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疑雾重重 1
就在昨晚发生了精灵宝船烟火表演时爆炸坠落的惨剧，经过一晚的搜索早上终于在龙溪西岸边发现了搁浅在淤滩上的残骸。但是由于没有相关社保和驳船，军警们只能封锁现场等待增援过来。弗兰西由于打湿了靴裤只得先去车内休息，这一夜的折腾让他十分困倦，不一会便在车厢内进入了梦乡，而那个让他魂牵梦绕的身影再次出现在了他的梦中。
不知道过了多久，车厢外传来一阵阵的号子声，弗兰西一怔从小憩中醒了过来。他拉开车窗的帘幕朝外望去，只见此时已经大概接近正午。两条粗大的绳索自残骸处远远的扥了过来，岸上一群人正在赶着几匹高大的挽马把那残骸往岸上拖。弗兰西再一看，那几匹挽马不正是福莱为他那些阿兹狄侍卫挑选的那几匹黑色的重型挽力马么？这几匹挽力马这几日都是充当战马走些个过场，好久没有做拖曳的工作了，今天拉起绳索来特别卖力。现场莱斯次长正在跟几个长官模样的人讨论，更多治安官则已经赶到彻底封锁了周围的区域。但远处的山岗和渣堆上还是挤满了围观的人。几个阿兹狄侍卫此时已经换好了干衣正在他的车厢外守护，福莱也已经回来了，他这会儿就在车厢外站着，正跟边上的一个小厮模样的听差小声吩咐事情。
于是弗兰西有意咳嗽了两声表示自己醒了，外面的福莱立即打发了小厮，过来敲车门问道：“殿下，齐弗总队和外务省的官员来了”。
“嗯”弗兰西应了一声，福莱这次打开车门说道：“德普莱梅尔外长今天一早便和摄政王殿下一起去夏宫探望精灵太子殿下了，因故不能到场便让外务省的其他官员过来了。”
说着福莱把烘好的马裤递进来，又拿出一双新靴子说道：“殿下您穿的那种双长筒马靴不像昂泰拉他们的尖头鞋那般好处理，一时半会儿也烘不干。我便差人去北边街口鞋子作坊为您又购买了一双，可找不到一样款式的长马靴，只有一双现成的步行长靴大概适合殿下的尺码。殿下要不试一试？”
弗兰西点点头接过靴子真诚的道了一声：“感谢你福莱少尉，做得好，非常好！”
福莱头一次听到主官如此郑重的夸奖心中甚是得意，立即又说道：“随车来的还有精灵使团的机械师和皇城着名的神探赫尔墨斯爵士，他们已经查验过昨晚遗落在御林中的碎片了。待会儿残骸拉上来几位高人应该就很快就能还原事件的真相了。殿下我来伺候您穿鞋。”
弗兰西摆摆手说道：“哦，不必了。你过先去了解一下情况。我穿好便来。”福莱立即会意的点头关上车厢门告退。
弗兰西在车厢内一边穿一边想到：自己确实太过冒失居然毫无意义的跳下河里，还牵连了侍卫们一起打湿了下身真是有失王子应有的稳重。但又觉得福莱甚是体贴，冬季穿湿靴子是军中大忌，因为在战斗中一旦双脚被冻僵便失去了行动能力，这样在战场上就等于失去了战斗力，因此法兰的士兵们都极度重视手脚的保暖。
很快弗兰西穿上新靴子走出车厢，地上踩了踩除了尺码稍稍大了点以外走路还是蛮稳当的，毕竟这种圆头低跟的步行靴要比尖头高跟的马靴更适合在地面上行走。弗兰西非常满意这双鞋，但轻松的心情大概也就持续了一秒，因为这时福莱跑过来报告宝船的残骸已经被拉到岸上了。
来到残骸边，两位技术精灵使团的机械师已经爬上了残骸查验情况，边上一个头戴猎装帽身披青黄油布斗篷的瘦高中年男人吊着烟斗也在仔细查看。莱斯次长、齐弗总队长和外务省的两位官员正在一旁焦急的等待着机械师们查验结果。见弗兰西过来，几位大人便都上前行礼。那两位外务省的官员说今早摄政王殿下便去拜访了精灵太子殿下，太子并没有对昨晚的意外做出表态，上午按原计划安排去帝国展览馆做告别演讲了。预计中午午餐会后会与外务省商议新的日程，毕竟发生了这种事情，原计划肯定要做出调整。
精灵机械师们打开残骸的一处甲板仔细查看了核心动力仓，然后十分高兴的高喊起来，原来他们发现了其中一台尚未损坏的魔晶引擎。但是由于舱室挤压变形引擎部分没办法取出，精灵机械师们便建议搭起一个木架安上滑轮把引擎整体吊起然后再用平板车运走。于是齐弗总队长跟莱斯次长商量后，便临时从围观的工人中招募了十几个人开始搭建木架。
至于另一台引擎已经彻底损坏，里面的魔晶应该已经碎裂，动力仓内只找到了几片碎片，剩下的部分应该都随水流冲走了。精灵机械师们分析这个舱室应该发生了爆炸，而且是引擎本身发生的爆炸，不然魔晶是不可能粉碎的。听到这样的分析众人都松了口气，如果是动力舱内发生的爆炸就不可能是外部攻击或者碰撞引发的，这样就基本排除了袭击的可能，大概率是引擎本身发生了机械故障引起的。正在众人一片欣慰时，那位叼烟斗的瘦高男人却一直冷眼瞧着眼前的一切一言不发，他没有过来与众人一起讨论，只是默默的走来走去用手中的手杖翻看着残骸中的细节。
众人忙活了一上午，书记官也把所有的细节都记录在案，两位精灵机械师终于把没有损坏的那台引擎拆解下来盖上油布装上了板车，剩下的残骸则由治安官们暂时看管。见天色已过正午莱斯次长和齐弗总队便建议上马回白城复命。 弗兰西见工作也已完成便同意了，一行人便开始收拾东西准备回东岸。由于穿了不合适的靴子加上昨晚到现在的折腾身上衣裳已经很脏了，于是福莱建议弗兰西和阿兹狄侍卫们都搭乘内务省的马车低调回去。于是弗兰西便上了莱斯内长的车，车内同坐的除了齐弗总队还有那位一言不发叼着烟斗的先生。高等精灵机械师和外务省官员们则坐在了后面的车上。
车子缓缓向前，齐弗总队赶紧为弗兰西介绍道：“哦～殿下还没有向您引见，这位就是来自米萨的着名侦探赫尔墨斯.歇洛克爵士。前几年来到皇城后与我们皇城治安官合作破获了很多重大的案子。今早是我专门上门邀请赫尔墨斯爵士前来现场勘验的，这次有大侦探亲自出马，想必事情很快就能水落石出的！哈哈哈～”齐弗总队长摸着自己那威武的羊排络腮胡高兴的说道。
“对不起，齐弗总队，鄙人还没有答应接下这桩案子。”赫尔墨斯爵士礼貌的提醒道。接着他又对弗兰西恭敬的鞠躬行礼自我介绍道：“贝壳街法医咨询所赫尔墨斯.歇洛克爵士，愿意为您效劳。”
弗兰西抬手还礼也简单自我介绍了一下：“皇家骑士团龙德.弗兰西.格兰特。在报纸上久仰大名～赫尔墨斯爵士。目前此案爵士作何判断啊？”
“殿下过奖了，报纸上的那些都是编辑们为了销量杜撰出来的故事。鄙人之所以还没有正式承接这个案子，是因为目前此案看来好像只是一场操作不当引发的意外事故。鄙人对机械并不精通因此只能暂时保留承接此案的意向。”赫尔墨斯爵士谦虚的回答道。
“啊～既然高等精灵机械师和名侦探赫尔墨斯爵士都认为是场机械故障引发的意外，那么也就没有必要追查下去了！哦，赫尔墨斯阁下您请放心，即使没有案情，内务省同样会支付您外出查案的费用以示感谢，以示感谢！呵呵~”莱斯次长听到赫尔墨斯爵士的话难掩兴奋的说道。因为如果是意外事故，这样一来他就撇清了守护不利的干系。听到莱斯次长这么说，弗兰西和齐弗总队也都松了口气。
“呃～抱歉次长大人，鄙人只是说‘看起来好像只是场意外’，并不敢肯定这没有背后的阴谋。动力舱爆炸同样完全不能排除袭击的可能。”赫尔墨斯爵士口气阴沉的纠正道。
“可，可是宝船从靠泊到起飞除了他们自己人以外没人上过船啊。而且礼花也是他们自己携带的，如果没有外部袭击那至少能肯定是他们自己的问题嘛。”莱斯次长不肯罢休的说道。
“确实如此，但我们并不能保证宝船在靠泊和装货期间没有被人动过手脚。当然这种可能性很小，毕竟宝船一直悬浮在空中，白塔又是安保重地，贼人是很难有可趁之机的。所以鄙人之说是有可能而已，纯属推断诸位不必在意。”赫尔墨斯爵士这么一说顿时车厢里的空气又紧张了起来，众人心头都好像蒙上了一层阴影一样沉默了下来。
一路上马车颠簸的走过西岸工业区的烂路好不容易才转上了大道，往东不远便是塔桥，经过塔桥就进入皇城东岸了。这时路口却出现了一大群绵羊，数量足足有好几百只，它们涌入了路口一下子造成了堵塞。三个牧羊人拼命驱赶着羊群离开道路，但还是严重影响了车队的行驶。返程的车队一共有十辆，前面几辆都是内务省的公务马车，后面几辆是治安总队的押运马车，最后面跟着的是临时征用来拉那部引擎的平板马车。几辆马车上大概有三十来个黑衣侍卫和十几个治安官，他们大多坐在车厢里，坐不下的就搭在车厢两侧的踏板上。由于没有出动红禁军，弗兰西和他的阿兹狄侍卫也都下马坐在车上，因此车队前面开路的骑手只有两个骑马的治安官，后面押运的也只有俩骑马的治安官。
见场面异常混乱，站在车辆踏板上的黑衣侍卫便都跳下车跑到前面帮开路的治安官骑手驱赶羊群，很快车队前面几辆马车顺利的脱困了，可后面几辆却还陷在羊群的‘包围’之中，车队逐渐拉长了距离。此时黑袍侍卫们还没有意识到危险，可沿街的建筑之中已经有很多双幽暗的眼睛盯上了他们。
车队还在继续往前行进，当前面的车队走上大桥时后面的车队才刚刚拐上大道。此时又有两辆运干草的大车从桥墩边的沿河道上拐上大桥插在了车队中间，高高隆起的干草垛正好挡住了车队后面的车辆。由于堵在大桥上的马车很多，车夫们都摇着手摇铃催促前车快走，嘈杂之下弗兰西的车队也加快了速度，很快就行过了大桥中段的双塔。
这时全程若有所思的赫尔墨斯先生突然默默的问道：“现在牧羊人们为什么都穿马靴不带牧羊犬呢？这么赶路的时候不觉得累么？”
这一语打破了车厢内的宁静，剩下三人都迷惑的望向赫尔墨斯先生。赫尔墨斯先生赶紧道：“哦，方才我透过窗帘望见上桥前的那几个牧羊人，觉得这么多羊为啥只有三个人赶还没有带狗。如果不带狗的话三个人跑起来肯定是赶不动这么多羊的。而且他们为啥都穿的是马靴，这么赶路不肖半天脚上肯定会磨出水泡的。众所周知，牧羊人都会带狗的，而且因为要长期赶路，牧羊人一般都会穿比靴子更舒服的勒夫鞋。”
齐弗总队和莱斯次长并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妥，只是因为赫尔墨斯爵士的奇怪问题而相互对望了一眼。弗兰西也先是怔了怔，突然想到了什么似的，拉开窗帘朝前面的车夫厉声询问道：“后面的车队到哪了！？”
驾席上的黑袍侍卫有些诧异，连忙站起身朝后望了望回答：“咱们内务省的五辆马车都在后面跟着，再后面是运干草的大车看不见后面。他们应该也上桥了，桥上没法停下等，一会过了桥兴许就能跟上了。”
弗兰西突然警觉起来，他看了一眼赫尔墨斯爵士两人几乎同时喊出声来：“快！停车！”
车夫一惊拉满了缰绳，车子一下刹住了。两人立即分别从两边撞开了车门跳下了车子。车上的齐弗总队和莱斯次长十分惊愕，莱斯次长还喊着：“殿下！殿下塔桥上不许停车的！”
可弗兰西和赫尔墨斯哪里管得了那么多他俩飞奔着朝车队后方跑去，沿途内务省的马车纷纷停了下来，车上的黑袍侍卫见王子跑了过去，也不明就里的跳下车子跟了过去。就在一行人接近那干草车的时候，才发现那干草车上车夫居然没了！弗兰西连忙加快脚步往干草车快跑。
突然这时有人高喊：“小心！干草车起火了！”
弗兰西抬头一看果然蹿天的火苗从车上的草垛上腾起，弗兰西心中大叫不好，因为对向车道上也挤满了堵在桥上的马车。干草车上突然有烟火炸开！溅得燃烧的干草四散纷飞。边上的马车车棚立即被点燃，车上的乘客失魂落魄的逃下车子。
弗兰西连忙高喊：“黑袍侍卫快去救人！”同时加快脚步想接近那干草车。
这时桥上拥挤的车辆里的人们也都惊慌了起来，被堵住的车子上的人纷纷开始弃车逃跑，后面没有堵上的车子连忙掉头下桥。干草车上不断有爆竹声传来，一下惊了对向车道马车的马匹，马匹一声嘶鸣拼命的想要逃出火海结果‘轰隆’一声撞翻了桥梁的护栏！那辆马车顺着护栏的缺口一下冲出了桥面！紧接着马匹连同马车重重拍在了桥下的江面上，溅起数丈高的浪花。好在车上的乘客和车夫已经逃下，否则这人的小命也都没有了。
这时一辆载满乘客的公共马车正好就在翻下桥的那辆马车后面，车夫正在扭头指挥着惊慌失措的乘客们往车外逃，拉车的两匹挽力马无比的惊慌，见前面突然有了空档便闷头就往前走。结果车子一动不少人从车上跌落在地上，右边拉车的马匹一下子踩空跌了下去，车辆随即被扯着往桥下跌。眼看整个车子就要被拽掉下去，左边的马匹奋力刹住了蹄子。车辆在那一瞬间暂时止住了下坠。
跟上来的黑袍侍卫们不顾一切的跑到车子跟前去抢救车上的人，可就在这时后面第二辆干草车也着火了，噼啪作响的爆竹声吓得左边那匹挽马猛蹬后蹄结果拽着巨大的公共马车就往那缺口去了。马车尾部被猛地一甩，一帮上前救援的黑袍侍卫和车上的民众一下子被撞飞了好远。本以为车上的人都已经下来了，可车厢里还却传来了一个小女孩的哭声，原来是慌乱之际有儿童被落在了车厢里！
那匹挽马身上已经被火烫伤了好几处，整匹马都已经陷入了疯狂，只见这匹庞然巨物前蹄扬起，一头扎向了那缺口。就在这千钧一发的时刻只见弗兰西奋不顾身的冒着四溅的火舌冲到挽马旁边，抽出佩剑斩断了马匹的套绳。那挽马随即挣脱了束缚纵身一跃跳下了桥面！弗兰西随即从车窗冲进了车厢内，只见一个五六岁的小女孩大衣被折断的木板勾住，正无助的趴在地板上痛哭。正好持剑在手，弗兰西抽剑划破小女孩的衣角，夹着小女孩就往车厢外跳。二人刚跳出车厢，边上的干草车便发生了巨大的爆燃，火舌立即席卷了刚刚公共马车的车厢。
被甩飞的黑袍侍卫们赶紧爬起来上前扶起弗兰西，弗兰西简单检查了一下怀里小女孩的状况，孩子被吓坏了无助的痛哭但好在并无大碍身上只有些擦伤。弗兰西刚把小女孩交到黑袍侍卫手里，突然桥面动了！是谁在这个关键时刻居然把桥板升了起来！
果然有阴谋！糟糕后面的车队！想到这里弗兰西立即大喊：“快疏散民众，让已经过桥的马车全速离开大桥！务必保护好精灵机械师。福莱！你赶快带人去塔顶！”黑袍侍卫们一听马上动了起来。福莱这会正在带着几个阿兹狄侍卫往这边跑，听到弗兰西的招呼立即带人回头往桥塔上跑。
弗兰西转身看着劈啪作响的干草车卷起的火舌已经阻断了桥面，同时桥面即将升起，被斜面滑下的马车乱作一团，马儿们疯狂嘶鸣想要跳下桥面，车辆挤压成一团此时想要返回桥的另一侧已经不可能了。眼看着遍地逃散的民众，弗兰西心中怒火顿时燃起。
“昂泰拉！疾风！”弗兰西大喊一声。阿兹狄侍卫头目昂泰拉这会正好跑到了前面挂着马匹的车前，他顺手一摘‘疾风’心有灵犀似的立刻脱缰调头奔向弗兰西。
弗兰西向回迎了‘疾风’几步，在马匹到达的一瞬间，向右一闪从左侧攥住马缰翻身跳上了马背！弗兰西大喝一声‘跳！’只见疾风驮着弗兰西‘嗖’的一声飞也似的踏着一边翻倒的木箱跳上了那辆公共马车的木质车顶。此时桥面已经非常倾斜了，公共马车因为索具卡在了护栏上还没有滑落。
弗兰西一夹马肚，‘疾风’一声嘶鸣，居然在公共马车车顶疾驰两步纵身跃向了火海！就在这时藏在两辆干草车因为桥面升起倾斜挤压在了一起，里面暗藏的火药‘轰隆！’一声发生了爆炸，火团腾起覆盖了桥面！
大家望去都心想完了！可刹那间，疾风驮着弗兰西冲出火团，飞跃了升起的桥面和下方的江面，正好落在了对面的桥上！就好像是冲出地狱火山的大天使长一般惊人无比。
弗兰西来不及多想他勒住马缰一看，桥的这一边此时已杀成了修罗场。原来对向的马车中藏了不少蒙面匪徒，他们冲出车厢拿着手中的武器肆意袭击民众和后面几辆车上的黑袍侍卫，黑袍侍卫们也纷纷下车抽出佩剑展开了反击。那些匪徒们都是由有备而来，一个个不仅拿着武器还都披了简易的背心式铠甲，黑袍侍卫们出任务一般外袍里面也都穿了短袖锁甲。双方你来我往杀成一片，本来就不宽的桥面上此时已经杀得昏天暗地。想到这些匪徒目标可能是引擎，弗兰西也顾不了那么多了。‘疾风’前蹄高抬凭借着战马的勇魄撞开众人朝着桥下一路绝尘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