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一十五、好漂亮的红玉珊瑚
这些日子，沈寂医的不少都是京城贵族，上门送礼感谢的也不在少数，这些人终年锦衣玉食，手指里随便漏点，就够普通人家一年甚至许多年的嚼用。事关小命，他们自然不会吝啬。
沈寂没有收别人送过来的礼，自然也不会收将军府的。那些药材固然珍稀，可珍稀就意味着昂贵，他就算有兴趣也不会要的。至于那株玉珊瑚，那么高调的东西，就更不适合他了。
“我真的不需要，你都拿走吧！”沈寂再次拒绝。
“呵呵。”贺璟低笑一声道：“还挺清高，你就是用这副样子哄得六公主围着你团团转？”
沈寂猛地对上贺璟的眼，他们俩身高相仿，两人眼神对视，贺璟的眼神张狂且充满了挑衅，沈寂的眼里却是一片平静，只是这平静中似乎蕴藏着一丝危险。暴风雨来临前，都是平静的。
沈寂就那么静静的看着贺璟，说道：“贺公子最好慎言，公主千金之躯，不是你我可以私下肆意谈论的。”
“你我？”贺璟觉得好笑，“我真是不知道，你哪来的底气拿我跟你比，就因为你医治了几个王爷公侯？我与燕小六自幼相识，一起在宫中长大，而你算什么东西？不过是中途冒出来的一个小白脸而已，她从小就没什么朋友，之所以现在围着你转，不过是图个新鲜，念在你为我祖母调理身体的份上，我以后不会再刻意为难你，但是我希望你也能认清楚自己的身份，离燕小六远些。”
贺璟说到最后，语气渐渐变冷。他的话犹如刀子一般，扎在沈寂的身上，清醒且疼痛。
是啊，自己算什么？他想起之前问燕芷宁的话，他问燕芷宁，贺璟对她很重要吗？燕芷宁是怎么说的？她说，当然重要。她说起贺璟未来也会是个大将军的时候，那言语间的自豪与崇拜，是沈寂从未在她身上见过的。
贺璟一口一个燕小六喊得热乎，完全没有被沈寂所说的话影响，别说在背后说燕芷宁了，就是在北燕帝面前，他都敢说。
若不是因为他日后要为太子效命、上战场，性命随时都有可能不保，他未必就不是北燕帝心目中最佳的驸马人选。所以他现在努力学武，认真读书，钻研兵法，为的就是有一天，能彻底平定北燕与西临之乱，创造出一个太平盛世。到那时候，他可以给燕芷宁这个世上所有最好的东西。
沈寂的心里早已溃不成军，却丝毫没有表现出来，他说道：“我知道我和贺公子比不了，但是贺公子如今，又是用什么身份让我离公主远些？兄长？”
“不管是兄长也好，什么也罢，这个事，我管定了。今天不是来跟你说这些的，我贺璟从不欠人恩情，你为我祖母调理身体，我回报你奇珍异宝，这样就两清了。那些东西你留也好，扔也罢，随你。”
贺璟转身离去，风带起了他的一片衣角，显露出少年人独有的羁傲。他送出去的东西，从来没有收回的道理，沈寂愿意怎么处理那是他自己的事情。
“站住！”
沈寂没想到他走的这么干脆，他追上贺璟，冷冷说道：“那日，我后背伤重，是你救的我吧！我为贺老夫人调理身体，也不过是因为我不想欠你恩情而已。”
贺璟挑眉，道： “既然你知道了，那就应该明白我为什么救你，老实讲，救你挺不容易的，不过，一命换一命，以后她也不欠你的。”
沈寂怔住了，燕芷宁以前跟他说贺璟说话有多气人的时候，他浑不在意，在他看来不过就是少年心性，几句话而已，又不能让人少块肉，装作没听见就是了。今日他总算领教到了，贺璟的话，是专往人心窝子戳。以前贺璟对他阴阳怪气，说的都是些他原本就不在意的事，可如今，这些话，一句一句的，全都戳中了他的心窝子。
贺璟回头又看了看那些裹得精美的礼品，有些不太满意的摇摇头， “不够，有些少了。”
刚刚跟沈寂说的话倒是提醒了他，祖母在他心里的地位非同一般，只要能换祖母身体康健，别说千金万金，就是要他所有的身家，他都能拱手送上。这些东西还是太寒酸了。
贺璟略微思考了一下，说道：“估计你也用不到那么多的钱，这样吧！作为医治我祖母的回报，我可以替你做一件事，怎么样？”
沈寂压下心底那些杂七杂八的情绪，冷漠道：“杀人也行吗？”
“啧！”贺璟围着沈寂，像打量什么稀奇玩意儿似的转了一圈，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笑，他道：“你还敢杀人啊！你想杀谁？”
沈寂站着不动，任他打量，“杀谁我还没想好。”
其实沈寂就是胡诌了一句，他就算想杀谁，也不可能让贺璟去。现在他心里很乱，却还要保持镇静。
“哈哈哈哈……有意思，行啊，那你慢慢想，想好了告诉我，我保证做的干脆利落。”
同样的道理贺璟不会不明白，目前他还看不出来沈寂到底想做什么，从这些日子他的行为来看，好像就是图个名医、杏林高手的虚名。人都有虚荣心的，想搏个好名声，出人头地，他觉得并没有什么，谁还没点理想了，他还想当大将军，想征服西临国呢！
只不过沈寂这个人，绝对不像表面上那么简单。
贺璟走后，沈寂看着那一屋子的东西愣神，他习惯了冷静自持，不轻易表露情绪，今日在贺璟面前，却频频走在失控的边缘。
燕芷宁过来时，就看到这么一副场景，沈寂的背影呆呆的看着前方，她好奇的从沈寂背后探出头，顺着沈寂面朝的方向看去，这一看，眼睛亮了，“哇，好漂亮的红玉珊瑚。”
燕芷宁一眼就看到了那株红色的珊瑚树，鲜艳的红色在细碎的阳光下闪耀着迷人的光芒，枝干和叶子都是经过精雕细琢的，每个细节都很完美。这雕工，说是巧夺天工都不为过。
燕芷宁是见惯了好东西的，宫里什么好东西没有，但是她仍然为这株红玉珊瑚的美而惊叹。可想而知，这红玉珊瑚确实是个不可多得的宝贝。
燕芷宁上前摸了一把，欣喜道:“沈寂，这哪来的？它好漂亮啊！手感也不错。”
沈寂目光复杂的答道:“贺公子送的。”
燕芷宁撇撇嘴道: “怪不得，也就他有这种好东西了。”虽然脸上有几分嫌弃，但是手却上上下下的摸个不停。
沈寂慢步踱到那株玉珊瑚旁边，伸出手指反复抚摸它的枝叶，他说道:“贺将军战功赫赫，府里有这样的好东西也不足为奇。”
“老贺才没这种好东西呢！”燕芷宁爱不释手的摸着玉珊瑚，几乎想也没想的脱口而出。好看的东西谁不爱呀！
“嗯？”
听到沈寂疑惑的声音，燕芷宁才反应过来自己说了什么，她解释道:“啊，我的意思是说，贺将军他……其实很穷的……”
燕芷宁想起贺将军每年派人给贺璟送回来的那些东西，全都比较的“实用”，比如冬送袄，夏送扇，还有自己用木头做的一些小玩具。总而言之，一样有钱的她都没看见，那些玩具，也被贺璟丢在一旁，从来不玩。
她也是后来才知道，贺宗元把大部分的俸禄和赏赐都用在了军中。宫里又不会短贺璟吃喝。
礼轻情意重，那些，都是他对贺璟表达父爱的方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