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布局
“佛首不去看看吗？”
在缎家祖孙三代争论时，鬼如来在另一间屋中，闭目凝神，试图通过自身来驱散身上古怪的魔气。
在他的对面，是蕴果谛魂。
“……”
听到蕴果谛魂的问话，鬼如来从打坐状态中出来，慢慢睁眼。
“魔皇不会同意他这么做的，至佛亦然。”
虽然现在他是满头骷髅的鬼如来形貌，但里子还是帝如来的意识，身上功体或许透出了几分暴虐，举止谈吐依然稳重庄严。
对于他化阐提的突然的提议，作为当事人之一的鬼如来也非常惊讶，但他心中明白，这个提议是不会有人同意实行的。
天阎魔城阐提一脉诞生特殊，是质辛以纯源魔血献祭，与远古魔能合一炼化而成。
可即便真如他化阐提所说，这样的体质不怕魔佛魔气的侵蚀，也不会有人让他去冒这个险。
“吾本以为，自己再也不会以这个形貌世人。”
鬼如来低头垂目，凝神着自己的这双手。
“为何这一次，吾连控制的能力都做不到？”
记忆已经恢复，自己的心境也没有变，为何鬼如来变不回帝如来？
“佛首。”
蕴果谛魂看出了鬼如来的迷茫，叹了口气。
“或许，佛首应当换一种角度。”
“圣者请讲。”
“佛说：一念放下，万般自在。”
蕴果谛魂低头微抿了一口茶，抬头直视着对方的双眼。
“佛首，或许不是鬼如来之相借助魔气缠住了你，而是你自己，放不下曾经的鬼如来。”
“吾确实……是放不下……”鬼如来暗自攥紧了拳头。
“千罪祭血屠城，屠戮正道……这些罪孽，如何能放下？”
“从前的悲剧，亦有吾的原因。”
似是想到了曾经，蕴果谛魂闭上眼睛，手拨念珠。
“是吾所托非人，让龠胜明峦被厉族利用，更让佛首，被魑岳所蒙骗。”
在蕴果谛魂说完这句话之后，屋中迎来了长久的沉默。
“佛首奉法遵行，提倡戒律，你能渡人却无法自渡，只因未曾放下身为佛愆的过往，这份执迷在你的心中，徘徊不去。”
帝如来执着于鬼如来，相应而生，鬼如来欲脱帝如来之表象，更形执着，心生极端，两造相斥，如此永困轮回，再难摆脱。
“或许，这便是吾的归路。”
鬼如来抬头，眼神不知看向何方。
“如果吾不能及时恢复帝如来之功体，吾便回到云鼓雷峰，直到魔气消散之际。”
“也罢。”
蕴果谛魂起身，朝着屋外走去。
“吾与至佛，虽然能引渡佛首一次、两次，甚至无数次，吾二人永远愿意提供帮助。但是最后一次，只能由佛首自己来渡。请。”
说完，蕴果谛魂关上屋门，遮住了鬼如来那如雕塑一般，一动不动的沉默身影。
关上屋门的蕴果谛魂没有立刻离开，反而在门外站定，轻笑着抬头，那个方向，是屋顶的某个位置。
“施主，即便轻功很好，但吾不建议长时间待在屋顶。”
“！”
原本扒在屋顶的司空摘星闻言一惊，原来对方早就知道他在上面偷听了。
“咳，地藏圣者。”
既然被都点出来了，再扒着屋顶不动就有些不像话了，只是他们刚刚在屋里说的那些话，难道是特意说给他听的？
心里想着这些，司空摘星起身跳下屋顶，看着对面微笑的蕴果谛魂，向来以脸皮厚着称的猴精心里，竟然也有了些尴尬。
“虽然施主轻功了得，但此地不乏感知敏锐且行事冲动者，这样待在屋顶上，很容易造成误会而被误伤。”
“实在抱歉，习惯了习惯了。”
因为实在听不出对方这句到底是关心还是暗示，司空摘星只能一面打着哈哈，一面观察蕴果谛魂的表情，确保自己不会因为听见什么秘密被灭口。
其实在刚才，司空摘星也不是有意要偷听鬼如来和蕴果谛魂说话的，他只是旁听了几句魔皇父子的争论没听懂，就想着走人找别人聊聊去。
因为司空摘星自己就是有名的侠盗，轻功顶尖，就习惯性的往上跳，打算直接走屋顶，这样还方便找人。
谁知他刚在这里落下脚，就隐约听到了蕴果谛魂说话的声音，接着又是鬼如来的声音。
司空摘星以为，这俩人在这里聊的也只是他化阐提那个突如其来的提议，于是犯职业病，扒那里偷听去了。
结果就是，司空摘星听了一耳朵佛首的过往，自我感觉他好像是听到了些不得了的东西，而且还被对方发现了。
“不用紧张，这些事情早已成为过去。”
看出了司空摘星的紧张，蕴果谛魂安抚了一句，又转头，眼神仿佛透过门楣，注视着里面的人。
“如今，吾只希望佛首能够明白，鬼如来、帝如来，这两个名号不该是束缚他的枷锁。”
“景深湛背叛，联合邪灵和蝙蝠岛布局，心怀铅和山鬼被欲界所抓，渡者与慧者受到八面鬼戎的袭击，魔者袭灭天来与吞佛童子出入于北方，问天敌重出，目前还不知道真伪……”
裳璎珞手持最近整理出的情报，将其上所列信息仔细念出。
“……佛业双身目前行踪不明，初步判断他们可能还在中原，。此外，根据怪贩妖市蚁王提供的猜想，昔日一际云川叛徒，别离禅很有可能是九轮天的幽魂。”
说完，裳璎珞收起情报单。
“以上，便是目前的局势。”
“嗯，辛苦佛铸了。”
听完裳璎珞的讲述，玉织翔忍不住皱起眉头。
“诸位有没有发现，这些事件……”
“太乱，太杂了……”
释至伽蓝叹气，道出了玉织翔未尽之言。
“欲界、邪灵、罪域余孽、奇怪的魔族、鬼族……这些事件看似互有联系，其中却都藏着他们自己的计谋。”
“击破任何一个，都要防备其他势力的暗中下手。”
这些反派也没有什么先来后到的意识，不管是哪方受创，都会最先赶过去，逮谁咬谁。
“哼，问天敌的事情，吾会亲自去确认。”
一页书开口，当他听到问天敌出现在辽国时，差点就要直接冲到辽国去翻个底朝天把人抓过来，但目前对面还有魔佛虎视眈眈，一页书是不可或缺的战力，只能先以大局为重。
“现如今，魔佛女体女琊仍无踪迹，这么长时间下来，阎达和迷达的功体肯定已经下降，这是最好的时机。”
“根据探子回报，迷达的身边多了个陌生女子，对方用毒极为厉害，心怀铅他们很有可能是中了这女子的毒，才会如此轻易的让欲界得手。”
“用毒……”
闻言，沐灵陷入思考。用毒的女子，让他想到了步香尘嘴里的小妹傅月影。但根据对方所说，她那位妹妹的性格听起来不像是会和魔佛狼狈为奸的人。
“现在局势错综复杂，但只要在女琊出现之前先压欲界一头，剩下的不足为惧。”
在炬业烽昙看来，如果能在找到女琊之前就解决掉迷达和阎达，其他暗中的势力就无法再掀起什么大浪。
现在当务之急的，就是迅速铲除魔佛。
“欲界在西域已经抓了不少人，如果吾等再不采取措施，佛界恐再难服众。”
“我去欲界探察的时候，听到了一些东西。”
这个时候，业途灵说话了。
“迷达在整军队，好像要偷偷带着人往中原走！”
“往中原……莫非是想袭击京城？”
按照欲界的尿性，除了杀佛门各派信众，最大的可能就是铲除当今的掌权者。
“既如此，吾愿意带人前去中原布局。”
玉织翔双手合十，主动做出去中原的决定。
“而且除了梵天，只有吾的功体能够压制可能还在中原的佛业双身。”
“有劳佛皇了。”
楼至韦陀明白，就算他们再怎么紧张佛皇和爱祸女戎的问题，两人最后还是会对上，区别只是会不会有一页书协助罢了。
“在辽国时，灵狩察觉到辽国皇帝举动异常，欲在寒冬来临之际发兵南下。”
想到可能还在辽国境内的一步莲华等人，缘醉莫求觉得辽国的问题也需要通知一下他们。
“灵狩猜测，辽国皇帝很有可能受了某人的蛊惑，问天敌和袭灭天来的嫌疑极大。”
“吾信中让涉足他们在回来的时候，尽可能的吸引八面鬼戎的目光，以此来试探八面鬼戎的底细。”
沐灵山想了想此时还在江南的却尘思等人，如果能重伤八面鬼戎，中原地区说不定也会安静一段时间。
八面鬼戎诈死隐藏之后无人发现，却趁着魔佛破封的时间段重出，很有可能就是想钻佛门可能人手不够的空子，寻找解开阎罗鬼狱封印的方法。
却尘思他们对八面鬼戎的进行一定的接触，可以大概估计目前阎罗鬼狱的状况。
“嗯……”
等所有人发言完毕，几名主事人都陷入了思考，眼神中时有一些交流。
“对了，佛首的情况……”
裳璎珞担心的问了一句，鬼如来身上魔相始终不散，这是个很大的不安定因素。
“……”
听到裳璎珞的关心，对方的视线也投到了自己身上，净琉璃只能闭口不言，沉默的摇了摇头，算是给了答案。
“这……唉……”
看见净琉璃摇头，裳璎珞心中便知道了答案，难道他们真的要牺牲活人来实验吗？
“那魔主的那个提议……”
灵狩跟魔皇聊的怎么样了，拉住他化阐提了没有？
“已经被否决了。”
蕴果谛魂说出的答案，在所有人的预料之中，不管怎么样，他们也不会同意让他化阐提来当实验品的。
先不说拿一个魔族去承受魔佛的魔气这个会不会反冲的问题，他化阐提是魔皇质辛的儿子，质辛是天之佛楼至韦陀的儿子，要是出了事，谁都担当不起。
再说，他化阐提什么时候和佛首如此要好了？明明这俩人来碰面的招呼都没打过一个。
“既如此，佛皇先带人去中原布置，业途灵继续注意迷达的动向，一有动作立刻汇报。”
“好嘞！”
“到时候去中原，还要劳烦二位去通报。”
“您言重了。”
无情和冷血一直在边上旁听，因为他们两个不止是天命眷顾者，四大名捕在这里，还代表着朝廷。
“剩下的，吾等在这里准备对欲界的进攻，等涉足他们回来，立刻行动。”
现在却尘思那一队里，却尘思身上有伤，而且还有异识残留反扑的可能，必须回来接受治疗。
而且等这一队回来，他们又能多出说太岁和龙戬两个高战力，万一中途女琊突然现身，魔佛三体合一变成波旬，己方多两个战力胜算也能多几分。
不过，说到高战力……
“那位霁女侠态度如何？”
此女能和一页书过招，其武功已经得到认准。
“对于一同对付魔佛之事，霁女侠非常乐意相助。”
甚至不如说，霁无瑕对于打魔佛一事，好像还有点迫不及待。
对霁无瑕记忆全无，还来历不明的问题，众人没有多做追究。毕竟有殊十二这个先例而，霁无瑕也很有可能是被魔佛破封波及的一员。
更何况这位霁女侠性格直接利落、豪气飒爽，还喜好仗义不平，这性格一看就是当正道栋梁的好苗子。
而此时霁无瑕与殊十二，正在和如月影喝茶。
“你真的能和万物说话？还能看到未来？”
霁无瑕好奇的看着对面的如月影，这人看上去纤细柔软，像是一块纯白的纱幔，自身就带了几分神秘和虚幻。
“哈，吾确实可与天地万物交谈，但更多时候，吾还是喜欢听它们自己的诉说，听万物的故事。”
“那大师，你能由此得知吾的过往吗？”
“霁姑娘，你又为何如此执着于寻找过往？”
如月影反问了一句。
“吾……”
闻言，霁无瑕陷入沉思，像是在努力的回想。
“吾总觉得，自己忘了很重要的事情，有一件非常重要的事，需要吾去做。”
“霁姐姐？”
霁无瑕扶着额头，每当她努力回想过往时，她的头就会疼，有时还会伴随一些模糊的咏念声在自己的脑中环绕。
“如月影前辈，您看……”
殊十二担心的看着霁无瑕，对方这样的症状已经很久了，但是连药如来和净琉璃都找不到症状所在。
“许是霁姑娘之前没有来过西域，它们也不认识霁姑娘的过往。”
如月影轻轻摇头，很遗憾，他没有霁无瑕想要的答案。
“霁姑娘，很多时候，过去并不是美好的，也并不是必要的。”
说完这些，如月影抬头望着外面的树木，因为已是深秋，哪怕打理的再好，树上也没有多少叶子了。
“很多人都盼望着初雪，可等白雪消融以后，就只剩下一片让人避之不及的泥泞。”
……
江南地界，楚留香他们已经告别花满楼几人，驾着马车，大大方方的的走在官道上。
“后面有几方人跟踪，但都是些普通人。”
马车里，众人坐在马车里，陆小凤负责在外面驾车。在江南，除了他们几个在造型上显眼的人，最有名的其实还是陆小凤。
“应该是想探寻我们与花家关系的人。”
“我去解决了？”
楚留香挑一挑眉毛，如果只是普通江湖人的跟踪，楚留香一个人就能都解决了。
“不。”
却尘思按下蠢蠢欲动的楚留香，转而看向还是类似侠菩提打扮的赮毕钵罗。
“让十佛过去吧，需要用这个形象出面。”
“……”
听到让自己过去，赮毕钵罗无声的叹了口气，但还是起身出了马车，并暗自清了一下嗓子。
毕竟兄弟两个的音色差别不算小，而且看这个情况，他估计得念侠菩提的诗号。
“赮……”
看到赮毕钵罗出来，陆小凤刚要开口，又马上意识到他们现在任务，连忙改口。
“十佛。”
“陆少侠，先停车吧。”
等陆小凤停稳马车，赮毕钵罗将菩提长几背在身后，往马车后面走去。
“阿弥陀佛，诸位。”
赮毕钵罗双手合十，环顾四周，对手跟踪埋伏的位置，在他眼中一目了然。
“吾等无意参与争斗，还请各位施主能行个方便。”
说完这句话后，过了许久，周围的没有声音，但是在场的人都知道，对面的没有离去。
“锃！”
眼前突然寒光一闪，赮毕钵罗瞬间抬手，掌中多了一支箭。看来，对方是执意要惹他们。
只见路中央的佛者叹息一声，两指并立掐诀，口念如来。
“得罪了。”
霎时间，金光漫天，清圣佛光中，忽闻圣号。
“因僧问我西来意，我话山居不记年，草履只栽三个耳，麻衣曾补两番肩。东庵每见西庵雪，下涧长流上涧泉，半夜白云消散后，一轮明月到床前。”
语毕，金光消散，待陆小凤在看时，对面已经倒了一大堆人。
“阿弥陀佛，走吧。”
“好……”
赮毕钵罗走回马车，对地上的人连看都没看一眼，但就在这时。
“魙祸动荡，举世洪荒，十方压境，八面鬼戎。”
小剧场：
赮毕钵罗：哥，你诗号还挺长
侠菩提：弟弟啊，虽然你诗号短点，但是你有三个诗号
意琦行：（探头）三个诗号很多吗？（←五个诗号）
四智武童：（探头）三个诗号很多吗？（一个马甲一个诗号）
他化阐提：我可以牺牲一下
质辛：醒醒醒醒，他捅了你一刀你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