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勇冠三军4
弗兰西一连消失了三天,汉斯将军把凯堡内外和兽人大营都翻了个底朝天。帕里斯子爵则带着皇家卫队和那些巴斯顿骑兵一起把方圆百里都进行了地毯式搜索,结果谁都没有发现王子的下落。大家全都急坏了,就连那些巴斯顿骑兵都找的特别卖力。因为他们差不多算是弗勒格雇来保护弟弟的,如果弗兰西真丢了,他们也怕回去拿不到赏银。当然最着急的还是帕里斯子爵,他连着几天几乎都没合眼,一刻不停的率领着手下到处寻找王子。这几天虽然没有找到弗兰西,可帕里斯却领着皇家卫队和巴斯顿骑兵驱散了盘踞在凯堡附近的兽人残余,还剿灭了几股朝西边逃窜的兽人残兵。
第三天当众人已经放弃希望纷纷返回凯堡的时候,弗兰西和疾风的身影出现在了天际。王子和他的战马裹着一身橙红色的尘土,马鞍上还挎着一颗巨大的头颅,马蹄踏在赤红的砂土上仿佛是来自末日的神明。正在拆毁兽人营地的士兵们纷纷停下了手中的工作,呆呆的望着这个橙红色的骑士。只一瞬间他们都以为是天启四骑士中的象征征服的红马骑士来到了凡间,而且弗兰西是王族他头盔上恰好镶着金冠,正应了光明经中铜版插图的形象。
但当人们发现他是率领皇家卫队击溃兽人大军的那个王子时,所有人的心情都经历了:从以为看到神明,到后来发现是人,最后又奉为神明的变化。‘疾风’行过这些呆立的士兵们中间时,不论是哪国的联军士兵要么呆若木鸡要么跪地行礼膜拜。来到外墙城门前,黄衣军官赶紧上前迎接,可他这次发现弗兰西已经意识模糊了,他是在半昏迷的状态下由‘疾风’驮回凯堡的!神圣王国的黄衣士兵们马上涌了上来把王子扶下马来,于是黄衣军团的士兵们扯下了一面旗帜抬起弗兰西把他往堡内抬。
消息迅速传到了堡内,法兰士兵们涌到了大门前高呼着‘帝国永存’的口号迎接弗兰西。他们从黄衣军手中接下弗兰西继续往山顶上抬,剩下的联军士兵也纷纷加入了欢呼,无数的士兵簇拥着弗兰西一路行到山顶,他们伸出手想要抚摸那承着弗兰西的旗帜,他们挤破了脑袋想要看上那王子一眼,狂热的人群一路跟随着被抬着的弗兰西直到双塔前的广场。汉斯将军和帕里斯子爵也闻讯赶来,法兰士兵好不容易才将这些狂热的追随者们挡在大厅外,赶紧将弗兰西安置在了大厅内休息。
军医被以最快速度找到,经过查看军医说王子并没有受伤或失血,导致昏迷的原因是高烧,大概是昨晚的暴雨和多日征战的劳累导致的。需要给王子冷敷,喂一些本地的崧蓝草根熬的汤,明后两日就应该能退烧,要是没有退烧可能就有麻烦了,不过只要悉心照料王子恢复应该问题不大。帕里斯子爵和汉斯将军这才放下心来,他们走出大厅在门口台阶上大声宣布王子无恙,围在广场上的士兵们顿时发出山呼海啸般的欢呼声。
举世闻名的‘陆桥之战’在持续了将近一年多之后,就这么在三天之内‘意外’的胜利了!圣教诸国联军为大战准备的十万大军还没集合完毕,几十万兽人就被那位‘天神下凡’般的法兰王子平定,真是令人匪夷所思。
此役,参战的法兰皇家骑士仅有一百五十余名和两百名骑士随从,还有陆战营步兵一千人,巴斯顿的潘多拉骑兵五千人,神圣王国的护教军志愿者大约几百人,加上凯堡内的各国联军总数仅仅也就三万余人左右。而对战兽人大军则号称有百万之众,虽然这数字有很大夸张,但实际人数保守估计也至少有三十到五十万人!数量依旧是联军的十倍之多。
战后仅统计到的兽人尸体就有三万余具,座狼尸体六千多头,另有重伤被俘者有数万之众,预计兽人伤亡在十万以上,而在随后的逃亡过程中损失可能更大。唯一的遗憾是凯堡驻军无力进行追击,没有继续扩大战果。兽人两大部落酋长都被法兰王子弗兰西斩杀,其中红石被斩去半个头颅,尸体被族人抢回;獠牙脑袋则被弗兰西带回,二人的头颅分别被悬挂在了凯堡的双塔顶上。
消息迅速轰动了整个圣教世界,最先是自由城和法兰的报纸刊登了这些内容,随后又通过行脚客商和吟游诗人把消息带到了世界每一个角落。自此‘战神王子’的称号名扬四海,法兰皇家骑士的威名更是威震天下。教宗‘若昂十三’圣颜大悦当即决定在圣彼得罗大座堂(圣座大教堂全称)举行最高规格的祭祀弥撒,并且破例邀请法兰清教派三位大主教前往圣城参加祭典。一时间支援凯堡物资的活动成为了流行,无数的船只从罗西克半岛起航,满载着物资开往阿卡。
原凯堡总指挥科尔德隆亲王在兽人被击败的第一时间就已经悄悄从凯堡侧门溜走提前返回了后方,一个月后有人便在圣兰丁的某场舞会上看到依旧趾高气扬的他。在他走后神圣王国的黄衣军团便立即准备动身撤离,后来在其他各国将领的努力劝说下黄衣军团的军官们才同意有序撤离。随后几周大部分的黄衣军团部队便搭乘运输补给的车队返回了巴斯顿境内,后经阿卡港乘坐返航的运输船返回了碎塔湾。神圣王国的势力走后,凯堡各国的驻军将领马上推选了弗兰西为凯堡新的临时总指挥。支配了凯堡一年多的神圣王国统治到此结束。
此战影响极为深远,不仅直接消灭了兽人对罗法大陆的威胁,还间接影响了整个罗法大陆地缘政治。此后法兰大主教便顺利恢复了教廷的三个枢机大主教席位,分别对应法兰皇城、米萨、查尔顿三个主教大区,从此清教派势力在教廷中的比重占到了三成。法兰的商船也顺利的开进了碎塔湾和罗西克海,阿拉贡山口至自由城的商路也再度繁荣了起来。而对陆桥地区诸国而言传统的罗西克霸主神圣王国的影响力一落千丈,法兰的影响力逐渐上升,法兰军队在凯瑟琳堡的大量驻扎还会对当地产生更加深远的影响。
在这段时间里,凯堡在经历了最初一段时间的混乱之后终于回到了正轨。由于长期以来补给匮乏驻军严重疲惫,伤亡和疾病严重削弱了驻军的实力。‘陆桥之战’其实完全可以看作是侥幸取得的胜利。如果兽人突然卷土重来,那么凯堡肯定无法再扛过下一次进攻。特别是神圣王国黄衣军团大批撤离,更是严重削弱了凯堡驻军的实力。于是凯堡各国驻军将领商议了驻军轮换的办法,随后各国驻军与各国在阿卡集结的军队取得了联系。在保证凯堡兵力的情况下,逐步替换堡内疲惫不堪的士兵。
首先撤离的便是重伤员和最早被困在堡内的巴斯顿士兵,他们的空缺由弗兰西带来的那五千巴斯顿潘多拉部落骑兵填补。翌日,士兵们就用堡内的那一百辆四马大车拉着数千名重伤员,在三千名那巴斯顿士兵的护送下返回了。于此同时,阿卡港也出发了一支北罗大公国的军队前来增援,他们又护送了一百辆大车的补给朝凯堡过来。于是就这样新来的军队护送着拉着补给的大车来到凯堡,大车卸下补给再拉上凯堡的伤患由老兵们护送着返回,周而复始循环往复的逐步替换了凯堡原来的驻军。
说回弗兰西,自从带回獠牙的头颅后他便一直处于昏迷状态,当晚高烧褪后又连续沉睡了两天。这几日的战斗和追击耗尽了这孩子的体力。直到第四天弗兰西才走出了房间与联军的代表们见面,并接受了他们的推举。可在那之后他却没怎么露面,这个少年其实还不习惯士兵们对他欢呼。现在弗兰西已经成为了所有凯堡驻军的英雄,不论他出现在哪里都会有士兵们向他欢呼致意。
也许是为了躲避这种成名的‘困扰’,也许是为了解决凯堡之后的补给问题。刚刚恢复体力的弗兰西便把凯堡的事务交给了汉斯将军和各国将领组成的‘联席会’代理。自己又率领皇家卫队和那五千潘多拉骑兵,去收复了凯堡东南的淤泥港。这里驻扎的兽人军队早已经逃散,只有一些兽人逃兵和哥布林跟班盘踞在那里。骑兵们很快就轻松的解决了他们,还好兽人们还不懂得坚壁清野的战术,它们大部队撤退的时候没有完全破坏淤泥港的码头。弗兰西于是从凯堡调来了工兵部队,那些工兵很快便修复了这里的码头,并且清理了淤泥港的水道为即将到来的夏季高潮期做好准备。随后他们向西,驱散了土中城和山中城盘踞的兽人残余,很快便重新打通了凯堡至石中城的商路。
当弗兰西返回凯堡的时候发现短短的几天里凯堡就已经井井有序地运作起来了。士兵们不再肆意挥霍来之不易的补给,而是改为了小额配给制,亚里亚人军需官们会让仅剩的补给坚持到下次运输队抵达。兽人俘虏们也已经全都集中了起来不再被任意屠杀,之前的战场上已经看不到尸体。兽人的营地由于污秽不堪正在被彻底焚毁,那些灰烬则准备集中掩埋。凯堡几十处坍塌的城墙也开始了简单的修补,堡内的道路也都打扫干净。为防止瘟疫,阵亡的两军尸体也被集中火化。书记官们详细记录了这些尸首的数量。
弗兰西看到这一番沿途的景象非常高兴,他觉得‘联席会’的工作做的非常不错,汉斯将军也是个非常有头脑的将领。正在想着,汉斯将军便已经带着人前来迎接弗兰西了。
“欢迎回来!王子殿下。”汉斯老远就高喊道,接着走近又对帕里斯子爵问好。
“您好,汉斯将军。这些天的工作非常出色,我以为兽人这绵延几十法里的‘垃圾堆’要清理一年呢!”弗兰西难得的高声笑道。他彼时还是个沉默寡言的孩子,这么高声讲话在汉斯将军的印象中真是不多见。
“啊,感谢王子殿下的夸奖。我只是做了份内之事。”汉斯谦虚的说道。
“嗯哼,汉斯将军还是那么谦虚,一点也不像他那个喳喳呼呼的老爷子啊!”帕里斯子爵在一旁酸腐的说道。汉斯.德坦将军的父亲老德坦元帅是个边军出身心直口快的男人,现在正是法兰王国的防务省总长官。
弗兰西回头看了看帕里斯子爵,他知道帕里斯子爵的父亲当年与老德坦元帅不睦。但他并没有表示什么,只是又转回来对汉斯将军问道:“汉斯将军,这几日堡内情况如何?”
“回殿下,之前战场上的尸体都已经焚化后就地掩埋了。这工作持续了好几天,尸体太多了。现在堡内也已经打扫干净,堡前兽人大营还正在清理。还活着的兽人战俘很多都被杀了,现在大约还有万把人吧,大多是兽人奴工,他们都集中在南边的大坑内看守。另有一千名兽人战士,已经被关进凯堡内的地牢里严加看管。”汉斯将军回答道。
兽人奴工和战士几乎是完全不同的两种个体。兽人也与人类相似,但不同民族个体之间差异更大。比如个头最大的灰臂部落足足可以长到十二尺高(4米左右),而个头最小的油翼部落却仅仅不足四尺高(1米2)与哥布林大小类似。即使在同一部落内,‘战士’的体型也往往要比‘奴工’大上一倍。以最常见的玛蒙兽人为例,玛蒙兽人战士通常有六尺多高(1米8以上)比大部分人类战士要高大强壮,但奴工却只有五尺(1米5)左右。
兽人部落大多都是奴隶制,由基数较大的奴工来供养数量较少的战士,战士中最勇猛的便是酋长。在作战时都由酋长率领战士出战,奴工一般不会被派去作战,顶多是消耗对方弓矢的炮灰使用。但有的部落中战士与奴工没有明显的阶级划分和体型区别,比如血手部落和油翼部落。
“嗯?兽人伤患那么多,怎么俘获的战士只有一千个?”弗兰西不解问道。
“哦,殿下有所不知。本来俘获的伤患战士非常多,只是联军将士们怕这些嗜血的家伙们反扑,于是大多都当场处决了。这仅剩下的一千个战士也是从刀口上留下的。”汉斯将军回答道,然后他又看了看周围小声补充道:“其他诸国的联军将士们,对咱们留兽人战俘的做法颇有微词……”
“怎么?这里与兽人作战不留俘虏么?”弗兰西听到士兵们对不让屠杀战俘不满这件事颇为不解。因为在法兰与诺伊交接的迷雾山脉地区,便长期盘踞着一支古老的黑颅兽人部落。法兰常年都会与这支兽人作战,经常会有捕获的兽人或是拿回皇城展示,或者进行关押等待必要时交换战俘,很少会就地处决。
“殿下初到陆桥可能还有些不习惯,可是之后就慢慢理解了。蛮荒大陆的兽人聚落还比较原始,分为战士和奴工两个阶层,又以部落中心分成小股聚居。每个小聚落都会由一个‘老大’带领,实际上就是一股股小帮派。 在丰年,这些小帮派一般都会相安无事,不同部落的小帮派相遇也会交易。但到了荒年,不同部落的小帮派相遇则会相互掠夺厮杀,而同一部落的小帮派则会进行一场‘老大’之间的决斗火并重组。这样小帮派就会变成大帮派,直到帮派足够大,他们的老大就会带着帮派成员开赴末日火山群去竞争整个部落的酋长。一旦部落有了酋长就意味着这个部落诞生了最强大的战士。接着便会四处讨伐直到酋长死亡。”汉斯将军解释道。
“那就是说他们其实没有一个完整的社会结构和效忠体系了?”弗兰西问道。
“恩,算是吧。他们的社会崇尚暴力,谁拳头大谁就是老大。换句话说就是:每个兽人战士都有可能当上他们部落的酋长。因此所有的兽人战士都是极其危险的家伙,即使重伤被俘他们也会不惜任何代价的反扑。所以在陆桥这边但凡与兽人作战有俘获的兽人战士的,联军将士一般都会就地处决。”汉斯将军解释道。
“那他们怎么区分奴工和战士呢?”弗兰西不解的问道。
“恩,这个取决于他们的母亲。如果他们的母亲是女战士生下的孩子大半是战士,如果他们的母亲是奴工生下的多半是奴工。不过这并不是绝对的,还是要看他们在幼年时的选拔,如果在选拔中胜出,做了战士就会被作为战士培养,让他们吃肉喝血训练野性。如果在选拔中落败,做了奴工就会被当作奴工使唤,吃木薯糊做苦工干活。所以等他们成年后体型差异就很大。这点在玛蒙这样农牧混合的部落比较明显,但对于血手这样游牧为主的部落就不明显,也是因此游牧部落中他们奴工和战士的区分就没有那么大。”汉斯又解释道。
“嗯……这还跟迷雾山脉的黑颅兽人不太一样啊。”弗兰西摸着下巴自言自语道。
“迷雾山脉离这里足有万里之遥,那里的黑颅兽人是七百年前‘众神之战’时的兽人余孽。它们与人类接触数百年后与这里的原始兽人已经大相径庭。自然不能同日而语了呀殿下。”帕里斯子爵连忙在身后劝道。
“嗯,确实有道理。迷雾山脉的黑颅兽人俨然已经是一个奴隶制的小国了。他们的社会运行机制跟他们边上的河泽人,蒙哥利人几乎没什么区别。”弗兰西想了想说道。
“是的殿下,所以这里的兽人非常野蛮,几乎与野兽无异。这里驻扎的联军士兵一般都不会留活口,都是直接杀死。不过这里兽人也有很多种,其中有种黑紫色皮肤的兽人相对开化,不少能讲人类语言,偶尔在矮人湾的海边能看到他们被当作桨手雇佣。但是那些喜欢把自己涂成黄色、红色、青色的兽人,就都是些原始的家伙,都很狂躁,尤其是涂成红色的血手兽人,是决不能留的。”汉斯说道。
“嗯,原来如此。那留下来的一千个战士要严加看管不可滥杀,我留着它们自有用处。”弗兰西好像深谋远虑的吩咐道,其实他并没有想清楚这些兽人战士该如何处理,只是觉得屠杀战俘这种事情有悖于上主怜悯的教诲。
“是!末将得令。”汉斯将军回答道。
“不是还有近万名兽人奴工么?带我去看看。”说着弗兰西示意后面那五千潘多拉骑兵先回堡内休整。然后便让汉斯将军引路前往南边的大坑查看,皇家卫队则继续护卫在弗兰西身后。
队伍穿过如同巨型垃圾场一般绵延不绝的兽人营地,一路上仍有不少窝棚在着着火,零星的联军士兵们在偌大的营盘中走来走去,有些在拆毁帐篷,有些在搜索着战利品。就在大营的西南边,果然有一个三四法里见方四五十丈深的巨大石坑。在这座大坑周围,有一排绵延的石木堆砌的简易栅栏,边上守卫着士兵。弗兰西心想这里大概便是关押兽人奴工的地方了。
弗兰西策马靠近栅栏边缘往下一看,原来这里以前是个采石场。下面的大坑非常壮观,看样子已经被开采很多年了。这大坑足有一座小镇的大小,可以容纳整整一个军团的士兵。大坑西南两面是上百尺高的石壁,东北两边则是倾斜的土坡。大坑周围全都用废弃石料和木料搭建了围墙和栅栏,大坑里面密密麻麻的拥挤着数不清的兽人奴工,大坑中间则是一滩肮脏的大水洼。
弗兰西骑着疾风绕着坑边往前走,仔细观瞧了一会,他被眼前这么多兽人拥挤在一起的场面震撼到了。整个大坑里兽人们都用黄泥涂抹了身体,他们拥挤在一起就像是尸体上蛆虫一样密集的蠕动,忽然一阵阴风从坑底吹来,坑下散发出令人窒息的恶臭味道。弗兰西掏出手帕捂住了口鼻,然后问道:“这些就是兽人奴工?”
“是的殿下,而且都是玛蒙部落的奴工,他们是兽人奴工里最温和的了。您看他们大多身材矮小,个个脖子上只有项圈,浑身上下只有一条麻绳系的兜裆布,背上满是鞭痕。这些痕迹都是拜他们的战士同胞们所赐。这些奴工们十分怯懦,看见我们杀来只知道逃跑,被俘的时候也很少抵抗。末将把他们圈在这里,四周垒了围墙,倒不是怕他们作恶,而是怕其他联军将士肆意屠杀他们。”汉斯将军说着,话语间居然有些怜悯的意思。
“汉斯将军为什么用‘他们’而不是‘它们’呢?难道这些兽人也算是人么?”帕里斯子爵话中听出了异样有意调侃道。
“殿下,这些奴工们也是苦命的生灵,想想咱们迷雾山脉里,那些黑颅兽人们掳去的当奴隶的人类吧。他们何尝不是一样的命运呢?这些奴工们从幼儿时候就已经被注定了悲惨的命运。他们出生时便矮小佝偻,一辈子都只能生活在兽人社会的底层,从事繁重的劳动。成年的奴工甚至连自己的犬齿都保不住,一长出来就被他们的同胞敲掉当作货币使用。要知道在兽人社会中,犬齿比他们的命还重要。他们还经常会被兽人战士们殴打虐待,有时甚至还会被当成炮灰送死。您说他们跟那些嗜血的兽人战士们相比,算不算是‘人’呢?”汉斯将军说道这里有些激动。帕里斯看到汉斯将军认真了起来便再也不多嘴了,毕竟他还欠了汉斯将军的人情。
“嗯,即使这些奴工们不太构成威胁,也要严加看管毕竟他们还都是兽人。现在堡内存粮所剩无几,但是也要尽量找到些食物投给他们。还有这里的守卫全都换成咱们陆战营的弟兄,免得其他国家的联军士兵生事。”弗兰西听到汉斯将军的陈词,心中也有了些怜悯,于是如此吩咐道。
“殿下,万万不可啊~!留着这么多兽人在这里,早晚要出事。您要是出于怜悯不肯动手的话,那不如就交给友军处理掉的比较好。对付这些畜生,最好是斩草除……”帕里斯一听弗兰西要留着兽人,马上忍不住要反对。他也和联军其他将领一样生怕这些兽人生变。
“我意已决,莫要再论。”弗兰西伸手一挥打断了帕里斯的话。帕里斯话没说完,自觉伤了面子。他又不好向王子撒气,于是瞪了汉斯一眼。
“是!末将谨记。殿下,嗯……末将还有些东西想让殿下看看。”汉斯将军感激的说道。
“哦?是什么东西?”弗兰西问。
“请殿下移步,就在南边不远。”说着汉斯将军也上了马,引着弗兰西一行去往那里。
一行人再次横穿兽人大营走了大约五法里,一路上尽是被联军士兵焚毁的兽人窝棚,荒地上也满是兽人留下的垃圾污垢。有不少人类士兵正用布掩住口鼻处理这些垃圾。
汉斯看见后连忙说道:“兽人大营太过庞大,我们一时拨不出那么多人手清理。现在只能一点点往边缘清理。”
弗兰西点点头没有回答,只是继续用手拍掩住口鼻行进。最后一行人来到了兽人大营南面边缘的一条大壕沟前。汉斯指着沟下面对弗兰西说道:“殿下请看!”弗兰西来到沟边,踩住马镫。站起身子探头往坑下一看。
“哈!这是什么!”弗兰西被惊了一下坐回了鞍座。
随行的帕里斯子爵和其他几个皇家骑士也纷纷上前观看,都被眼前的景象吓了一跳。汉斯将军示意手下点了个火把扔了下去,只见壕沟内瘴气退散累累白骨露了出来。一行人虽然都是久经战阵的老兵,但是这么多的骨骸还是头一次见到。一个个嘴上没有叫苦,可是脸上的颜色都被瘆得惨白。
“汉斯.德坦!这是怎么回事!?”帕里斯子爵一点儿都不喜欢这个恶作剧,不高兴的问责道。
“殿下,这是兽人大军倒厨余垃圾的地方……”汉斯将军没有理帕里斯,只是对弗兰西默默的禀报道。
“什么!?您说厨余?可……可是这里还有兽人们的骸骨啊!难道他们连……”弗兰西听说过蛮荒大陆的兽人有会吃掉敌人尸体的传说,可是没想到他们竟然还同类相食!
汉斯将军默认的点点头,说道:”是的殿下,他们连自己人都吃,尤其是那些奴工们。您看,那些兽人头骨里几乎都没有,但只有那些大个的头骨又临时敲下来的痕迹。其余较小号的根本没有?”
弗兰西将信将疑的又往下看去,果然累累白骨中大多数都是兽人头骨,在这些头骨中全都是没有犬齿的。再细细看去,那些散落的骨头大多都有被整齐切割的横断面,骨头边缘上面也多有被刀剔过的痕迹。弗兰西一时被震惊的说不出话来,他回头看向其他人。帕里斯脸上也是一脸惊愕,其它骑士们也都面色凝重。
“那些兽人战士们可能是觉得自己动手太慢,于是他们每天早上都有计划的先派那些奴工们攻城,让他们当炮灰送死。等这些奴工们被打退,抬回来的尸体就成了战士们的早餐。等这些战士们吃完同胞们的尸体才会出场上阵。”汉斯继续默默的说道。
帕里斯子爵也耐不住恶臭,从胸甲下掏出手帕捂住了口鼻问道:“你是怎么知道的!汉斯?”
“起初我们也不知道这些套路,只是觉得每天早上兽人们的第一波攻击人数很多,但攻势很弱。于是弟兄们便会使劲的开炮放箭,尽量多的杀伤敌人。直到后来有一天,一队送药品的矮人骏鹰骑士因为迷航飞错了方向,经过这里兽的时侯才发现了这个秘密:奴工们把同伴们的尸体抬回来,直接被送到了后厨,然后便成了兽人们的军粮……”汉斯将军低下头又说道:“得知这些后,我们的守军将士都不忍再向这些奴工们开火,可是后面的兽人战士们就逼迫着这些手上只有棍棒和石头的奴工们冲锋。于是我们又不得已违心的杀死他们……”
说道这里汉斯将军眼角红了。弗兰西看着汉斯将军,并没有因此觉得这个身材伟岸的汉子软弱,反而觉得他更高大了。《骑士圣训》中教导说:骑士必有怜悯之心,即使对待敌人也要时常心存善良。眼前这位衣衫褴褛的汉斯将军便具备这种可贵的品质。
“汉斯将军带我们来这儿的意思是:就算援军不到,兽人也撑不下了。是么?我们皇家卫队等于只是在要塌的房子门前踹了一脚而已呗?”帕里斯子爵突然发难。
汉斯一听方才想到这里,连忙向弗兰西辩解道:“殿下,末将绝无此意!皇家卫队英勇无畏立下的是盖世奇功,这点毋庸置疑!我带您到这里只是想让您看一下兽人奴工的悲惨处境。万望殿下心存怜悯,可以放过那些可怜的奴工!”
“汉斯!你百般护着那些兽人,是何居心!?这等凶残污秽的生物就应该斩尽杀绝,留下来又何价值!?难道你是要养寇自重么?”帕里斯得势不饶人的喝到。
“殿下,末将绝无养寇自重之意。只是防守凯堡这一年多来与兽人战俘有些接触。发现他们也并非我们印象中的‘与野兽无异’。而是和我们人类一样,也有高低贵贱,也有好坏尊卑。我…我想说的是:只要我们耐性研究一定可以找到对付兽人的长久办法。就像我们对付蒙哥利人和塞述人一样,与他们接触,发现他们的弱点,然后利用这些弱点制衡他们!”汉斯马上辩解道。
“哼!一派胡言,难道汉斯将军敢自诩堪比嘉德元帅和马汉上校么?”帕里斯斥责道。路易.嘉德元帅是圣教战争中后期法兰统帅,帮助法兰击溃最后几次‘神圣同盟’的进攻,保住了法兰阿拉贡山口以东的领土。马汉.尼尔兰上校是更早时期的军事理论家,也帝国军事学院的开创者,他同时也是北疆‘骠骑兵’战术的倡导者,这种战术帮助法兰在与北方蒙哥利人的战争中获得了主动。两位都是法兰军事史上重要的战略家。
“够了!”弗兰西突然喝道,打断了两人的争辩。二人马上都闭了嘴。
“烧了这里。”弗兰西也不知道该如何表达,于是撂下这句后拨转马头便走。弗兰西此时心中五味杂陈,他不知道自己是为那些被吃掉的兽人奴工伤感,还是为自己击败的仅仅是一支连补给都没有,自相吞食的乌合之众而失落。帕里斯子爵见王子离去,以为是汉斯惹怒了弗兰西王子。于是瞪眼用马鞭狠狠指了指汉斯,赶紧策马追了过去。
汉斯一看王子拂袖而去,也连忙追了上去。正要赔罪,只听弗兰西突然说道:“我看那采石场背后的山上有草木,那里想必有水源。搭一条引水渠到战俘坑里,让兽人奴工们不必再喝脏水。通知堡内的亚里亚军需官,尽量拨出一部分粮草,择专人配给这些兽人奴工。另外传我的将令,任何人不得再任意杀害俘虏。如有违抗者,送军事法庭重罚!”
听到这些汉斯将军这才松了一口气,马上回答:“谢王子殿下!末将这就着手去办!”接着汉斯将军便着手下人去办了。
“哦,还有。汉斯将军您的是少将军衔,我虽然被推选成了凯堡总指挥,但还是只挂了个临时的‘准将’军衔,以后只有你我的时候我们还是以法兰军阶平等相称。”弗兰西提醒道。法兰王室成员一般加入军队后都会挂‘准将’军衔,一个大概等同于‘少将’的虚衔。因为是虚衔,所以在军事行动中按惯例一般要服从‘少将’军衔的指挥。同理其他非直系的王室成员或大贵族加入军队后会挂相当于‘少校’的‘准校’军衔,一般军校毕业生和小贵族加入军队时会挂相当于‘少尉’的‘准尉’军衔。
汉斯将军一听受宠若惊的说道:“末将岂敢,殿下在凯堡做镇总指挥末将自然全力效劳。”
弗兰西摆摆手不再争辩,刚才一幕精神冲击让弗兰西倍感疲惫。于是他吩咐道:“那这里就劳烦汉斯将军全权处理了,我有些累了。帕里斯阁下,我们先回堡内休息一下吧。”看到汉斯如此受抬举,帕里斯这时已经泄了气,他虽然贵为皇家卫队长,但军衔只是‘上校’,连王子都如此尊重对头汉斯这让他很是失落,于是便像只斗败了的公鸡似的跟随王子一起返回凯堡去了。
弗兰西往凯堡行去一路闷闷不乐,一路上又遇上向他欢呼的联军士兵,他也只是举手示意。帕里斯见王子心情烦闷于是上前搭话:“殿下,兽人奴工虽然可怜,但是他们也是兽人部落的基石。如果没有他们,兽人部落也不可能裹挟着那么庞大的军队妄图打过陆桥。要不是您天神下凡一般的力挽狂澜,恐怕现在被吃掉的就是咱们人类老百姓的尸体了。”
弗兰西轻叹一口气,知道这是帕里斯子爵有意宽慰,于是答道:“子爵阁下您看,那兽人其实也是气术已尽。即使没有我们这最后一击可能也撑不住许久了。如您所说,我们只是恰好在房子倒塌的最后一刻上前踹了一脚罢了,此役的头功还是当属汉斯将军等一众坚守在这里的联军将士们啊。”
帕里斯见弗兰西稍有宽慰,于是赶紧又说道:“哎~殿下莫要谦虚。此次战役,不论是兽人还是联军,都是撑到了最后关头。就算是摇摇欲坠的房子,也是要有殿下这般的勇气和决心才能上前一踹的。我敢说如果要是没有殿下前日那惊世之举,此次战役鹿死谁手还不可知啊!所以殿下莫要自谦,此役绝对是‘众神之战’后七百年来史上第一的丰功伟绩,荣耀非殿下莫属啊!”
弗兰西摇摇头一笑而过。虽然觉得帕里斯子爵所言太过恭维,但胸中那股莫名的怨气道是舒缓了不少,于是心情便逐渐平和了下来。可是作为一个少年,弗兰西心底依旧还是很在意自己的‘丰功伟绩’。于是他便又迫不及待的问道:“子爵大人,战绩什么时候可以统计出来?”
刚问完弗兰西便脸红了,毕竟‘谦逊’是骑士的美德之一。这么急切的想要知道自己的战绩,无疑是不够谦逊的表现。于是他又赶紧补充道:“我…嗯……只是想知道具体我们方的伤亡。”
帕里斯一看弗兰西不好意思马上笑道:“哈哈哈,王子殿下不必担心。联军委员会已经责成书记官们办理此事,定要核实准确而后报备过来。只是目前大战刚刚结束,后续工作太多他们一时忙不过来。准确的数据肯定不日就将呈上。”
弗兰西听到这些还是不放心,但又碍于面子不好再问。一行人又向前行了一段。只见落日的余辉映照在凯堡的高塔上,晚霞点缀在远方的天空。映着陆桥狭地上红色的沙土,整个天地都被染的一片通红,就恍如另一个世界一般。弗兰西知道虽然大战已经过去,但等待着他的事情还有很多,而且更加复杂更加困难。通往未来的道路也必如这血红的残阳一般布满荆棘坎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