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三、雪灾
近来倒春寒，北燕的京城里只下了几场小雪，可有的地方，却受到了严重的雪灾，大雪封路，又天寒地冻的，饿死冻死的人不少。
北燕帝急的上火，嘴上都长了好几个燎泡。
他指派了一部分官员出去救灾，太子燕明轩也亲自领了一队人前往灾区。可是雪灾远比想象的要严重许多，到了地方后才发现带的人手少了，就他带的这点人，清理条路出来都难，更别提进去救灾了，于是他飞书朝廷，请求支援。
朝堂上，北燕帝眉头皱的能夹死只苍蝇，他问道：“哪位爱卿愿意前去助太子一臂之力？”
贺宗元想也没想就第一个站出来说：
“我去！”
北燕帝摇摇头，“你，不合适！”
堂堂镇国大将军派出去开路，简直是大材小用，北燕是没人了吗？
顾丞相向左迈了一步，拱手道：
“陛下，让老臣去吧！”
如今的顾丞相是皇后的亲哥哥，北燕帝的大舅哥，太子燕明轩的亲舅舅。顾丞相之父是北燕的两朝元老，上一任的丞相，如今在家颐养天年。
老丞相膝下有三个儿子，其中就属他最为平庸，但他却能官居宰相，是因为他足够忠诚。
“顾丞相你有老寒腿，也不适合。”
“还有没有人了？”
“臣愿意前去助太子一臂之力。”开口的是大理寺少卿柳昕怀。
柳尚书没想到自己儿子会站出来，忙站出来说道：“禀陛下，昕怀心系百姓是老臣甚是欣慰，只是大理寺事务繁忙，他恐脱不开身。”
他身为户部尚书，最清楚国库是个什么情况了，这些年来一直打仗，国库早就空虚了，此次分发下去的赈灾物资严重不足，这就是个苦差事，揽下来了就得自己想办法。
“你父亲说的也不是没有道理，你自己觉得呢？”北燕帝问道。
柳尚书回头拼命给自己儿子使眼色，眨的眼都抽筋了。可柳昕怀却对他的暗示视若无睹，绕过他爹上前道：
“百姓有难，臣做不到袖手旁观，大理寺不缺我一人，有师傅在，出不了什么乱子。”
他口中的师傅便是如今的大理寺卿，顾玄汜。
他是老丞相的第三子，顾丞相的弟弟。此人心思缜密，审讯手段残忍毒辣，犯人听见他的名字就得抖三抖。
虽说他也算是柳昕怀的师傅，但柳昕怀跟他不是一个路子。
柳昕怀审问犯人不喜欢动刑，人都有弱点，他更喜欢找到犯人的心理弱点，击溃他的心理防线。
有时候，心理上的折磨远比身体上的要痛苦的多。
柳尚书有三个儿子，两个正室所生，一个妾室所生。
柳昕怀是嫡长子。他对三个儿子一视同仁，送一样的书塾，也是一样的先生教，可不知道是出了什么岔子，只有柳昕怀一个出色的，而且是非常出色。其他的两个简直就是朽木，烂泥扶不上墙，就好像三个人的脑袋全长柳昕怀身上了似的。
另外两个儿子他是不指望了，安安分分的不给他惹事就好，柳昕怀他还指望着光耀门楣呢，断不能让他有什么事。
儿子不听他的话，他只能再求北燕帝了。
他硬着头皮，冒着惹怒天子的风险，继续上前道：“昕怀一介书生，身子骨弱，恐无法担此重任，还望陛下三思。”
北燕帝果然有些恼怒了，他冷冷的道：“柳爱卿，朕理解你爱子心切，可这北燕的百姓也是朕的子民，朕同样心切。”
“食君之禄，分君之忧，柳爱卿当了半辈子的官了，如今竟连这点道理都不懂了吗？”
北燕帝声音骤然陡升，柳尚书腿一软，双膝跪下，头重重的磕在地上，嘴里忙道：“臣知错，求陛下恕罪！”
柳昕怀没想到自己父亲会为了他反复违背陛下的意思，他替父亲求情道：
“陛下息怒，柳尚书只是关心则乱，一时糊涂，臣愿意去赈灾，替父将功折罪。”
“哼！”北燕帝冷哼一声，拂袖坐在龙椅上，左手拄着额头揉着眉心，没说行，也没说不行。
柳家与贺家有姻亲关系，柳家有难，贺宗元自是不能袖手旁观，他又站了出来粗声说道：
“老臣举荐犬子慕宁与柳少卿同去，犬子自幼习武，身手尚可，昕怀是我老贺家的姑爷，老臣私心也不希望他出什么事儿，慕宁那小子虽然没有官身，但是当个合格的护卫，保护保护自家姐夫还是没问题的。”
柳家父子感激的看了贺宗元一眼，贺慕宁的身手如何，柳尚书不清楚，但是贺家满门武将，他的箭法又闻名京城，有他相护，他确实能放心些。
北燕帝想了想也答应了，于是这件事就这么定了下来。
临出发前，谢芸正在为柳昕怀收拾行囊，柳昕怀目光温柔的看着为他忙忙碌碌的倩影，心里软的一塌糊涂。
他轻步上前，大手从背后环住了谢芸的腰，下巴搭在她的肩膀上轻轻蹭了蹭。
谢芸轻笑道：“别闹，东西还没收拾好呢！”
“我就闹，东西待会再收拾。”柳昕怀语气竟然有点撒娇的感觉，此刻二皇子要是在这里，只怕隔夜饭都要吐出来了。
他转过头，亲了一下谢芸的耳朵，谢芸的脸和耳朵立马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红了起来。
柳昕怀笑着将谢芸的身体扳转过来，谢芸羞的根本不敢抬头。他食指勾着谢芸的下巴，强迫与他对视，那眼神也是躲闪个不停，那娇羞的模样勾的柳昕怀有些把持不住。
他沙哑着声音哄道：“等我这次回来，咱们生个孩子好不好？”
他与谢芸成亲半年多了，每次恩爱过后，谢芸都会服用避子汤。因为谢芸还没有做好当母亲的准备，在知道避子汤对她的身体无害后，他也就默许了。
“嗯？”谢芸愣了一下。她支支吾吾道：“怎么突然说这个？”
柳昕怀盯着谢芸道：“我想要个属于咱们俩的孩子。”
他的眼神太过于炽热，谢芸慌乱的有些不敢面对。
在别人眼里，他们如胶似漆，恩爱有加，很多时候柳昕怀自己也是这么觉得的。他们郎才女貌，珠联璧合，从来没有起过任何争执，简直就是一桩十全十美的姻缘。
可是就是因为太过于美满了，反而让他觉得有些反常，就像他不相信人没有弱点一样，他也不相信这个世界上有什么完美的事情。
他总有一种似乎离谢芸很近，又似乎离她很远的感觉，就好像，好像从未走进过她心里一样，所以他迫切的想要一个孩子，他觉得，只要有了孩子，这种若即若离的感觉就会消失。
“芸儿，答应我，好吗？”
谢芸看着他满是希冀的眼神，说不出拒绝的话，于是含糊的嗯了一声。
柳昕怀大喜，弯腰打横抱起脸色通红的谢芸，朝里间走去…………………….
“守真志满，逐物意移……”
“啊~一个字都看不懂，母后，我可以不看这些吗？”
燕芷宁趴在矮桌上，双手将书盖在了脑袋上，声音嗡嗡的。
“不行，你父皇最近没空管你，他特意叮嘱本宫看着你，让你不要荒废了学业。”
近日朝堂事多，先生们时不时的有事来不了，明德堂干脆就停了一段时间，贺闵之不知道被北燕帝派到哪去了，也好久没来上课了。
皇后是丞相府的嫡女，未出阁前就是京城里鼎鼎有名的才女，教个燕芷宁自是不在话下。
“母后，上次不是说好了让我随意出宫玩吗？你不能说话不算数啊。”
“本宫哪里说话不算数了，今日只要你将手中那篇千字文背诵下来，随你去哪玩，本宫绝不拦着。”
咚！燕芷宁一头栽在桌子上装死。
皇后坐在她对面，手里拿着本道德经，眼皮也不抬的道：“你背不会就别出宫去了，省的丢了本宫的脸。”
燕芷宁立马抬起头来嬉皮笑脸的说：“背，母后我背！”
皇后故意板着个脸，让燕芷宁严肃点，燕芷宁立马收起笑脸，一本正经的虚心请教：“母后，这句是什么意思？”
“这句的意思就是保持自己的天性就可以让志向得到满足，追逐物欲就会让意志走偏…………”
不到一个时辰，燕芷宁就将千字文全都背了下来，胡先生要是知道了不知道是该哭还是该笑。
他是从燕芷宁十岁的时候教起的，差不多五年的时间，这篇千字文他教了不下百遍，燕芷宁愣是一个字都没记住。
皇后这里不到一个时辰就都背下来了，他要是知道了多少得怀疑一下人生。
其实燕芷宁很聪明，一点就透，不过她只学自己愿意学的东西，没兴趣的东西她向来都是左耳进右耳出。
“嗯，不错。”皇后满意的赞许道，“你要是天天都能这般认真就好了。”
天天？要是天天这样，燕芷宁觉得自己绝对会被无聊死，但是在皇后面前她才不会说这话。
她讨好的说：“要是母后天天陪我读书，我肯定天天都能这么认真，看着母后这般美的容貌，我读书更加有动力，就像贺先生的课，我一直都听的很认真的。”
“扑哧~”皇后忍不住笑出声，“那本宫问你，本宫和婉贵妃比如何？”
“哈，那还用说嘛，自然是母后好看，虽然母后比婉贵妃年纪大了些，但是你们站在一起根本就看不出来，况且母后身上有种雍容华贵的气质，这种气质天下仅有母后一人独有。”
皇后听的心花怒放的，自古以来，就没有女人不喜欢别人夸赞自己容貌的。
“你啊你，就是嘴甜，总是哄得本宫和你父皇舍不得罚你！”
“那罚的的也不少啊！”
燕芷宁小声嘟囔道。
“你说什么？”
“啊，没什么…..”
“对了母后，我听说最近雪灾很严重，这是真的吗？”
皇后脸上的笑容渐渐收拢，转而替换上了一副忧愁的面容。
“是真的，你大哥也亲自去赈灾了！灾情严重，人手不足，物资匮乏，也不知道你大哥能不能应付的来。”
“啊，那大哥不会有事吧！”
皇后摇摇头说：“不知道，不过你父皇已经派慕宁和柳昕怀去帮你大哥了。”
年前她还在说瑞雪兆丰年，来年百姓能有个好收成，没成想瑞雪变成了灾雪。
足以见得，这世上不管什么好东西，只要太多，太满，过了量，都会变成坏东西。
皇后走到门口，仰头看向阴沉的天空，长叹一声，“唉…………..希望老天爷能开开眼，怜惜怜惜北燕的老百姓，不要再下雪了。”
连下半个月的大雪，不知道要死多少人。这场雪，庄稼也被毁了，没有余粮的百姓该怎么过？雪停了后不知道会出现多少难民，难民的处理也是件难事，好在现在天气冷，不容易传播瘟疫，不然死了这么多的人，如果再爆发了瘟疫，后果不敢想象。
燕芷宁上前挽住皇后的手臂，
“母后，我可不可以也去帮大哥？”
“你一个小丫头去有什么用？”
“我、我有力气，我武功好，我一个能打十个。”
皇后伸出食指点了点燕芷宁的额头，“你这是要去打仗吗？”
这本来只是她的一句玩笑话罢了，她万万没想到，多年后，她这句玩笑话竟一语成谶。
燕芷宁仔细想了想，好像自己会的这些确实没什么用。
老百姓遭遇了雪灾最需要的是什么呢？御寒的衣服，饱腹的粮食必不可少吧！这些都得拿钱去买，钱她有啊，她还有好多宝贝，实在不行卖出去一些。
哦，对了，这么冷的天，肯定还会有人生病，药材也是必不可少的。
之前在沈寂家的院子里看到有好多的药材，当然他们家那点药材肯定不够，不过可以问问沈寂她买什么药材比较合适。
自从上次沈寂给了她那种迷药后，她就很相信沈寂的能力，整个京城都没有的药，他却能做出来，这说明什么？说明沈寂厉害呀！找他问准没错。
说干就干，燕芷宁告别了皇后，火急火燎的跑回到自己宫中一阵翻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