩内的义勇军随即开始用手中的弓弩直射冲来的草原骑兵。但依然没有阻止对方,只一瞬间就有不少蒙哥利人骑着战马跃过了战桩杀入了义勇军的战线之中,法兰军前沿旋即开始了厮杀。
  蒙哥利人举着狗尾弯刀张牙舞爪的钻进了战桩间的空隙,但这些来自法兰各地的退役老兵和乡勇们并不为所动。他们用手中的短矛长剑弓弩圆盾,不断的反击着这些蒙哥利人的冲击。
  蒙哥利人的第一轮冲锋迅速被义勇军们瓦解,他们开始在战桩之间与这些法兰义勇军们鏖战起来。不少蒙哥利人被战桩和绳索绊下了马,他们便于法兰义勇军们开始了步战。也有不少蒙哥利人骑着马冲进了战桩内,但瞬间被义勇军们用短矛和弩箭打成了筛子。更多的蒙哥利人则是骑着马被阻懈在了战桩前,他们便把弯刀更换成了弓箭,仗着骑在马上的高度优势开始射击盘踞在战桩中的法兰义勇军。大批的义勇军战士被射倒,连老邓迪公爵的战马也被射中,于是老公爵开始举着大锤进行步战。
  法兰这边义勇军背后的禁军弓箭手们可没有闲着,他们把弓拉满朝天上射出一轮轮的箭雨。箭支越过前线己方义勇军的头顶直落在了阵前骑马的蒙哥利人头上,又有不少蒙哥利人落马双方都是损失惨重,但后方的蒙哥利人迅速补充上来,再次对法兰阵线开始了冲锋,双方就这样你来我往互相消耗起来。
  前沿的义勇军们究竟不是蒙哥利骑兵的对手,左翼阵线前沿逐渐不支。不时有冲破阵线的蒙哥利骑兵杀入法兰弓箭手群中,造成了大量弓箭手们的伤亡。弓箭手是法兰禁军中最受重视的兵种,他们入役后不仅要接受三个月基础训练。而且在被选为弓箭手后,还要再经过半年的射击训练,才能成为合格的弓箭手。如果要想掌握百发百中的技巧,那还需要更多的精力投入其中。而且法兰北方禁军中的弓箭手大多装备的是硕大的紫杉木长弓,这是为了弥补与蒙哥利人相比臂力的不足。这种稀有的木材现在大多只能从纳特兰地区获取,所以非常的昂贵。为了进一步保持的体力,法兰禁军的弓箭手护甲和近战武器装备甚少。所以在集团作战中,如果一旦被敌军近身攻击弓箭手们就极易遭受损失。
  就在此时左翼指挥的老邓迪公爵终于从乱军中杀了出来,他高喊一声:“换豪猪阵!”(法兰军队俚语,以为长矛手前出拖住敌人掩护其他部队)
  护在他身边的侍卫也同时高喊:“豪猪阵!”声音传到阵线后方,号手马上吹响换阵的号声。
  各联队的长官们便纷纷高喊:“豪猪阵!长矛手前出!”
  接着阵线后排的长矛手们齐声大吼一声,开始整齐列阵前出。中排的弓箭手们迅速的回撤到后排,重新组队朝蒙哥利人进行射击。弓箭手们两轮齐射阻了懈蒙哥利人的攻势。趁这个机会义勇军们迅速后撤到了长矛手的后方。
  法兰左翼整体阵线现在被压缩到了最后两排战桩,义勇军们已经暴露在了战桩阵后面的空地上。本来在最后排的长矛手们抵进到了最前沿,由于长矛手人数不足他们只能放弃了惯用的四排阵线改为前后两排。前排的长矛手迅速来到第四层战桩的前沿单腿跪下抵住长矛,长矛立即与战桩一起形成了一条密集的屏障。后排的长矛手起身跟进,双手举矛平刺那些冲过来的蒙哥利人。
  左翼的情况被坐镇中路的总指挥安德鲁尽收眼底。看到左翼的弓箭手已经退到了战桩外面,众将领们一阵骚动。
  “公爵大人!左翼不妙!”安德鲁身后的将领惊呼道。
  “不要慌!稳住阵脚!”安德鲁斥道。“有老邓迪公爵指挥,左翼崩不了!”安德鲁沉住气说道。
  回到激战正酣的左翼,没想到换阵这一招非常奏效。蒙哥利人真的如同撞上了豪猪屁股的猛兽一样,被打得遍体鳞伤。进入第三层战桩后蒙哥利人的骑兵就彻底冲不起来了,偶尔有冲进去的纷纷被长矛阵刺下了战马。随后蒙哥利人只能下马进行步战,但长矛手后面的弓箭手紧接着开始平射,打退了这些准备步战的蒙哥利人。
  这时老邓迪公爵冲出阵前敲碎了一个蒙哥利人的脑袋,然后举着大锤高喊:“米萨的小子们,跟我来!”
  刚才退到后排的义勇军们顿时士气大振,山呼海啸一般的从后排全线杀出。那些被射下马的蒙哥利人还没等站起身来,就被义勇军们用各种五花八门的武器结果了性命。此时徘徊在战桩外的蒙哥利人一看法兰军气势如虹,连忙拨转马头退了回去。法兰军左翼一片欢呼。
  终于法兰军队左翼站稳了阵脚,但这次小小的胜利却只是蒙哥利人的试探性攻击罢了。因为对面黑色的“海洋”中,仅仅只是冲下来了一股小小的“漩涡”,其余绝大部分的蒙哥利人并没有参与攻击。这仅仅的试探攻击就已经让法兰军队的侧翼险些崩溃,可见蒙哥利人的攻击力着实强大。法兰军左翼的战事让对面蒙哥利人本阵躁动异常,还没等法兰人高兴多久。就又有数个同样规模的“漩涡”从对面的山坡上倾斜而下,矛头直指法兰军左翼!
  刚刚一波攻击已经险象环生,如果再被数倍的蒙哥利冲击一波,那么法兰军的左翼势必崩溃。情况万分危急,刚刚还在欢呼雀跃的义勇军小伙子们此时全都傻眼了。看着黑压压的敌人从对面的斜坡倾泻而下,大家谁都笑不出来了。
  “蒙哥利杂种!”老邓迪狠狠骂了一句,他浑身是血的举着大锤站在阵前,雪白的坐骑已经被数箭射倒躺在他的身后。
  “老公爵大人,请求增援吧!”指挥禁军的卢克将军策马上前劝说道。
  “混蛋!真没骨气!蒙哥利杂种今天除非从我的老骨头上碾过去,否则别想击溃左翼!”老邓迪公爵咬着牙说喊道。
  卢克将军见没有办法,于是只好回马跑过阵线高声道:“重整阵线!弓箭手准备!”
  联队长官们跟着高喊:“重整阵线~重整阵线!”
  士兵们重新整队,他们大多已经疲惫不堪,甚至还有些士兵已经受了伤,但只是简单包扎之后便重新站在了阵前列队。
  蒙哥利人的第二波攻击即将到来,士兵们沉默着感受着脚下传来的震动。成千上万匹战马朝法兰阵线奔来,大地被蒙哥利战马踏得地动山摇。不少法兰士兵开始默默的祈祷,祈祷上主可以帮助他们挺过这一轮更强的进攻。转眼第二波敌人已经越过了战场中间的小溪,他们开始全力向法兰军左翼冲刺而来。
  “守住阵线!死战不退!”老邓迪公爵高喊起来。这句战吼是米萨骑士团的战吼,今天虽然米萨骑士团并不在场。但组成左翼阵线的主力大都是来自米萨的义勇军和禁军,他们都知道这句着名的战吼。
  “死战不退!死战不退!……”左翼的士兵们被感染,大家齐声高喊着战吼,誓死如归的迎接自己的命运。
  “嘟~嘟~嘟~噜~~”突然从法兰阵线后方传来一阵号响。难道是法兰军开始了行动!?
  就在这千钧一发的时候,法兰军中路的皇家卫队突然冲出了阵线!紧跟着皇家卫队身后的法兰骑兵们也纷纷杀出。法兰骑兵瞬间斜插向了蒙哥利骑兵的侧翼,两股骑兵的洪流迅速在法兰左翼阵前对撞到了一起!双方的骑士们刀剑碰撞,顿时战场上血肉横飞。一时间马蹄卷起的尘烟淹没了整个河南岸的战场。
  皇家骑士团大团长安德鲁率领的皇家骑士卫队,自然战斗力最为强悍。他们挺着重型骑士矛冲在最前,一路将蒙哥利骑兵纷纷挑落马下。皇家卫队,隶属于皇家骑士团,但编制相对独立。这是法兰两大骑士团中最精英的骑士和各骑士锦标赛的冠军们组成的联队,可以说是精锐中的精锐,强者中的冠军。皇家卫队虽然名号是皇家卫队,但一般并不负责礼仪和护送王室任务,而是货真价实的战斗部队。皇家卫队在战役中从来都是担负着最难的攻坚任务和最重要的突击任务,每次都是法兰军队力挽狂澜的关键角色。如果把皇家骑士团比作扞卫法兰王国的一把利剑,那么皇家卫队无疑是这把利剑的剑锋。
  皇家卫队一出场自然是所向披靡,他们生生把蒙哥利人黑色大潮劈开一道缺口。在皇家卫队的引导下,法兰骑兵生生阻断了敌人的进攻。皇家卫队更是一路绝尘,直到冲到了河边才停了下来。这个时候安德鲁一回头,才发现身后其他法兰骑兵部队已经被远远甩在了后面,这些骑兵跟不上皇家卫队的冲锋速度,正与蒙哥利人在战场中央胶着战斗。可即便如此由于法兰骑兵的人数较少,根本无法完全阻断敌人的攻击路线,大多数蒙哥利人便绕过了他们直奔法兰军左翼。导致现在中路的法兰骑兵和左翼的法兰步兵都陷入了危险之中。
  ‘如果要不去救这些骑兵他们可能会陷入蒙哥利人的重围,这些骑兵是现在仅有的一点机动力量了。但要是救他们而放弃了左翼,整个战线就有可能会崩溃!\\u0027安德鲁想着回过马头,看了看战场的形势。
  “公爵大人,其他骑兵被纠缠住了!我们要整队反冲回去么?”皇家卫队长喊道。
  “重新整队!等待我的命令!”安德鲁命令道。他并没有下定决心要回援中路,因为此时蒙哥利人的第二波部队被冲成了两段。后段虽然正在与法兰骑兵缠斗,但前段已经裹挟着第一波退下来的蒙哥利人又压回了法兰左翼。
  ‘不行,如果放弃左翼迟早是死路一条。得另想一个办法一招制敌!’安德鲁心想着,‘如果现在回援中路那两线都将进入鏖战,到最后可能两边都救不了。但如果找到机会,能给左翼的敌人背后来一刀。兴许就能打崩这些敌人的士气,然后再救援中路的骑兵不迟’。安德鲁暗暗下了决心。
  此时安德鲁突然发现重重敌人之间居然闪出了一个通往左翼的空档!而左翼的蒙哥利人正在全力与法兰左翼的步兵们混战,根本就没有注意背后的危险。而在中路的蒙哥利人根本就没有在意这一小撮法兰人,他们正全力和大股的法兰骑兵鏖战。
  此时不出手,更待何时! “皇家卫队!目标左翼,跟我来!”安德鲁高喊一声,拨转马头朝着这个空档直杀过去,身后的皇家卫队立即以他为尖峰组成‘v’形阵直插敌阵后方。
  这时中路的蒙哥利人才发现有人想要穿越空档,两小股蒙哥利人立即想要上前阻拦。可他们的队伍瞬间就像是被热刀切割的黄油一样被皇家卫队击溃。皇家卫队迅速从这个空档飞驰而过,眼看就要包围中路法兰骑兵的蒙哥利人,这才发现自己居然生生被这一小撮法兰骑士又冲断了阵线。
  当皇家卫队甩开中路的蒙哥利骑兵全速冲向左翼敌人的时候,蒙哥利人才意识到大事不妙。因为他们也发现正在攻击左翼的友军背后完全暴露了,如果这时被人从后面来一下,后果不堪设想。于是中路的蒙哥利人连忙放弃了与法兰大队骑兵的缠斗,也调转马头朝皇家卫队追了过去。
  可这时已经晚了,蒙哥利人的战马根本追不上冲锋的皇家卫队。皇家卫队骑士们的坐骑,可是历时七个世纪培养出的‘皇家战马’,这种战马不仅高大强壮而且性情彪悍。不论是速度还是耐力要比蒙哥利人的普通草原马强上数倍。这种战马是现今世界上最强悍的马种,即使背负着全副武装的骑士和厚重的马甲,也依然将身后追击的蒙哥利骑兵轻松的甩远。
  眨眼间皇家卫队的‘v’形阵就已经直插到了正在攻击左翼的蒙哥利人身后,电光火石之间皇家卫队果然仿佛一把尖刀狠狠的刺入了正在角力的敌人后背。皇家卫队的重矛如同剃刀一般将挡在他们前面的蒙哥利人一扫而光,蒙哥利人就像麦草一样被成排成排的刺下了马鞍。金属的撞击声与蒙哥利人的嘶喊声汇聚在一起,紧接着便是红色的血雾笼罩在了战场上。安德鲁公爵一马当先,刺翻了无数敌人。重型骑士矛折断后他又抽出那支金色的骑士权杖狠狠击碎了一个蒙哥利头领的后脑,那人顿时脑浆迸裂身体就跟袋土豆一样栽下了马,他手中高举的苏勒德也掉在了地上。
  本来苦苦支撑的法兰左翼并不知道皇家卫队袭击了敌人背后。他们看到蒙哥利人中间突然有异动,还以为是有更大的攻击即将到来。但是眼前突然看见蒙哥利将领被打翻下马,那人手上的苏勒德也掉在了地上。而后冲出敌阵的竟然是披着华丽战甲的法兰骑士!
  安德鲁举起拿把染满鲜血的金色权杖,对着面前这些苦战了两轮的士兵们高喊道:“法兰士兵们,击溃敌人!跟我冲锋!”
  整个法兰左翼顿时士气大振,老邓迪看到战况转好开心坏了。他第一时间就知道反击的时候到了!他振臂一呼:“米萨的小伙子们!碾碎这些蒙哥利鞑子!”
  各联队长官纷纷高喊:“义勇军回撤!禁军,打红烙铁!”(法兰军队俚语,意思是像敲打烙铁一样一步步稳扎稳打的向前攻击,长矛手在弓箭手的轮番射击中交替前进。)
  听到命令长矛手们马上重新列队,前后两排全部暂停了攻击单膝跪地。义勇军连忙撤回了阵线后方。蒙哥利人突然被这么一晾还在愣神,法兰的弓箭手们马上就抵近了长矛手身后,对着敌人就是一排密集的齐射。
  看到弓箭袭来,蒙哥利人连忙纷纷躲避。就趁这个空隙,第二排的长矛手突然起身向前一轮突刺,蒙哥利成排的倒地。接着长矛手立即就在前排下蹲再次稳住阵线,蒙哥利人还没来得及还手,后面的弓箭手就又是一轮射击。接着长矛手就又突然起身,又是一轮突刺后在前排蹲下,后面的弓箭手又接着一轮射击……连着几轮这种打法下来,把蒙哥利人死伤惨重,被逼得连连后退。
  突如其来的前后夹击,让左翼的蒙哥利人首尾难顾一时间乱作一团。他们猛一回头,发现后面又有大批的骑兵涌了过来!其实这些是追击安德鲁和皇家卫队的蒙哥利人,但这个时候蒙哥利人却把他们当成了法兰骑兵。正在这时法兰阵线后方的义勇军又突然杀出,这些被夹在中间的蒙哥利人战斗意志瞬间崩塌了……骨笛刺耳的声音在这人群中‘嘶~嘶~’响起,这是蒙哥利人短促的撤退命令。
  秉承着“聚攻弊散,散诱围击”的狼群战术,刚刚还势如猛虎的蒙哥利人仿佛在一瞬间便四散撤退了。他们向各个方向分散回撤,就好像是看不出章法但又乱中有序的蜂群一样。
  老邓迪提着沾满血的战锤冲到了安德鲁面前大笑道:“好小咂!我可没有求援啊!还以为你不敢动中路的骑兵呢!哈哈哈……来!现在咱们去打烂这些蒙哥利杂种的狗头!”
  “不行!不能追击!这样正好会落入他们的圈套!我们要稳住阵脚先!义勇军先后撤和禁军一起稳住阵线,然后等我命令!”安德鲁并没有命令追击,他知道身后的蒙哥利援兵马上就要到了,而刚刚溃散的蒙哥利人先锋,如果知道援兵抵达很可能会汇聚到援兵中卷土重来。
  “恩…听你的…”老邓迪有些不爽,但战场上要绝对服从他比谁都清楚。
  “义勇军,后撤并入禁军阵线!长矛手在前,弓弩手在后!”老邓迪下令道,接着义勇军们便和禁军混编在了一起,整个法兰左翼形成了厚厚的两排大阵 。
  安德鲁率领皇家卫队也迅速来到了左翼阵线后方。对着指挥左翼的军官们大声下达命令:“稳住阵线,弓弩手准备!”
  各联队长官们马上下令高喊:“组成人墙!稳住阵线!弓弩手准备齐射!”整个法兰左翼再次排好阵形。前排的步兵全都蹲了下去,为后排弓弩手们让出了射击角度。后排的弓箭手和弩手们则密集的挤在一起,全部把箭头对准了前方,准备迎击滚滚杀来的下一波蒙哥利骑兵。
  本来追杀过来的第二波敌兵人数就不多,看到前面的人被打散敌人又士气大振排,顿时让他们产生了畏惧。可是这时反悔来不及了,他们已经冲到了法兰军阵前。
  “放!”各联队长官几乎同时喊出了口令。法兰阵线迅速射出一道密集的箭墙!第二波攻过来的蒙哥利骑兵瞬间人仰马翻。
  后面侥幸避过齐射的蒙哥利人,霎那间就撞上了法兰步兵的长矛阵上。又是一阵金铁交织的碰撞声,蒙哥利人的冲击再一次被法兰步兵的血肉长墙结结实实的挡住了!阵线后面的弓弩手们马上开始了肆无忌惮的射击。战马的尸体,人的尸体迅速在法兰长矛阵前堆成了一条厚厚的尸堆!
  就在这最激烈的时刻,阵线后面的战役总指挥安德鲁公爵突然下令:“现在!义勇军!冲锋!”
  老邓迪公爵大吼一声从阵线后方冲出,后面跟着手持各种各样武器的义勇军们。霎时间整个法兰左翼杀声震天,仿佛是迎面扑来的海啸一样砸向了尸堆后面的敌兵。这样疯狂的举动彻底压碎了蒙哥利人的最后一根神经,他们彻底被这条步兵组成的阵线击垮了。大批的蒙哥利人调转马头开始撤退。左翼的步兵们乘势全线杀出,蒙哥利人四散奔逃彻底脱离了战斗。
  左翼胜利的消息迅速也传到了没有受到攻击的法兰右翼。在前排列阵的义勇军们早已安奈不住激动的神经,他们根本不顾坚守阵地的命令,也如潮水般的脱离战桩杀向了正在中路厮杀的骑兵们。
  这些义勇军虽然战斗力在法兰武装力量中是最弱的,但人数却多的吓人。一整条战线数万的义勇军一起冲锋,喊杀声震彻云霄。眼看着这些极度亢奋的法兰人如潮水般的杀来,正在中路与法兰骑兵胶着的蒙哥利人也慌了。他们还以为是整个法兰阵线都攻了过来,‘嘶~嘶~’骨笛声马上响遍了战场。
  只听骨笛一响,刚还在拼死厮杀的蒙哥利人马上开始了撤退。与之前如出一辙,成千上万的蒙哥利骑兵瞬间做鸟兽散。他们裹挟着尘土朝各个方向分散后又都朝河对岸退去。法兰骑兵追到河边便停了下来,因为河对面的敌人主力可远远不止他们刚才击溃的这些。法兰骑兵们于是调头返回了阵线,所有法兰人都欢呼在了一起。
  “哈哈哈~好小子!咱们赢了!!”老邓迪提着血淋淋的大锤对安德鲁喊道。
  “别高兴的太早公爵大人,这只是他们的试探攻击!让冲出去的队伍马上回来!”安德鲁策马来到老邓迪面前说道。
  “哈哈好!其实不用!他们今天不会再打了。看地上这么多尸体,蒙哥利人是不会丢下同伴尸体的。”老邓迪轻松的说道。
  安德鲁公爵看了看法兰的将士们。虽然所有人都在欢呼士气高涨,但左翼的战桩大多已经损坏,士兵们也已经疲惫不堪。他又看了看对面海一样的敌人,叹了口气说道:“要真如您所说,那对我们也有好处。”
  “哈~那你现在就可以让镇里的民夫准备好工具下午修战桩了!”老邓迪说着自信的把大锤往肩膀上一扛转头回去了。一大群士兵一边欢呼一边簇拥着他回了左翼,现在老公爵已经成了士兵们的英雄,这应验了当年路易.嘉德元帅那句名言:‘只有跟士兵们一起并肩作战的将领才能赢得他们的尊重’。
  安德鲁看着老邓迪的背影摇摇头,对副官说道:“通知后方,准备好修理阵线。如果蒙哥利人真休战的话。”
  “所有人!返回阵线!”安德鲁高喊着命令,返回中路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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