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古井

  南相故地,北院。
  “你确定你能找到你说的那个偏门?”一梅师伯一屁股坐到路边的一块大石墩上,将双腿打直,不停敲击石面,上下抖动,原本柔顺的刘海已经开始各有各的想法,头发上全是青草碎屑,眯着眼睛看向前面苦苦割草的蔺家主,像极了一只将要炸毛的加菲猫。
  “一梅先生,我知道你是南相的贵客,不该劳烦你老人家动手,但是你看得下去吗?毕竟被地底排水渠困住的是你的小师侄,并非我南相之人呀”蔺家主原本修长细嫩的双手现在已经被各种荆棘划得满目疮痍,惨不忍睹,蔺家主索性一屁股也坐到一梅师伯身旁,一副破罐子破摔的模样。
  “起来”一梅师伯转头看向蔺家主,面无表情。
  “一梅先生,你这真的过分了,本郎君好歹也是南相小郎君,六爻传人,所有财产的继承人,你就算是远远超越我的长辈,也不能把我当家仆使唤吧”蔺家主以为一梅师伯是嫌弃自己挨着对方并排而坐,成年男人俊美的眉眼之间难得露出一抹委屈,摊开双手怒斥道:“我哪里受过这种气,带你们来寻宝,给你们开车也就算了,还要给你们使力,使力也就罢了,还得割杂草,不得一句好,现在我连坐...”
  “起开!”一梅师伯完全没有认真听蔺家主一人在那碎碎念着什么,而是将目光锁定到蔺家主屁股所坐的那块石头上,一把将屁股还没坐热的蔺家主从石头上薅了起来。
  “一梅先生!”蔺家主一个踉跄,连脖子根都气红了。
  “你看这是什么呀?”一梅师伯手指探入石块后,捞起了一块布满灰尘的木块,用手擦了擦,木块上显现一抹朱红。
  “这...好像是门框一角?”被一梅师伯这一打岔,蔺家主全然忘了自己还在清算一梅师伯的桩桩罪责,凑到一梅师伯身前,很认真地研究起来。
  “这就对了”一梅师伯看向蔺家主:“我是说已经找了小半日怎么就找不到你说的那个偏门,一时间还怀疑过你,看来不是你的原因,不好意思哈,南相小郎君、六爻传人、财产继承人”
  一梅师伯有些不好意思地咧嘴朝着蔺家主一笑,顺带也没忘记提一嘴蔺家主的那些称谓,从怨妇立马变身成乖巧可爱的花季少女,看得蔺家主一阵脑壳痛,一向万花丛中走片叶不沾身的蔺家主,竟然拿一个百年老太婆无法,可见上了年纪的妇女是多么可怕的存在。
  “我知道了,我们之所以一直找不到那扇偏门,是因为偏门的材质没有经过特殊的处理,经过几百年乃至千年的风吹雨打,早已腐朽不堪,化为一堆废屑”蔺家主看向巨石块后面的一大片杂草丛。
  “所以说这片荒原就是偏院所在,那排水渠的入口也会在这儿,你带那东西没?”一梅师伯点点头,朝着蔺家主问了一个很奇怪的问题。
  “你连这个都晓得?”蔺家主眼中露出一丝不可思议的神色。
  “蔺家主,这你就不知道了,活得长肯定是有我的优势的,赶紧吧”一梅师伯继续打着哑谜。
  “那也需要你的配合呀”蔺家主斜眼看向一梅师伯腰间挎着的那个卡通小挎包,意有所指。
  “我就知道你一直都在打我金丝剪的主意”一梅师伯按住自己的小挎包,有些心不甘情不愿:“看在你是诚心帮我救我小师侄的面上,我就配合你这一次吧”
  “我谢谢你的配合哈”蔺家主有些无语。
  话毕,蔺家主上前两步,扯开紫色长衫上的扣子,结实的胸膛,清晰可见的马甲线出现在一梅师伯眼前,在腰部最纤细的部位,一根极细的红色头绳缠挂于腰间,红头绳上有三个银色的如绿豆般大小的小小铃铛,显得蔺家主腰肢如柳,有种女子般的既视感。
  “接着”一梅师伯扔给蔺家主一样东西:“这是沾染了我小师侄气息的包子,今早是另一位管家送来的早餐,我见小师侄没吃完,就给装挎包中了,想着中午的时候也许能垫吧两口,这不,真还派上用场了”
  蔺家主看了一眼手中已经被压扁的肉包,满脸嫌弃,蔺家主腰间缠绕的铃铛名为闻声铃,虽不如金丝剪那般属于至宝级别,但也算是少见的法宝,算是情爱法宝那一类,最开始是给痴情男女用作定情信物的东西,雌雄一对,有三粒银铃的是雄铃,只有红绳的是雌铃,雄铃有寻物之效,雌铃能永葆青春,在六爻中比较流行,所以一梅师伯猜想像蔺家主这样的风流少年,腰间要是没个闻声铃还真是奇怪了。
  “第一次用个肉包来施术,哈哈哈哈,一梅师伯真的是别具一格”蔺家主尴尬笑笑,掩饰满脸的黑线。
  “赶紧开始吧,年纪轻轻话怎么这么多”一梅师伯催促道。
  蔺家主看了一眼一梅师伯,不再说话,摇动腰肢,腰间的闻声铃叮当作响,轻快悦耳,像是情到深处的女子附耳低语般温柔,让人听了忍不住幻想爱情。蔺家主手中的包子慢慢消失,化作一缕青烟,消散于风中,随之,三粒闻声铃中的一粒陡然长成指甲盖那么大,脱离红绳,飘荡在风中,左摇右晃。
  “可以了,一梅先生”蔺家主出声提醒道。
  一梅师伯缓缓从挎包中掏出一把小剪刀,刀身呈现淡金色,上面有一些常见的刺绣花纹,很秀气,刀头窄而尖锐,似是一把做工优良的女工剪刀。
  只见,一抹锋利之色从金丝剪上一闪而过,蔺家主身前的闻声铃像是受到什么刺激般,开始疯狂地摇晃,叮当作响地朝着往前飘去,速度极快,一梅师伯见状,将金丝剪抛至空中,金丝剪如同体格强壮的猎手,往闻声铃的方向飞扑而去,转瞬间便追上了前面的闻声铃,就这样,一剪一铃在空中交错前行,一银一金两道光芒划过,所到之处,寸草齐断,不一会儿,便开出一条道路来。
  “赶紧追上”一梅师伯招呼蔺家主。
  一梅师伯在前,蔺家主在后,飞快地寻着金丝剪开辟出来的羊肠小道往草丛深处跑去,跑了有几百米的位置,一梅师伯突然止步,反应不及的蔺家主差点撞上了一梅师伯,使了好大的劲才将飞奔的身体停住。
  “应该就是这儿了”一梅师伯埋头审视。
  蔺家主绕过一梅师伯,一口四方古井出现在她面前,井口差不多是一般水井的四倍,周边用青色石砖搭砌,井口上方可能有盛水和载人的绳子或是物件,由于时代过于久远,已经消失不见,只剩四方石砖孤零零地留在原地,而古井一旁的泥土上,插着金丝剪,金丝剪旁是已经毫无灵性的已经变回最初尺寸的闻声铃。
  “这就是你所说的排水渠的入口,我怎么看怎么觉得是口井呢?”一梅师伯上前一把拔起插在地上的金丝剪,顺手拿起地上的闻声铃,在手中研究半晌后,递给蔺家主,顺道瞄了一眼蔺家主那八块像是雕刻过的腹肌,满意地点点头。
  “可以哈,我可是万千少女的梦中情人呢”蔺家主接过闻声铃,捏住铃铛上的挂钩又挂回腰间红绳上,一一扣上麻衣长衫的纽扣,还不忘理顺衣角上有折皱的地方,一看就是一个日常注重生活品质的富家少爷。
  “怎么这么臭呀?”一梅师伯趴在古井石砖上,脑袋探进其中,瞪大眼睛往下看,下面黑黢黢一片,看不清状况,但并不影响一股像是饭菜馊掉的味道从井中蹿出,直击一梅师伯脑门,熏得一梅师伯连连后退,打了三次干呕才恢复正常。
  “早晓得是这样,我昨晚真该好好做一下功课,就不会在这两手抓瞎了,呵呵”蔺家主尴尬地笑了两声希望能稍微缓解一点尴尬。
  “闻声铃已经确认过了,我小师侄就在里边儿,生死难料,既然是你的错,那现在给你两个选择,不算过分吧?”一梅师伯扯了扯嘴角,浮现一抹不易察觉的贱笑,要是余淮生人在这儿,肯定晓得自己这个师伯又开始使坏了。
  “什么选择?”蔺家主不知道自己已经成为砧板上的鱼肉,还一本正经地问道,企图做点事情抹杀自己没做好功课这点失误。
  “这样吧,我看你这身体也是个能扛的,两个选择,一是你下去,二是你让他自己上来,终究是你的错,总得做点事情弥补不是?”一梅师伯笑笑,甜美圆润的脸蛋上看不到一丝的皱纹,与十七八岁的女孩毫无差别。
  “你!”蔺家主手指一梅师伯,意识到自己挖了一坑把自己给推了进去,抿了抿嘴巴,无奈地点了点头:“你说,我该怎么下去?”
  一梅师伯并没有立马回答蔺家主的问题,转而拿起自己的卡通挎包,拉开拉链,将手伸进挎包中,明明比手掌大不了多少的挎包,却惊人地容纳了一梅师伯小半截手臂,半晌,一梅师伯将手收回,随之而出的是一根比大拇指还要粗,足足有七八米长的粗麻绳,扯了半天,才把麻绳的另一头扯出了挎包。
  “你这是巨大储物袋?”蔺家主好奇地看向一梅师伯手中的卡通挎包,挎包是白色绒毛质地,上面绣着一只特别可爱的兔子,兔子的耳朵很长,懒懒地搭下,和夜市上卖的几块钱一个的儿童挎包不能说是一模一样,但相似程度十之八九也是有的。
  “嗯,是个储物袋不错,但没资格够上巨大两字,是我自己做的,和古法宝多少还是有一些差距,也不知道问题出在哪儿”一梅师伯点头,将拉链拉上,把麻绳弯成圆圈状递给蔺家主:“我看了下,可以将这麻绳系在那边树上,然后你下去寻寻,我在上面接应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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