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大闹塞述宫1
弗兰西自从被哥哥弗勒格限足在了自由城,已经足足待了快两个月了。期间拜访过马利诺家,还参加了茱莉亚那场光怪陆离的生日舞会。如今弗勒格把他和伯恩斯小姐一并留在了自由城,自己则独自返回了巴斯顿。这晚参加完尤内公使举办的沙龙后伯恩斯小姐实在无聊,想起了那日舞会上的塞述舞女阿孜,就提议今晚带弗兰西去北郊外的塞述宫剧院找她。那晚阿孜把弗兰西迷得神魂颠倒让弗兰西至今都难以忘怀,近些日子弗兰西也见不到佩吉佩里,他也有点耐不住寂寞,于是就欣然同意一起去往塞述宫。
可惜当晚他们出发时已经比较晚了,从中心岛抵达北郊区塞述宫的时候演出已经进行了一半。伯恩斯小姐和弗兰西不愿半途入场,在后排看了一会儿就去了剧院一层的酒吧买醉。伯恩斯小姐喝着喝着就想起了伤心事,借着酒劲在酒吧里跳起了舞来。弗兰西担心待会儿散场时人们看到伯恩斯小姐出丑就想提前回去,可伯恩斯小姐却硬要弗兰西陪她共舞一曲,弗兰西只好陪伯恩斯小姐跳了最后一支舞。
二人一曲跳罢伯恩斯小姐还不过瘾,于是自己一个人来到了酒吧中间哼着小曲独舞起来。这时楼上的演出大概已经进入了尾声,这时陆陆续续的有观众下楼休息,楼下的酒吧里人也慢慢多了起来。人们三三两两的走进来,看见在酒吧中间独舞的伯恩斯小姐都觉得有些奇怪。于是福莱上前悄悄的对弗兰西说道::“殿下,请伯恩斯小姐跟我们回去吧。演出快要散场了,待会儿人多眼杂恐生事端。”
可是伯恩斯小姐的情绪还没有完全平复,就借着酒劲大声喊道:“不,我不走!不是说好了要等阿孜姑娘散场去后台送花篮的么?来来来,我们继续跳舞!你快看我扭得有没有阿孜姑娘好看?哈哈哈~”说着更加卖弄风骚的摇动起自己纤细的腰肢来。
她这一喊更引起了周围众人的注视,不过好在这时候酒吧内人还不多也没有引发骚动。弗兰西也有点着急,于是赶紧命令似的说道:“伯恩斯小姐,伯恩斯小姐!我们该走了!送花篮的事待会儿让福莱去办就好。”
在表演后送花篮其实是一种当时演艺界不成文的规定。因为这种花篮只能在本剧院楼下的花店购买,并且价格十分昂贵。但送花篮的本意并不在于花篮,而是如果演员接受了花篮,就代表演出结束后客人可以在后台与演员私下见面。而买花篮支付的溢价,其实就是演员们的花红收入。本来弗兰西一行没有走,就是等着演出结束后送花篮去后台见阿孜姑娘的,可是现在这种情况弗兰西只能强硬的要求伯恩斯小姐跟他走。
可没想到弗兰西这么一说反而起到了反作用,他的语气立刻引起了伯恩斯小姐的不满。于是她借着酒劲大声嚷道:“嘿!别用这种语气跟我说话!我可不是您麾下的士兵!我就不走,我要跳舞跳到海枯石烂!”
伯恩斯小姐在塞述宫的酒吧中独舞起来
说完伯恩斯小姐一甩手,挣脱了弗兰西。自己跑到了酒吧另一边开始了忘情的旋转,同时口中开始哼唱起弗勒格最喜欢的一首小曲。弗兰西一看伯恩斯小姐有点失控,立刻给边上的露露使了个眼色让她去拉伯恩斯小姐。结果露露一到跟前也被伯恩斯小姐拉住一起转了起来,吓得露露不停的惊叫起来。
这下可引发了酒吧内的骚动,正好这时有几个佣兵模样的家伙从门口笑骂着走进来。为首的是个穿皮坎肩的光头,其余人身上也都穿着武装衣或皮马甲,腰上则挎着佩剑和长刀,嘴里都嚼着烟草同时满口脏话。他们起初没有注意到伯恩斯小姐,只是找了一张位置最好的桌子直接坐了下来。这张桌子上本来有两个商人模样的人在聊天,见他们坐下赶紧让开了座位。
那佣兵们霸占了座位不说,还直接端起了商人面前的麦酒杯喝了起来。商人们被吓得敢怒敢言,于是逃也似地离开了桌子。他们嚣张的一个个把自己的武器放在了桌上,一把把刀剑明显都是战场上使用的真家伙,可不是贵族们身上佩戴的样子货。这下儿吓得周围的客人纷纷挪到了更远的桌上,有些直接就离开了酒吧。这群佣兵坐下后就开始大声叫嚷着要酒,然后满口荤段子的喧闹起来。
这时弗兰西也注意到了这群佣兵,塞述宫地处自由城北郊,这里本来就是本城佣兵们的驻地。他们肯定也是塞述宫演出的常客,所以这里出现这群家伙一点都不意外。自由城本身是没有常备武装的,城市各区和周边各个乡镇都有自己雇佣的治安官负责日常安全。但自由城内的诸多利益集团,和所在的‘西罗西克自由邦’下辖的各加盟城邦却是对外用兵的大户,他们常年维持着对占西地区的殖民武力掠夺,所以这里就成了整个半岛上最大的佣兵市场。
由于当时圣教世界教廷颁布过一条《禁止奴役法案》以限制诸国的海外扩张。因此圣教诸国中都不允许官方的对外殖民活动。但自由城的商人们却成功利用私营公司这一实体绕过了该法案。虽然教廷不承认圣教诸国的海外领地,但教廷对私营企业向圣教世界以外的殖民活动却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因为教廷不承认‘除教廷公正以外的所有领土’,所以这些私人在海外建立的新殖民地原则上都归教廷所有的。因此教廷可以向这些土地上的圣教居民直接征收什一税以及额外税金,通常情况下教廷至少会向这些土地加征一个相当于土地税的‘赎罪金’,还会对异教居民征收‘信仰税’,这样一来就平白多收了两倍的税金。这些税金如果放在圣教世界诸国的话,是应该交给所在地区领主或者国王的。但是由于教廷不承认圣教世界以外诸国的海外领土,所以这一大笔收入就通过教廷下辖的‘福音会’直接收进了教廷的口袋。
而自由城的财团并没有这些限制,在与教廷的里应外合下,他们成功控制了阿古什大陆的北部沿海。从那里攫取了大量利益,这也是自由城为何如此兴旺的原因之一。自由城本身地理位置极佳,位于圣教世界中部,正好是陆桥到罗西克各地和法兰地区的海运节点。同时在陆运方面又坐落在罗西克半岛中部,正好也是罗西克北方与半岛南部的西线商路中心。除了地理位置极佳、海运陆运发达以外,自由城本身也是个松散的邦联,没有强势的中央政府和繁重的商业税,更加促进了本地的商业发展。再加上上文提及的本地私营公司对占西地区的掠夺,大量占西出产的粮食、木材、矿产源源不断的经由自由城销往整个圣教世界,这进一步促成了自由城无可替代的经济地位。
而自由城各个私营公司为了维持在占西地区的武装存在,当然会常年在罗西克地区招募佣兵,久而久之自由城的北郊区也就成为了整个罗西克地区的佣兵集散地。其实在当时世界上诸国采用佣兵打仗才是主流,因为贵族领地上临时招募的农民组成的军队战斗力实在堪忧。所以在罗西克地区即使是国家官方的军队也只有少量是常备军,剩下大多数是临时雇佣的农民或佣兵来填充,这点以神圣王国的几大主力军团最为典型。
更有些国家甚至就直接邀请佣兵团参战,更有甚者还会跟佣兵团体签订长期甚至世袭的合约,比如教廷就常年雇佣克利夫兰的山民组成教廷佣军干预世俗事务已经有几个世纪的历史了。采用全民兵役制的其实只有阿拉贡山口以东相对封闭的法兰和诺伊,这两个法兰地区的国家都采用了征兵制为主的方式组建军队。但这俩法兰地区的国家主力部队其实也是半雇佣性质的职业化军人,比如皇家骑士团和海外陆战团。
自由城的军队则基本全部属于佣兵。他们的议会和各大财团公司都会常年招募佣兵前往占西各地,因此自由城北郊区就成了整个罗西克最大的佣兵集散地。这里烟馆窑子林立,中介和征兵处鳞次栉比,酒馆旅店一家挨着一家,武器行和铁匠铺更是多得数不胜数。这里每年的派遣的佣兵人数至少有十万单之多,周围靠做这些佣兵生意的店铺有上千家之多,养活的各行人口少说有十几万人。
这些佣兵的雇佣形式也是五花八门,有企业和市议会自雇的佣兵,也有以佣兵团形式长期合作的佣兵,但更多的还是以中介派遣方式代理雇佣的佣兵。这些佣兵中有来自西方大漠的撒拉逊骑兵,有来自北方塞述的骑射手,有来自圣河流域的水贼,有来自南方海上群岛的海盗,有来自罗西克北方落魄封建骑士,还有来自占西土邦的火铳手,更有来自碎塔湾沿岸的双手大剑士。当然最多的还是科恩的重弩手和来自克利夫兰的长矛手,他们是最常被雇佣的佣兵,也是这两个地区的‘特产’。
罗西克地区诸侯国众多城邦林立,常年都不缺生意。除了自由城长期对占西用兵之外,罗西克半岛南端几个邦国和诸侯国也经常会爆发冲突。神圣王国南部的上下加泰罗地区也是常年纷争不断。如今罗西克北方又出现了大规模的战事,导致佣兵市场进一步繁荣。这也是如今自由城北郊如此繁华的根本原因,说到底还是这个世界不太平了。自‘圣教战争’结束以来,人们刚刚才度过了不到五十年的相对和平时期,现在大家就又按耐不住心中的欲火开始各自攻伐起来。
自由城的佣兵除去常年派往占西各领之外的部队之外,还有很多是驻扎自由城本地等待轮换或休整的。这些人常年就喜欢到处闲逛游手好闲,有些佣兵甚至形成了帮派根本不去占西,就赖在了本地成了地痞流氓。自由城政府本身就是个弱势政府,根本也无力去管束他们,于是只得任由他们在郊区作恶。城里的治安官们平时是不许他们进城的,只有发生了斗殴的时候才会前来处理。
因此这些游逛在自由城周边的佣兵更加肆无忌惮,平日里就是喜欢惹事生非,所以北郊外酒馆斗殴的事情时常发生。只是像塞述宫这种稍微有点档次的演艺场所,一般佣兵们都是不会光顾的。他们更喜欢隔壁几条街廉价的窑子,所以今天来这里看表演的这几个家伙弗兰西猜他们应该是佣兵中的头目。弗兰西也担心这些目中无人的家伙们对伯恩斯小姐心生歹念,毕竟伯恩斯小姐生得美艳性感很招这种家伙的注意,当年在巴斯顿不也是途中遇险伯恩斯小姐才认得弗勒格的么。
伯恩斯小姐可能也是察觉到了危险,尬舞了一会自己也停下来了,露露赶紧拉着伯恩斯小姐就往弗兰西那边去,弗兰西上前拉住伯恩斯小姐就往外走。可不幸的是佣兵们已经盯上了伯恩斯小姐,结果刚走没两步弗兰西一行就被那帮佣兵中的两个喽啰截住了去路。两个喽啰正要张嘴调戏伯恩斯小姐,福莱却立刻挡在了两个喽啰面前厉声斥道:“你们是何人?敢挡我们的去路!走开!”
那俩喽啰被这么当头一喝有点吃惊,他们在本地当地头蛇 跋扈惯了,平时都是他们吼别人那里被别人吼过。法兰军官面前两个喽啰自然是不够看,福莱一把推开他俩就往前走,可是刚走到吧台就又被一个独眼的头目堵住了去路。“哎呦喂,居然敢对本大爷的手下无礼!你们是谁?真特么活腻了!”那独眼的头目喝道。
弗兰西一看这人应该是个海上佣兵船长,中等个头大概有五尺七八(1米75)左右,虽然现在是盛夏时节,可这家伙身上还穿着海军的长款大衣,而且浑身散发着一股子鱼腥味。还没等福莱还嘴身后马上又跟上来了两个头目模样的家伙,这俩家伙一个是比较高大的光头应该是老大,他光膀子穿着露胳膊的皮坎肩。另一个身材瘦小的裹着头巾,身着一件轻骑兵短夹克。这俩一看就是步战佣兵和骑马佣兵,加上刚才那个穿海军大衣的独眼龙,这三人还真是把步战、马战、水战三项的佣兵品类全聚齐了给,而且三人都是圆脸尖脑袋长得颇有些相似。
其中那个穿皮坎肩的光头老大,好像要比其他两个头目看起来更年长些,约莫有三十岁上下。他身高大概接近六尺(1米8)圆脸上长了一脸络腮胡子,还光着膀子套着皮坎肩,领口敞开露着一巴掌块护心毛显得很是勇猛,身上同时散发出令人作呕的狐臭味。
虽然这家伙看起来挺唬人,可他壮硕的程度跟弗兰西比起来还是差了好远,只是现在弗兰西身着短礼服看不出身材罢了。另一边那个穿海军大衣的家伙,一头白色卷毛假发戴着海军三角帽留着小胡子,样子比较消瘦大概二十五六岁左右。最后包头巾穿骑兵夹克的家伙非常瘦小,显得也更年轻些大约二十出头吧。
那老大模样的家伙上前摸了摸自己的光头,走上前来还算客气的说道:“三位一看就是远道而来的客人,看打扮莫不是法兰来的骑士老爷吧?我兄弟三人是本城的佣兵,今天带了几个弟兄本来是准备来这儿找点乐子。没想到楼上的表演太素净,我们这些粗人欣赏不来,于是就打算下来喝一杯。兄弟你要是不嫌弃,大可以带着这位美艳的小姐和她的丰满的女伴儿一起过来喝一杯,如何啊?”
那家伙说着说着就原形毕露了,开始用色迷迷的眼神盯着伯恩斯小姐那火辣的大胸脯。说完对着伯恩斯小姐一笑,露出了满嘴嚼烟草导致的黑牙。这让伯恩斯小姐心中立刻升起了一阵恶心,没等别人说话伯恩斯小姐就不客气的说道:“谁要跟你们这群佣兵喝酒!大人们,我们走!”说着就准备从前后两拨人中间离开。
可是那穿皮坎肩的身边还有那个身材瘦小包头巾的家伙。这家伙顶多有五尺三四(1米70)高,身手十分敏捷,他一个闪身就挡在了伯恩斯小姐面前嚣张的骂道:“臭婊子,怎么跟我大哥说话的!?刚才我二哥问你们是谁还没回答呢!你们到底特么的是干嘛的!?”
这一下三个佣兵头目分别从吧台的三面堵住了弗兰西福莱和伯恩斯小姐三人,身后五六个喽啰分别站在他们身后把弗兰西一行给围在吧台前。弗兰西本不想搭理这帮无法无天的兵痞,但现在这种情况他也不得不说话了。于是弗兰西上前把伯恩斯小姐护在身后,把身体挡在了那包头巾的佣兵老三面前说道:“这位先生,我们确实是法兰来的游客。今天不慎打扰到了诸位先生的酒兴十分抱歉,今天的诸位的酒钱由我来出。这位小姐现在累了想要回家,请行个方便吧?”
虽然弗兰西这话说得得体,可语气却十分冰冷。而且弗兰西现在身高已经超过六尺三四了(超过1米90),站在那包头巾的老三面前简直就是居高临下,他低着头跟那家伙讲话的样子让那家伙十分不爽。于是那包头巾的小个头目张嘴就来:“滚你娘的法兰佬!怎么?有几个臭钱儿就敢在老子的地头上撒野了是么!?”说着伸手就要推弗兰西。
可弗兰西身边的福莱立刻上前伸手就推开了那家伙的爪子,厉声斥道:“放肆!胆敢对大人无礼!还不快速速退去!”
福莱这一声不要紧,一下让现场的气氛紧张了起来。周围的佣兵立刻变得凶神恶煞起来,纷纷亮出了拳头抄起了家伙,做出准备动手的架势。刚才最早问话的那个穿海军大衣的佣兵老二愤怒的骂道:“他娘的还真是法兰来的铁罐头脑袋(指法兰骑士)!你们在北方张狂惯了居然敢到我们自由城来撒野了呀了!你们也不问问本地这三五条街上到底谁是爹!前天我妹夫才刚在上流舞会上被你们这帮法兰佬儿羞辱过,今天他么欺负到老子头上了!小的们!给我拿下!”话音刚落众喽啰们就准备动手。
福莱也不示弱,伸手就按住了自己的佩剑大喝一声:“我看谁敢乱来!”这一下居然镇住了四周的喽啰。眼看这边要打,酒吧内的其他酒客纷纷后退,但有些却舍不得走似的都躲在桌下瞪着眼准备瞧热闹。台台里面的酒保更是机灵,一溜烟的功夫人没影儿了,只留下了一吧台的瓶子酒杯没人收拾。
这时候那穿皮坎肩领头的老大说话了:“他娘的敢在这儿跟我们摆谱,强龙难压地头蛇的道理就不懂么?敬酒不吃吃罚酒,看来今天不给你们点教训是不行了!哥几个给我拿下!男的给我挑了手筋脚筋扔到街上,这小娘们领回去让大家伙都轮流乐呵乐呵!哈哈哈哈!”这家伙也撕破了体面的面具露出了一脸的淫笑。
那老大说完众喽啰们就围了上来,可是弗兰西到这会还是不想跟他们打架。倒不是怕打不过,这几个佣兵那点三脚猫的功夫对于弗兰西来说还是小菜一碟。只是这种斗殴不同于打仗,弗兰西不知道如何控制轻重既要制服对方又不能把他们弄死,因为他自幼学得都是一招制敌的杀招,控制好伤人的度量确实困难,如果是直接把他们全都杀了反而轻而易举。而且这里空间太小,身后还有娇嫩的伯恩斯小姐,弗兰西也怕待会儿动起手来伤了伯恩斯小姐。
于是弗兰西大喝一声,诚恳的劝道:“停住!诸位要是还想活命的话就莫要动手!真打起来可别怪我们掌握不好分寸伤了诸位性命。”这话本意是真心规劝,可从弗兰西嘴里说出来就变了味道。反而让这帮佣兵一听以为是蓄意挑衅,于是冲突不可避免的要发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