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再出山口 2
翌日一早艳阳高照天气出奇的好，福莱提议一同出门采办些食物和用品。但弗兰西担心出门引起骚动，便让手下的阿兹迪侍卫和福莱一起出去逛逛。龙德堡是近十几年来皇家骑士的主要驻地之一，弗兰西从骑士学院上学开始到现在，路上经常要滞留在下镇。因此对这个小城已经非常熟悉了。但是对福莱和阿兹迪侍卫们来说，能逛逛下镇还是非常新鲜的，毕竟他们上次通过下镇去皇城的时候还是严冬，一行人根本没在下镇停留。
有四个阿兹迪侍卫报名和福莱一起出了驿馆，他们当然都换了衣服化了妆。不要看下镇是个纵横都只有三条大街的小城，但城里可是非常‘国际化’，几乎到处都可以看到穿着各式衣服各种长相的客商。有穿着丝绸外套的萨尔布商，还有穿着皮裘的诺伊马贩；有来自大腹便便的米萨酒商，还有带着圆皮帽的塞述皮贩；有穿着长袍的撒拉逊珠宝商人，还有裹着大袄的蒙哥利牲口贩子。总之能在罗法大陆北方能见到的一切民族和各种商品这里应有尽有。
为了更好的翻越山口，免得出现上次几个阿兹迪侍卫挤在马车里冻着的情况。弗兰西让福莱从皇家银行下镇分行预支了一百个金币，定制新的盔甲和装备，顺便从本地最好的裘皮行订购了十件大衣。大商行的好处就是备货充足，男式裘皮大衣本来就款式简单，只要店里的皮料充足，找几个熟练师傅不消两天便把做好的大衣送到了州府驿馆。送货的伙计还特地帮弗兰西和众侍卫都穿上试了试，大家都非常满意大衣的做工和用料都十分讲究，打赏了伙计一个铜板后众人便挂起了大衣做事去了。
可福莱回来后却发现事情不对，细看后福莱非常诧异，还以为是店家送错了。因为他订购的是九件貉皮大衣一件獭皮大衣，一共花了四十七个金币折合每件大概不到五个金币。可伙计们送来的居然是八件獭皮大衣一件水貂皮大衣和一件紫貂皮大衣！大衣用料是很讲究的，一般最便宜的就是羊皮，稍好一点的是狗皮和兔皮，老百姓一般就是穿这个档次的皮衣，法兰军队给士兵配发的制式大衣里面就是兔皮。貉皮和獭皮算是中等的原料，一般军队喜欢采购供给士官和军官。更好高级一点的皮草就是鼬鼠皮、水貂皮，猞猁皮和狐狸皮一般都是贵族和富人们穿。皮草中最高档的就是蓝狐皮和紫貂皮，一般只有大贵族的女眷们和大商人们才舍得消费。
貉子就是狸猫，因为可以养殖所以貉皮价格比较适中，和獭皮一样都是法兰军人比较常见的大衣用料，福莱按照这个标准采购大衣是合乎情理的。而貂皮就不一样了，水貂皮的大衣价格一般都是獭皮的三倍貉皮的五倍，更不要提名贵的紫貂皮了。尤其是弗兰西身上这件的紫貂料子绝对是顶尖的品相，福莱估摸着价格至少要五十个金币以上。而且侍卫们身上几件獭皮的大衣还有给福莱留的那件水貂皮的大衣，加起来至少也值八九十个金币。也就是说店家只收了三分之一的钱，福莱立刻向弗兰西说明了原由，弗兰西听后立刻大家脱下大衣，示意福莱带着大衣去店家问清楚状况。
福莱却说：“殿下，这些大衣应该是店家有意做的。您看这尺寸，就是咱们给的尺码。店家应该是仰慕您的威名专门用最好的料子制作的。”
弗兰西想了想便说道：“你再去支取银行一百个金币，带上大衣和钱一起过去。如果店家不收你的钱就把大衣退还了，我们皇家骑士不能随便占人家店家的便宜。”
福莱见长官态度如此坚决便拿起大衣去了。大约过了一个小时，福莱带着大衣回来了 。说与店家交涉了很久，店家一开始坚决不肯收钱，后来再三要求下只肯再收取五十个金币，并表示加上之前支付的四十七个金币已经可以覆盖成本了。弗兰西见福莱如此说便不再强求了。一行人总算穿上了新衣，虽然还是早春时节山口之下的下镇依旧寒冷，但披上这大衣居然一点寒意都感受不到。一切准备就绪，弗兰西一行现在只等山口冰雪消融了。
与此同时的法兰皇城，御前会议已经在帝国灰塔的机密议事厅召开了。御前会议一般由国王埃德温、摄政王兼政务省首相埃德蒙、议会议长欧仁、外务大臣德普莱.梅尔、财务大臣芬恩斯、防务大臣德坦元帅、教务省大主教克莱尔、内务大臣萨森勋爵，加上特邀的大臣一起参加。今天除了萨森内长依旧没有归来，于是由莱斯次长代为出席，其余的大臣均在现场。此外还特邀与会了 米萨骑士团大团长大邓迪侯爵、查尔顿大公世子菲尔普斯侯爵。与会的几名政要对出兵旧都产生了重大分歧，基本分为了两派。
一派是欧仁议长为首的鸽派，支持者有：财务大臣芬恩斯、内务次长莱斯、米萨骑士团大团长邓迪侯爵。他们希望在此次的北方战争中不要全力投入，仅投入有限军队助战即可。这样即可以保存实力又可以有效的削弱北罗西克公国和神圣王国等不友好国家的势力。
另一派是外务大臣德普莱.梅尔为首的鹰派，支持者有：教务省克莱尔大主教，防务大臣德坦元帅，查尔顿大公世子菲尔普斯侯爵。他们力主法兰全力出战，不仅要投入皇家骑士团，最好法兰各大主力军团都应该抽调精英部队前往。这样既可以尽快消灭邪恶势力扞卫人类平安，又可以乘势向罗西克诸国展示法兰强大军力。
双方僵持不下，辩论一直从中午持续到黄昏。机密议事厅的紫杉长桌尽头，国王埃德温却一直缄默不语。一边旁听的埃德蒙为王兄端上了一杯热茶，这种机密会议按惯例只有除去与会者只有一名书记官所以室内并没有侍从。
“我们法兰骑士可以碾压一切邪恶！让这些秽物永远的从世界上消失！”德坦元帅拍着桌子叫嚷道，他一直是这么咋咋呼呼大家也早已习惯了。
“可是如果我们全面介入北方战事，且不说伤亡，巨额军费谁来出？这是与恶魔作战不是同国家作战，哪里有人会给你赔款？”芬恩斯财长反问道。
“法兰有责任，来消灭‘家门口’的邪恶。旧都离龙德堡只有不到两千法里，如果任由死亡蔓延，谁能保证整个罗西克不会沦陷呢？去年陆桥我们在陆桥地区获得了充足的军费，正好可以拿出一部分作为征战北方的开销。我们必须下定决心全力扑灭邪恶的火种！”德坦元帅强调道。
“这次可与陆桥不同。如果我们全力征战，付出巨大伤亡和军费不说。清除了这片区域之后呢？难道会有人认为教廷回把这片土地划归我们么？他们原本就属于北罗公国和塞述人的领地。即便划归我们，那里已经是被污染的死寂之地了。即使花精力重建这一地区，将来与北罗或者阿拉贡诸国的关系有变，那里作为飞地也很难守住。这种情况在圣教战争时期我们已经吃过亏了。如果这片土地最后教廷裁判给北罗或者其他国家，那岂不是为他人做嫁衣了？”欧仁议长反驳道。
“只要能够在战争中取得胜利，那么必然将会大大提升我们法兰对北方罗西克诸国的影响力。阿拉贡（阿拉贡选帝侯国）本来就是我们的盟友。也可以进一步拉近和查塔姆（查塔姆选帝侯国）的关系，同时还可以打压神圣王国‘维尔巴赫’家族的势力，这群疯狗对我们一直都不友善。而且通过作战还可以打通龙德堡向东塞述的路上商路，那么对我们的黑森州的发展也极为有利啊。”德普莱.梅尔说道。
德普莱梅尔外长口中的‘疯狗’维尔巴赫家族，是神圣王国三大王族之一。势力主要分布在阿拉贡地区和碎塔湾北岸，领地核心位于绿河入海口的‘维尔巴赫堡’，人们多称为巴赫镇。该家族是神圣王国内最敌视法兰的势力，由于家族族徽是一条白色猎犬，因此常被法兰称为‘疯狗’。这个家族在历史上多次坐上过神圣王国王位，但最近两百年由于与其他两大王族‘霍亨海姆’家族和‘沙恩施陶芬’家族长期通婚，三家的对抗已经逐渐缓和。目前该家族的首领便是之前在陆桥之战前期挤走了卡西迪亚斯元帅，还畏战不出的科尔德隆亲王。
上面提到的‘查塔姆选帝侯国’‘阿拉贡选帝侯国’都是圣教战争时期的产物，它们和更南部‘杨斯顿选帝侯国’、‘沃夫选帝侯国’一起并称为四大选帝侯国。当然这四大侯国只是阿拉贡地区最大的四个侯国，在罗西克北方到阿拉贡山口之间，还有着大大小小十几个独立侯国伯国和自治领。它们在‘东迁帝国’时期还都是法兰的领土，之后在圣教战争期间纷纷独立建国。这些小国散布在罗西克北部和阿拉贡山脉沿线，成为了教廷和法兰之间对抗的缓冲地带。这些小国的政策时常左右摇摆，其中多半更倾向于教廷和神圣王国，只有阿拉贡侯国一直都坚定支持法兰。
“可如果我们抽调五大主力全力赴旧都作战。那么我们法兰的兵力部署就会捉襟见肘啊。虽然这些年我们北疆的压力有所减少，但只是没有‘可汗南侵’的威胁而已。蒙哥利人还是会小规模的进行袭扰。所谓的《二十年和约》也马上快要到期了，谁能保证北方的威胁不会马上到来呢？大家可不要忘了十六年前的‘土堡-哈夫之战’啊！” 大邓迪侯爵说道。十六年前的可汗南侵他还清楚的记得，那时他的父亲老邓迪公爵还在世，他刚刚接任米萨骑士团不久。那时黑石兽人崛起诺伊王国告急，皇家骑士团和米萨骑士团双双被全部押上镇压兽人。可就在那时蒙哥利人出人意料的发动了‘可汗南侵’，法兰只能用禁军和义勇军抵挡，最终国王被困土堡蒙哥利大家兵临哈夫，这就是十六年前的‘土堡-哈夫之战’。
“还有，我们现在在纳特兰地区也在开拓中，东北方向的诺伊也不时需要我们帮助。王储殿下为我们争取到了陆桥的控制权，但是也需要驻军维护。现在我们等于东北，北疆，西南，陆桥，旧都五个方向同时作战。如果再全力投入到旧都战线，其余四个方向无事还好，如果一旦局势骤紧。到时候我们可能满盘皆输啊！” 内务次长莱斯马上小声补充道。
“臣下以为今时不比往日。现在国内交通发达，只要可以速战速决，我们就可以迅速从旧都抽身。北疆应该暂时都不会有大战发生，即使有我们国内也可以调动禁军。我们只要在西南纳特兰方向控制一下节奏即可腾出精力。至于陆桥方向的兽人，‘陆桥之战’已经把他们打断了牙齿。一时半会儿也不会有什么大动作。所以不如全力出击，一具击溃旧都。”德坦元帅再次进言道。
“全力压上？难道防务省的老爷们忘记了十六年前陷陛下于险境的那次了么？”听到这里芬恩斯财长冷不丁的插了一句。
“我哪里有这个意思？今时不比往日……”德坦元帅觉得委屈正要解释，突然被一声不悦的申饬打断了。
“安静！”摄政王埃德蒙严厉的打断了大家的发言，随后他便望向了长桌尽头的国王埃德温。御前会议上反复提及当年的往事，埃德蒙知道迟早会引得王兄不悦的。
埃德温国王年轻时代也是十分英勇的骑士，可惜在十六年前的‘土堡-哈夫之战’中遭遇惨败同时受了重伤。由于侧面中箭肋骨折断，从那之后身体就一直不好，一到阴雨天气就会伤痛发作，严重时甚至不能下地。因此自那之后政务便一直交由弟弟埃德蒙处置，议会也不再增设首相。由于身体不好众多外交场合国王都很少走动站立，因此也被各国使节私下叫做‘瘫子国王’。这种情况下国王只能让埃德蒙亲王也代行外交职权，但重大事项的决策仍然需要在御前会议上经由国王本人同意。虽然埃德温国王出面的机会变少了但国王的权威反而不减反增，在重大事项上国王都拥有着不容争辩的绝对决定权。
“旧都是我们尼尔兰人的精神家园，更是我们法兰民族的起源之地。如果任由邪恶在那里滋长，不仅有悖于我们人类的信仰，而且还可能酿成大祸。如今北疆、陆桥尚不紧张，一定要趁此时机剿灭旧都的敌人。”沉默良久国王终于发话了，埃德温国王用不容置疑的口吻说道。在座的众人一看国王亲自发话了，便也不再争辩纷纷坐正等待国王发号施令。
“德普莱外长，请您马上准备赴碎塔湾圣城告知教廷：法兰将在开春之后出兵，全力支持旧都战事。”国王话音刚落，德普莱外长马上起身鞠躬行礼称是。
“芬恩斯财长，请您调拨国库盈余，为大军准备必要的粮饷。”国王又吩咐道，芬恩斯外长缓缓起身鞠躬行礼称是。
“埃德蒙，马上给弗勒格发消息。叫他去一趟碎塔湾，此次征战多争取一些利益，尤其是大军的奖赏。”国王对弟弟说道，埃德蒙亲王也马上起身点头称是。
他又转头看向桌子另一侧，说道：“德坦元帅，着手准备调动赴旧都的军队。同时加强其他几条战线的防务工作，谨防在旧都战事期间发生意外。” 德坦元帅也起身敬礼称是，可嘴张了又张似乎是想要问些什么。其实大家都在等这个，出兵肯定是要出兵的。可具体出多少，才是此次会议的重点。
国王也明白众人都在等他的决定。国王沉默良久说道：“十六年前的土堡-哈夫之战我们付出了惨重的代价。经验告诉我们：‘除非威胁到本土，我们绝不可手里的筹码都压上。近十几年北方草原虽然保持了安宁，让我们有能力弹压迷雾山脉的黑石兽人，拓展西南纳特兰的新疆域，探索大洋东边的世界尽头，甚至干涉陆桥事务。但诸位大人，我们在座的所有人都不要忘记了十六年前的危机时刻！众神之战后历史的巨轮碾过浩浩汤汤，每隔几年都会出现重大危机，每隔十几年都会有巨大危机，每隔几十年都会有史无前例的危机。我法兰若想重现帝国辉煌就必须立足当下长治久安积蓄实力。因此我决定……”
国王的意思已经非常明显了，但他还是望了望在座的诸位重臣，才缓缓说道：“因此我决定：由安德鲁公爵挂帅，全权指挥旧都前线战事。所辖皇家骑士团全团出击！大邓迪侯爵，抽调米萨骑士团部分兵力进行准备，随时准备向旧都前线增援。菲尔普斯侯爵，请抽调皇家海军协助皇家陆战营保证查尔顿至碎塔湾沿途航线安全。另外防务省商议北疆守卫团和萨尔开拓团抽调部分兵力支援旧都。此外调遣黑森州禁军出阿拉贡山口，进驻沿途市镇堡垒协助保护补给线路。此战以皇家骑士团为主，各主力军团抽调精锐支持，黑森州禁军和皇家海军做好后援，一切调度和战略安排由防务省布置，由德坦元帅牵头组织最高统帅部并兼任此次战役的最高指挥官！ ”
话音落定众人都松了一口气。国王采取了一个更折中的方案，既没有只派遣皇家骑士团出战，也没有五大主力尽出，而是采取了以皇家骑士团为主，各大主力抽调精锐增援的方式。唯一出乎意料的是让黑森州禁军出国作战，这可是法兰自圣教战争后第一次派遣禁军西出阿拉贡山口的军事行动。众人沉默片刻消化完了国王的命令，便纷纷起身行礼齐声说道：“遵命陛下！”
国王满意的点了点头，待众人坐下后看了看弟弟埃德蒙，接着又看了看德坦元帅和大邓迪侯爵。说道：“防务省尽快拿出一份详尽的作战计划我们随后讨论，阿拉贡山口的冰雪马上就要消融了，要赶在部队集结之前拟定好细节。”二人立刻起身称是。
随后国王把目光移向了弟弟埃德蒙，摄政王会意的起身对德普莱梅尔外长和芬恩斯财长说道：“外务省尽快做好沿途各国的接待工作，另外将会议结果尽快通知弗勒格殿下。财务省立即调拨钱粮物资，尽快组织运力送达前线。”二人也立刻起身身称是。
当大家都以为国王准备散会的时候，埃德温国王却说出了最后一个令人出乎意料的命令：“噢，对了。本次战役前期先由王子弗兰西来负责补给的运输和调配工作。后期由视前线情况由安德鲁公爵决定。”
众人一听全都惊了，弗兰西可是现在法兰最炙手可热的猛将了。让弗兰西去负责补给安全，这无异于是把弗兰西雪藏了。这让德坦元帅有些措手不及，他刚要起身开口反对埃德温国王便以不容置疑的眼神盯住了他，似乎早就预判了他的抗议。德坦元帅虽然出身行伍但这点政治敏感性还是有的，于是只得缓缓的坐了回去。众人见防长大人都没有开口，便也都缄口不语了。于是摄政王埃德蒙便宣布散会，出征旧都的大幕就此拉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