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那是一颗堕胎药的事么?
地上趴着的五人,全都再度低了低头。
他们以前虽是王爷的人,但既然王爷已经将他们的卖身契都给了王妃,那他们就只能听王妃一人的号令。
只忠于一个主子,这是身为一个暗卫,最起码的职业素养。
“王妃适才所说,句句在理,属下等没有丝毫借口推脱,甘愿接受一切责罚。”温甲羞愧难当,“今晚之事,都是属下的过错。是属下接到王爷命令后,让他们出府的。请王妃责罚属下一人便是。”
“哼,你固然该罚,可他们,也不能免责!”梅雪儿冷着脸,站起来。
她虽不会武功,但浑身上下散发出的霸气,却震慑住了所有人。
梅雪儿转头看向南星,“你去知会王爷一声,就说,我要对这五个暗卫实施我的家法。他若心疼,尽管没脸没皮过来闹腾好了。今晚,我梅雪儿奉陪到底!”
“是,奴婢这就过去。”南星眼里噙着泪,退下。
她好担心自家小姐,只要小姐能解气,让她做什么都行。
替小姐做完了这一切,她自会去领罚。
甲乙丙丁戊不敢抬头,几人内心都羞愧不已,无论王妃如何处罚他们,哪怕要了他们的命,或者将他们打残后贱卖为奴,他们也不会有丝毫怨恨。
他们自知错得离谱,虽然明白现在是王妃的人,王爷已经成为过去时,可多年来对靖王习惯性的服从,让他们在今晚,集体铸下了大错。
虽不知他们走后,清风苑到底发生了什么,但看得出,王妃定是受了极大的委屈,还受了伤,已经出离愤怒了。
此刻,见贤阁。
崔宏靖的脸一阵红一阵白。
庄翔还一直不停地一旁数落他,“王爷,不是属下说您,您也太急躁了些。属下就出去一会工夫,您怎么就去了清风苑,你的腿,不能走路的。”
崔宏靖:……
“王爷您但凡多想一点点,就会发现这事不对劲。唉……再说了,那温丙有多蠢多憨,这么多年,您还不清楚么?”
其实刚回到见贤阁,崔宏靖就已经后悔了。
庄翔分析得没错,无论大婚之夜,梅雪儿身下流出的是小日子,还是落红,都足以证明她当时并无身孕。
而自她嫁进王府后,每时每刻,她的一举一动,都在他掌控之中,她根本没有任何机会去偷人,更别说连野种都有了。
他只是对梅雪儿先入为主,觉得她是个破烂货,是太子派来羞辱他、监视她的。
所以,一听温丙兴高采烈地说王妃有身孕了,他就不知怎的,立即血冲到脑子里,根本无法理智地分析,就认定她送了他一片草原。
崔宏靖心里隐隐后悔,却拉不下颜面承认自己有过错。
“不过是堕胎药而已,她若无孕,对身体也没太大损伤。再说,她自己就是大夫,无妨!”他声音越说越小。
“王爷,这药对身体有无损伤不是关键,关键是您今晚的所做所为,伤害性不大,侮辱性极强啊!”庄翔也不想帮他说话,“您还抽走了她的暗卫——您既然将温甲他们给了王妃,那他们就是王妃的人。”
崔宏靖一个眼刀扫过来:“这些,本王不知道么?你非要说出来?”
庄翔脖子一缩,偷偷瞄了一眼他家主子,“属下知道,您也是气急了。或者说,也许王爷自己也没发现,其实王爷内心深处,是在意王妃的,所以才会如此生气……”
“胡说!”崔宏靖心底一震,没什么底气地打断他,“本王怎会在意一个破烂货?!本王只是,只是不想背后被人诟病,本王只是……”
他自己也找不出什么借口了。
庄翔挑了挑眉,阴阳怪气地说:“唉,总之,别指望王妃今后替您治病了……”
“马后炮,那你要本王怎么办?”崔宏靖很想抽他,“难道让本王跪着去向她道歉,哼!”
“道歉便不用了。我家小姐,受不起。”南星踩着一地落叶,走进见贤阁。
她敷衍地福了福身,“我家小姐命奴婢来知会王爷一声,对那些个吃里扒外的暗卫,小姐会重重的责罚,必定让他们生不如死,记住这个教训,或者打残了发卖出去,也是有可能的。王爷若是心疼了,现在便可去清风苑,求王妃手下留情。”
南星说完,也不等崔宏靖回答,转身便走。
走了几步,她驻足,头也不回地补充了一句,“对了,我家小姐还说了,今晚之事,绝不善罢甘休。王爷还有何手段,不妨一起使出来,我家小姐会奉陪到底!”
崔宏靖胸口剧烈地起伏着,温甲等五人,虽然脑子不太好使的样子,却是他所有暗卫中,跟随他出生入死次数最多的一组。因为这组暗卫特别忠心,所以他今晚才能将他们都调走。
他知道,他们是看在和旧主往日的情分上,才听他命令的。
而现在,因为他的一时冲动,他们将遭受飞来横祸。
他如何坐得住?
庄翔一把按住崔宏靖,轻轻对他摇摇头,“王妃此刻正在气头上,王爷若此刻去救人,非但救不了他们,还会让王妃更生气,让他们五个遭受更多痛苦。”
崔宏靖肠子都悔青了。
去,他不占理。
不去,他心不安。
“庄翔。”半响,他才说,“等一会,待王妃气消得差不多了,你再过去,给他们送些伤药过去。顺便,也给王妃,送点补药过去。”
庄翔叹着气准备药品去了,走了几步,又回头,“王爷,属下今日冒犯,再多说几句,您别不爱听。先帝爷还在时,便说过,您从小最大的缺点,就是遇事易冲动。若您真听进去了先帝爷的话,您这张脸,也不至于如此。这教训,还不够深么?”
两年前那个夜晚,给他留下了这道抹不去伤疤。那的确是血的教训。
之后,他一直以为自己已经慢慢学会了遇事冷静,学会了隐忍。可自从梅雪儿入王府后,他便觉得自己的忍耐的底线,一次又一次被挑战。
这次,大概是他隐忍许久后,找个理由爆发而已。
那个女人,总能无端地点燃他的怒火。
她替他治伤,他会觉得她是别有所图,他会生气。
她和他说话,他会觉得她总是在嘲讽他,他会生气。
她不理他,他会觉得她根本没将他放在眼里,他会生气。
她自己在清风过得自在,他会觉得自己堂堂一个王爷竟然可有可无,他也会生气。
她气病了皇后和太子妃,他又觉得自己受了羞辱还要这个女人替他出气,他又会生气。
她给他戴绿帽子,他当然更加会生气。
总之,无论她做什么,他都会生气!
这个女人就像是火星,能轻易点燃他身上炸药包的引线。
该死的女人!
“以王爷的性格,这么久以来,如果您内心真的认定了王妃是个破……什么,对她毫不在意,就不会总是为她而生气了?”庄翔丢下这句话便出门了。
天已微亮时,庄翔才到清风苑。
院子里,温甲等五人只穿着里衣,倒在地上,全身皮肤冻得通红,瑟瑟发抖。
门前,梅雪儿正襟危坐,一边烤着火,一边用棉帕冷敷着脸,一边吃着锅子里沸腾的肥肠,一边看着立在门口的庄翔。
“王妃!”庄翔不敢抬头,他为自家王爷感到害臊。
“怎么,王爷让你来搭救他们?”梅雪儿冷笑,“不过,好像你手里拿的药,并不管用。”
庄翔手微微颤抖,看来这些药的确是不管用。因为这五人,根本没有皮外伤,不需要伤药。
“我是个女人,不会打打杀杀的,只会用药。所以,就让他们吃了些药。这药呢,也没什么可怕的,不过就是让人如同堕入冰窖,觉得自己要被冻死了。两个时辰后,又会感觉全身骨头被人拆了碾碎般疼痛,恨不得去死那般疼痛……不过,疼上两个时辰,便没事了。所以,你的药,还是拿回去让你家主子自己享用吧!”
庄翔厚着脸皮没走,“王妃,王爷已经知道错怪王妃了。命属下给王妃送来一些补药。”
“呵呵呵,补药?”梅雪儿笑了,“我自己就是大夫,还需要王爷赏赐补药?一并拿回去罢,省得我见了恶心。”
庄翔犹豫片刻,只好退下。
梅雪儿看着地上已冻得嘴唇发紫的甲乙丙丁戊,“你们都看见了,王爷还是心疼你们的。我也不是不尽人情,可以给你们一次机会。药效过了之后,若你们想回到王爷身边,我成全你们,卖身契也可以还给王爷。若愿意留下的,我也可以当今日之事没有发生过。但要记住,这样的过错,只能犯这一次,绝对没有下次!绝——对——没——有!”
她顿了顿,语气变得更加凛冽,“我丑话说在前头,要留下的,就须遵从我的规矩,只能忠于我一人,如若尽职尽责做得好, 我之前将卖身契还给你们的承诺,依然有效。若还想着通风报信、脚踏两只船的,你们求神拜佛也休想多求出一条命来!”
说罢,她打了个哈欠,准备回屋补瞌睡。
折腾了一晚上,真的累了。
一进屋,南星就跪在地上,泣不成声,“小姐,祸是奴婢闯下的,求小姐责罚奴婢。”
梅雪儿爬上床,单手撑着头,懒洋洋地看着地上的南星,“温丙也是无心之过,我相信他并没有恶意,可结果呢?同样,你也是无心之过……因此,今后说话行事,还得再小心些。起来吧,我不忍罚你。”
“小姐……”南星哭得更厉害了,“小姐若不惩罚奴婢,奴婢会良心不安的。”
“行了,那就罚你今天不睡觉,去替我做全肥肠宴。”
“小姐?”
“还不快去领罚!”
南星抹了抹脸上的泪痕,抽泣着起身,将梅雪儿脱下的衣裳挂好,又为她盖好被子,这才红着眼睛,从外面轻轻拉上了房门。
小姐待她太好了,她此生无以为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