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汝坠深渊，吾，何尝不是
一双弹珠大小的眼睛与肖章对视着。
“你，咳，小黄，你饿不饿要不要吃点什么东西？”
肖章被看的很是不自在。
“鹅啊？”
小黄歪了歪脑袋。
“听不懂？”
肖章有些头疼，然后做了个摸肚子地手势。
“嗝。”
小黄依旧发出了怪异的音节。
“算了，我看你之前喜欢吃蔬菜，我让我爸多买点蔬菜回来，这总没问题吧？”
肖章掏出手机拨通了肖强的电话。
“喂儿子，找你老子干嘛？”
电话那头传来肖强那一如既往的不羁之音。
“爸，晚上多买点蔬菜，嗯～最好种类多点。”
“买那么多蔬菜干嘛？你小子最近开始减肥了？你也不胖啊。”
“这个你别管，回来再跟你说。”
肖章不想在电话里解释那么多。
“那行吧，我大概五点左右到家。”
肖强说完就挂断了电话。
看了看手表，四点半，距离肖强回来就剩半个小时。
肖章把小黄领到了杂物房，费了好一阵的交代，最后见小黄人性化的点了点头肖章才离开了家。
他现在还处于工作中，得回所里报到然后打卡下班，他虽然工资不高，但自由度很高，每个月除去节假日，有12个小时的请假时间，这些时间是为了方便大家平时工作日应对突发情况。
离开家，肖章直奔派出所，忙活了二十分钟才再次打开自家的房门。
可即使他在五点前回来终究是慢了一步。
客厅内，小黄脑袋和脖子连着身体整个匍匐在地，硕大的身子正轻微颤抖着。
肖强翘着二郎腿坐在沙发上抽着烟，见肖章回来瞥了瞥小黄淡淡开口:“你让我买菜不会就是喂给它吧？”
肖章被这一幕弄得有些惊奇。
“等等，你看得见它！？”
肖章指了指趴在地上的小黄。
“看得见啊，不就一只成了精的大鹅嘛，我说你小子闲的没事养这玩意儿干啥，还不如宰了吃了，这么大一坨肉，能吃上一个月的。”
看着小黄挺翘的屁股，肖强咽了口唾沫。
肖章有些无语，便将今天下午发生的事情跟肖强完完整整的讲了一遍。
“卧槽！你小子也太不厚道了吧，老同学相见你都不请来家里坐一坐，话说那小姑娘长得咋样？她哪里的？”
听了肖章的讲述，肖强的重心点完全不在老人和什么大鹅上面，对于肖章提到的那个女同学倒是格外在意。
“爸，过去这么多年，这才第一次见，就算我请人家也不愿意过来啊，真是的。”
肖章也被带偏了，有些无奈。
“不行，你给她打个电话，让她明天，等等，明天你得去体检，让她后天，对，就后天，让她来家里坐坐，快点。”
肖强的神情都有些激动起来，仿佛要约会妹子的不是肖章而是他一样。
“我……”
肖章有些犹豫，虽然今天跟姜清雅聊的很开心，咳，之前姜清雅挺开心的，但虽然过了四年多，他对于姜清雅的家室还是有些了解的，到现在他都忘不了当初毕业时姜清雅被接回去的场景。
三辆豪车，几个持枪保镖，一个管家，这种阵仗他只在电视上看到过，那些人无一不是集团董事就是政府领导，可姜清雅只是个学生啊，她身后的背景可想而知。
那一幕让他知道了两人的差距，考去警校除了逃避，就是想给自己谋一个前程，奈何在校四年，出来了只不过是每个月拿着七八千工资的小警察，无权无财他哪敢高攀。
那天第一次的相见他是很欣喜，今天也特别充实，可两人分开之后他逐渐冷静了下来，他不是小孩子，先不说姜清雅是否还喜欢她，就算是，两人真的能在一起？现实不是童话，她是公主，但他不是王子。
“想啥呢，娘们唧唧的，怕个锤子，实在不行电话给我，我给她打过去。”
见肖章犹豫，肖强有些不耐烦，伸手就要去拿肖章的手机。
“别，我自己来吧。”
肖章躲开，深呼吸了一口，然后毅然决然地掏出了电话，下午两人聊天的时候，还是姜清雅主动用肖章手机打了她自己的电话，这样两人互相都有对方的手机号。
看着姜清雅用他手机给她自己写的备注，肖章不禁面露微笑。
小清雅，这是高中的时候肖章经常称呼对方的名字。
拨通了小清雅的电话，肖章内心有些慌乱，但也有期待。
“嘟～”
“肖章，怎么啦？是有什么好事找我吗？”
接线声才响了三秒不到，电话那头就传来了清脆悦耳的女声。
“那个，我……”
话到嘴边，肖章有些紧张，不知道怎么开口。
“啪嗒。”
肖强一把夺过手机贴到耳边。
“咳，你就是肖章的同学是吧，我是他父亲，是这样的，这小子星期天想请你来我们家做客，对对对，就是后天，他明天有点事情，不然明天就请你过来了，不知道有没有空啊？有？嗯嗯，那行，哎呀，不用这么客气，你一个女生家家的拎那么些东西也费劲，我这边啥都不缺，行吧行吧，到时候随便买点，不要买多啊，不然我可不收，呵呵，客气客气，那就这样说定了，后天中午我让那小子去那边接你，哎呀，这件事没得商量啊，反正这小子放假了也没事，嗯嗯，你要不要和他说几句话？嗯，行。”
肖章被肖强这一通操作给弄得一愣一愣的，见肖强递来手机他连忙接过。
“那个，清雅，你别听我爸的，你要是星期天实在没空可以下次的。”
肖章捂着手机低声说道。
“你笨啊，我都放暑假了怎么会没空，而且我跟叔叔都说好了，我肯定要去啊，对了，你有没有什么想要的东西吗？我给你带过去。”
电话那头传来姜清雅轻松愉悦的声音。
“没有，我到时候上哪去接你，我爸还没跟我说呢。”
“就今天你送我的那里啊，到时候我坐地铁过来，不然你来我家的话来回最少三四个小时太慢了。”
“嗯，好。”
挂断了电话，肖章松了一口气，扭头想跟肖强说些什么，却只见对方坏笑的看着自己。
“爸，你平时没少泡妞吧？”
肖强闻言老脸一红，然后故作镇定的咳嗽了一声:“放屁，你见老子我什么时候跟女人在一起过？”
“年初在刀锋酒吧门口，上个月1号在富恒酒店一楼，上个星期在商业街，当时你身边都跟着个女人，难道我看错了？可不应该啊，老爸你这块头在镇上可是蝎子粑粑独一份啊。”
肖章带着坏笑，对于肖强找女人他并不在意，他爸那么优秀，就算他不主动去找，也有大把少妇主动往上凑，这种事情他都碰到几十回了，几乎每次和肖强一起出门，总有那么几个妖艳少妇主动过来搭讪，因为这事，肖章不少和肖强做心理辅导，说什么人家一看就有家室了，你别乱来，还有什么生理卫生方面之类的。
“那那那，那是你看错了，你老子我找女人还用得着避讳你小子？再说了，老子能找到女人那是老子本事，不像某个单身狗，四年多了身边连个异性朋友都看不到，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玻璃呢，咱肖家可丢不起那个人。”
肖强头疼，有一点肖章还真的是冤枉他了，自从肖章他妈去世后，他确实“找”过女人，但那都只是解决生理需求而且都做了准备，感情方面没在任何一个女人身上投入过，他并不想再次组建一个家庭，除了觉得没有那个必要，最主要的就是当初媳妇儿对他说的最后一句话。
“肖强，照顾好我们的儿子，你以后再找一个我不管，但你要是因为新家就对儿子不好，我做鬼都不会放过你！”
那是章筱柔坠入深渊前的最后一句话，可肖强那时除了撕心裂肺就再也没有其他。
二十年前的那个早上，肖强正抱着刚出生的肖章去婴儿护理室给他洗澡，当地震来临医院开始摇晃的时候，肖强抱着婴儿时的肖章就往章筱柔那边冲去。
来到房间的肖强想要拉起章筱柔，可那时瘦弱的他根本做不到，而且章筱柔刚做完剖腹产，身体也无法剧烈动作，他想连人带床车一起推出去，或许是太过着急，倒腾半天他连怎么放下轮子都不知道，大声呼叫着护士，外面却一片嘈杂夹杂着轰隆的声响，他那歇斯底里的喊声是如此的无力。
一分钟，章筱柔连房间的门都没能迈出去，她知道自己走不了，疯了一样的骂着肖强试图逼他带着肖章离开。
看着还在试图抱起自己的肖强和一间间开始坍塌的病房，章筱柔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将肖强推开，并倒向了身后裂开的地面，不知坠落到了几楼。
那一句话，是章筱柔坠入裂缝前说的最后一句。
看着心爱的人丧生，当时的肖强几乎咬碎了牙齿，忍着心中的疼痛抱着肖章疯魔一样冲出了医院。
他恨，恨得不是地震，不是放弃求生的章筱柔，更不是在那个时间段出生的肖章，他恨得是自己，恨得是自己为什么连个百来斤的女人都抱不起，恨得是自己为什么那么瘦弱。
往后的日子，除了照顾肖章，他辞去了工作，每天用闲暇的时间疯狂锻炼，增肌，加上蓝星巨变对他的体质增强，短短两年，他就从一个身高一米七体重不过百的细狗变成了一米九几的钢铁巨汉。
而在二十年间，他经历的事情再多或者自身再怎么改变，他永远不会忘记章筱柔的临终遗言，也一直是那样实施着，他爱章筱柔，也爱自己面前的这个傻小子。
回忆只是转瞬，很快肖强就回归了现实。
“行了，爸，咱不谈女人了，说正事吧。”
肖章不想再跟肖强讨论这种话题，连忙打断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