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4章 决裂
进入4月，赛程安排紧密，大家于3号上午飞回了北京。对汪羽来说，名人战的二、三两盘将在5号和7号见缝插针的举行。而8号又要飞回大阪参加本年度的中日围棋对抗赛。
由于中国队上届对抗赛在三峡大比分落败。体委以及高层震怒之下，这次国家队可以说是精英尽出。看着以聂伟平、马小春、曹达元、刘晓光、芮艿伟、汪羽、梁伟棠、喻斌组成的八人名单，汪羽不禁摇头苦笑。本就带点友谊赛形式的对抗赛，本届怕是要被国家队搞成友尽赛。
4号，就在汪羽静心准备名人战的时候，华裔刚来训练室找到了他，“小羽，出来一下。”
“华队，怎么啦。”汪羽出得训练赛，嬉皮笑脸的问道：“我猜一下，明天大刘哥又忙私事去了，奖杯直接发给我。”
“陈九段叫你，在他办公室。”华裔刚说完叹口气，想了下又说道：“待会儿好好说，别跟谁都像我一样，知道吗。”
人精如汪羽立马明白了，肯定是这次富仕通对韩国人的事情，他收起笑脸，一本正经的说道：“知道了，我会深刻检讨。”
汪羽说完还是没忍住，跟华裔刚挤了挤眼睛。
谁知一向幽默的华裔刚今天完全不吃他这套，板着脸，“赶紧去，听我的好好说。别耍嘴皮子。”
说完转身就要下楼，被汪羽叫住：“华队，你不跟我一起过去？”
“不去了，我还有事，急事。”华裔刚说完急匆匆的走了，也不知道赶时间还是什么的。
“唉。”汪羽看华裔刚样子，知道今天少不了挨批斗。收拾好心情，垂着头往陈筑德办公室走去。
“领导，您叫我？”汪羽推开陈筑德办公室的门，低着头准备挨骂。
谁知意想中的狂风暴雨完全没来，陈筑德神色漠然的拿出张纸，放到桌子角上，语气平静的说道：“这是上面研究后的处罚通知，从现在开始暂停你一切比赛。停发三个月工资，交两千字检讨上来，检讨要求触及灵魂深处，不合格重写。合格后视你表现情况，恢复比赛资格。另取缔你富仕通杯和应氏杯参赛资格。该处罚立刻生效。上月中的内参和内部通报。”
汪羽差点以为自己幻听了，脑子里把陈筑德的话过了一遍，又一遍。确定自己没听错后。深吸一口气，试图平复内心的震惊和疑问。他知道他现在必须冷静。
办公室内死一般的静寂，陈筑德端起茶杯，喝了口茶，咽下涌到舌尖的茶渣子。也不看汪羽，目光投向办公桌前方地面。汪羽埋着头不说话，胸膛随着急剧的喘气声不停起伏。
不知道多久后，汪羽抬起头，眼中一片晶莹，嘴角漾着笑意。走到办公桌前拿起处罚通知看了看，嘴里问道：“为什么？”
“什么为什么。我跟你讲这是上面的决定。”陈筑德带了点无奈的说道，“忍一忍就过去了。”
汪羽看着通知书上的理由，挑衅外宾，涉嫌通敌，个人主义极度膨胀，要挟组织。
下面从体委主任到主管人员签字一应俱全。棋协这边，陈筑德、罗健文、其中居然还有华裔刚。汪羽笑了。
“领导，这涉嫌通敌是怎么个说法。”汪羽带着疑问指了出来，这是他唯一不了解的一条，其他的，站在时代大背景下，他认。
“你知道林海峰是什么人？台湾人！国家队没人敢跟他搭话的，你倒好，主动跑去别人那桌有说有笑的。”陈筑德带着点怒：“我实话跟你说，就今年应氏杯，他那边入境现在是没批的，替补就是芮艿伟。他能不能来参赛，还要看上面批不批呢。你敢跟他有说有笑的？”
“我艹，该。”汪羽立马想起研究室那一幕，现在这是遥远的1988年，关系正是紧张的时候，纯自己犯贱。
“不对啊，他叫我过去，我全程没说话，只是点头。”汪羽又想了下，反应了过来，自己好像是看棋，连句点评都没有，就摇头和点头了。
“那管不着。现在世界大赛开了，这种接触频繁着呢。上面指示，以后怎么跟敌对国家人员接触，正好拿你打个样。”陈筑德的火也过了，指着处罚通知书，“签了吧，很快就过了。”
“那我后面富仕通和应氏杯？”汪羽试探着问道，看还有转机没。
“这个没办法，看清楚是谁签的字。”陈筑德指着体委那块儿。摇头苦笑。
“哦，好。签不了。”汪羽也摇头说道，语气中透露着坚定。“不过交代我现在就可以给你。”
“你说什么交代？。”陈筑德看着面前的汪羽，从汪羽身上流露出来那股决绝的样子，让陈筑德莫名的一阵心悸，连忙安慰道：“我跟你说，别犟，都是为你好。”
汪羽抢上前去，拿过笔把处罚通知书翻了个面，唰唰唰的写了几句话，递给陈筑德，转身大步流星的往门外走去。
走到办公室门口，汪羽在门前停下，突然转身，微笑着对陈筑德说道：“如果再碰不见你，祝你早安，午安，晚安。”
说完优雅的鞠了一躬，轻轻的把门带上，消失在了陈筑德的视线。
陈筑德愕然看着汪羽这一系列演出，嘴巴大得可以塞进个鹅蛋。呆了半天之后才反应过来，赶快看向手中的纸背。
退 役 申 请
尊敬的各位领导：
本人汪羽，因个人身体原因，申请转业退役。特此说明。
此致
1988年4月4号。
申请人：汪羽
而此时的汪羽已经拿上自己背包，走出体育总局大楼。站在大院门口，头也不回的比了个中指，去你妈的围棋，我不再喜欢围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