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二十八、 人瑞与国运

  初秋的清晨真是分外凉爽,燕芷宁刚刚晨练完,惬意的感受着清凉的微风,手里抱着个木桶,从里面掏出一个鸡腿,逗弄着大黑小黑。
  说来也是好笑,明明是两只威风霸气的玄鹄,本该翱翔在深夜山林的天空,如今却在燕芷宁的公主府里乐的逍遥自在,还专爱吃肥鸡,以前都喜欢生吞,后来某一次尝了一口人类美食后,就无可救药的爱上了烹制后的大鸡腿,眼看着身子都肥了一圈,也不知道能不能飞的动了。果然,不管人还是动物,都容易有好逸恶劳的坏习惯。
  大黑小黑体型大,饭量自然也不差,吃饭都是用桶的。大黑嘴里叼着个鸡腿,欢快的在院子里扑腾,卷起一阵尘土和落叶。小黑实在受不了它这种浮夸又傻帽的举动,忍无可忍,拍着翅膀奋起扇了它一巴掌,羽毛都打落了几根,大黑立马就老实了下来,乖乖一口一个吃着鸡腿。
  “哈哈哈哈哈哈…………大黑你可真窝囊……………”
  燕芷宁被逗的不行,放声大笑。桶里就剩一个鸡腿了,燕芷宁心思一转,塞到了大黑的嘴里,她倒要看看,大黑怎么处理这最后一个鸡腿。她把桶倒着扣在了地上,又翻起来,什么都没有,空空如也,大黑吸溜鸡腿的动作猛的一僵,不可置信的看着燕芷宁,似是在质问。真是很难想象,一只鸟居然会有这么丰富的表情。
  不同于大黑,小黑看到木桶空了,傲娇的转头就飞到了屋顶,低头整理她那身黑亮的羽毛,丝毫不带留恋的。大黑眼见媳妇儿优雅转身离去,也叼着鸡腿屁颠颠跟了过去,讨好的将鸡腿往小黑嘴边凑,那模样,要多贱有多贱。
  “喂饱了傻鸟,该喂饱我的肚子了。”燕芷宁看着地上的空桶,摸了摸肚皮。
  “夏儿怎么还不回来!”燕芷宁肚子咕咕叫了几声,小声念叨着,今天有点想吃北街胡记的那家灌汤包,算算时辰,夏儿应该快回来了。
  燕芷宁正这么想着,就听见夏儿洪亮的嗓音自门外响起,“公主,不好啦不好啦,出事了!”,夏儿手里拎着一盒灌汤包,急匆匆的从门外跑了进来,脸蛋红扑扑的。
  “夏儿,我的灌汤包!”燕芷宁心痛的呼声道,在夏儿奔跑的过程中,那食盒七摇八晃,也不知道她的灌汤包还好不好。
  夏儿跑的太急,一停下来就呼吸急促,说不出话来,趁着夏儿缓和的空档,燕芷宁打开了食盒,果然,在夏儿的大力摇晃下,灌汤包七扭八歪的躺在食盒里,有几个都破了,燕芷宁一脸肉痛。
  “公主,还吃什么灌汤包啊!快,快去宫里!小贺公子…出事了!”夏儿缓了口气过来,拉着燕芷宁就要出门。
  “哎呀,他能出什么事儿。”燕芷宁仍旧肉痛她的小笼包,眼神恋恋不舍的看着它们惨不忍睹的卖相,还好还好,就破了几个而已,剩下的虽然丑了点,但应该不影响味道。
  “陛下下令,要打小贺公子五十军棍!” 军棍不同于一般的板子,手法到位的行刑者,十军棍就能要了人的半条命。
  “什么?”燕芷宁的注意力总算是从灌汤包那里被拉了回来。
  “你听谁说的?他干嘛了?刨人祖坟了?父皇怎么会对他下这么重的手?”
  这下,不用夏儿拉扯,燕芷宁就下意识的往门外走。“具体情况奴婢也不清楚,刚刚奴婢在买完灌汤包往回走的时候,遇到了墨青,他原本是要来通知公主的,五皇子已经先行进宫了,他放心不下,奴婢就让他先去找五皇子了。”
  “备马!”燕芷宁大喊一声,五哥都进宫了,看来事情不小,夏儿也说不清楚是什么事情,只能进宫再看了。
  小厮牵了一匹快马停在门口,燕芷宁翻身上马,“驾!”
  “公主慢些!”虽然知道事情紧急,但夏儿还是忍不住出声提醒,小贺公子打小在宫里长大,还从未受过这般重罚,这不是要他的命吗?也不知道发生了何事。
  燕芷宁存着同样的疑惑,她实在想不通,贺璟会犯什么错,惹的父皇如此大发雷霆。
  金銮殿上,贺璟跪在地上一脸坦荡,贺宗元黑沉着脸站在一旁,面色极为不善,很少看到他会有这种神色,只怕大军压境他都没有这么愤怒过。
  一个头发眉毛胡子全部都雪白的老者坐在文臣之首的位置上,也是特别显眼,还从未见过坐着上朝的。此时他脸上浮现了一丝尴尬之色,不断的捋着那把胡子,踌躇着开口,“贺将军,这罚,未免太重了些吧!”
  北燕帝看一眼老者,也开口道:“老贺,那可是你亲生儿子。”
  这苦主和陛下都开口了,但是贺宗元却丝毫不松口,“做错了事就要认罚。”
  白胡子老头其实一开始真的挺生气的,觉得此事一定,必须要严惩,但五十军棍,哪怕贺璟自小练武,体质好,也没那么容易抗住啊!白胡子老头这会心里有点不上不下的。
  “我认罚!”
  贺璟自小在训练营里训练,不可能不知道五十军棍意味着什么,此时还能如此干脆利落的应下,豪爽是够豪爽了,就是太无畏。北燕帝瞪了他一眼,喝道:“你闭嘴!”
  贺璟的身体素质不同于一般人,北燕帝本来是下旨要打他三十军棍的,三十军棍对他来说虽然重了些,但也不是受不住,谁知道老贺这家伙对自亲生儿子这么狠,居然主动要求加到五十军棍。
  太子道:“孤能理解贺将军对慕宁的要求严格,但刑法有度,慕宁他罪不至此。”
  贺宗元是铁了心的谁劝都不管用,他回道:“我贺家祖祖辈辈都是光明磊落之人,从来没出过他这样的,不严惩,我无颜面对列祖列宗。”
  二皇子好不容易上回朝,就碰到这样的事,他说道:“哎哟我的贺将军,不就是偷了几本书吗?至于吗?人家司太傅都说不用罚了,你这又是何苦呢?就这么一根独苗苗,要是打坏了,你不心疼,贺老夫人还心疼呢!”
  那白胡子老头就是司太傅,曾当过两朝帝师,上一任的北燕帝也是他教出来的,他如今已经九十有七了,放眼整个北燕国,找不出来几个比他长寿的了,更重要的是,他身体状态还不错,眼见着再过几年,他就是人瑞了,一个国家,学问顶顶高的人成了人瑞,人们都相信他定然会给国家带来祥瑞。所以说司太傅是北燕国的一级国宝一点都不为过。
  二皇子的话让贺宗元眼里闪过一丝动容,只是转瞬即逝,他马上又恢复了铁面无私的模样,“即便不追究他行窃的罪过,破坏国运的大罪他也逃不了,司太傅与国运关系密切,他此举,万一让司太傅有个什么好歹,影响了国家大运,就是身死,也不足以抵罪。”
  “这、这根本,根本就是…………”二皇子想说这是无稽之谈,人瑞虽然象征着吉祥幸福,长寿健康,但那跟一国之运又有什么关系?不过是人们的一个寄托罢了,信则有,不信则无嘛!
  可是他知道,朝堂里不少人都是相信的,此话一出,只怕会帮了倒忙。
  太子也是不信这些的,他能够有现在的成就,可不是靠什么虚无缥缈的运气,至于贺璟,虽然跪着,但表情可不像是知错的样子,自然也是不信这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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