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2章 分歧
“这是……”
几乎震惊了所有人的一幕，波旬的手停了！原本应该拍向殊十二天灵盖的手掌，停在了离他面门仅仅几寸的地方。
但是事实上，并不是波旬主动停了动作，而是在殊十二的呼唤出口之时，又有一只手突然开始动作，千钧一发之际，抓住了这只手的手腕，迫使波旬停手。
“……怎么回事？”
不止佛门的人震惊，波旬也没能料到此等变故。自己的手竟然被自己另一只手给牢牢抓住，无法控制。
“霁姐姐？”
看着停在自己面前的手掌，殊十二知道自己赌对了，霁无瑕的意识还在，她还认得自己。
“该死。”
不管怎么动，波旬这两只手始终保持这种僵持的样子，简直就像是有别人在控制自己的身体。而真实的情况，确实是有人在与其争夺身体的控制权。
“女琊，你在干什么？”
再次开口时，波旬那独特的嗓音不在，这句话听起来完全就是迷达在问。说完之后，波旬三头快速转换，变成了阎达。
“为何要阻止？”
又一只手抬起，想要给手下的少年补上这一击，但是马上，相反方向的另一只手再次抓住了这只想攻击的手，双方是与之前同样的僵持。
“十……二……”
这时候，女琊那张脸的嘴也微微张开，像是要说什么。同时女琊的脸也转至正面，代表着她终于得到了身体的主控权。
女琊收起相互抓着的四条手臂，其中一只手却缓缓伸过去，抚摸着殊十二金色的脑袋，像是长辈在安抚孩子。
“十二……”
“霁姐姐！”
哪怕对方现在的形象非常可怕，殊十二也没有露出丝毫不适的样子，见到霁无瑕的意识疑似回归，他伸出双手抓住抚摸自己脑袋的那只手，眼含热泪。
“……走吧。”
只是当自己的手被抓住之时，女琊的动作也只不过停顿了一瞬，随后便毫不留情的抽回了手。此刻她的眼神清明，早已想起一切，也明白了一切。
“霁姐……”
“吾让你走！”
殊十二见此还想说什么，却被女琊直接提起来，将其扔回了佛门众僧那边，在这个过程里，她不可避免的看到满地的尸骸。那是波旬造成的，同时也是自己造成的。
女琊刚把殊十二扔出去，整个波旬的身体再次开始出现其他的动作，这是体内其他两人在争夺身体的控制权。
“呃啊！”
魔佛三体开始争夺主控权，波旬的意识也开始混乱，三个人的声音，分别从三张脸的嘴巴里传出来，三张面孔更是在主位上来回变幻。
“女琊，你要做什么？！”
“马上就能成功了！”
“为什么不继续！”
“闭嘴！”
“吾、吾不想……”
“女琊！”
“不……”
阎达、迷达、女琊三个人的声音混杂在一起，谁听了都会感觉到一种史无前例的混乱。
“杀——”
在换到阎达的时候，将会眼含杀意，抬手欲再次攻击，想要赶紧解决在场的所有佛者。
“住手！”
而等女琊争得主权时，又会停下身体的所有动作，甚至会慢慢的后退，想要直接离开。
“……该死。”
等迷达掌控之时，他深知问题在那个金发少年身上，想要先去解决掉殊十二。但女琊那一扔用足了力气，对方现在被护持在最后面，如果他想先杀殊十二，起码要绕过楼至韦驮与蕴果谛魂。
但在他走过去之前，身体的控制权会先被女琊夺走。如此混乱的情况下，魔佛三体意见不一，使其任何动作都变得寸步难行，生生被自己所束缚住。
“呃啊——”
终于，三体意识各自为营，相互离心之下，他们再也不能维持波旬之形态，在一道刺目的光芒闪烁和什么东西裂开的细微声音中，三个身影从原本波旬的位置被弹出来，重重摔在地上。
这三个身影，正是恶体阎达、智体迷达和女体女琊，比较特别的一点是，即便女戎琊的身份已经证实，记忆也全部恢复，但她还是霁无瑕的模样。
“是霁姑娘！”
裳璎珞一眼便看见那个蓝白色的身影，毕竟在之前，他亲眼看见霁无瑕显现出女琊之貌，又主动唤醒迷达，完成合体成为波旬。
但从刚才对方紧急救下殊十二，又一直与魔佛其他二体对抗之际，裳璎珞认为，或许他们认识的那个霁无瑕并没有随着女琊记忆的恢复而消失。
“怎么是这个女人？”
焱无上撑着长枪站起来，表情颇为讶异的看着飞出来的霁无瑕，霁无瑕竟然就是魔佛女体。靠！感情他们这些日子一直在和一个定时炸弹相处着！
“这就是你分神的原因？”
质辛走到殊十二身边，却并没有看他，只是目视前方波旬分裂的三人，手上则仍然控制着红潮在空中飞行，没有丝毫要收回的意思。
虽然目前大家都恢复了些气力，能再站起来迎敌，但对面三人的情况却仍是未知，他们的合力并没能重创波旬，分裂的三人也很有可能没受到任何伤害。
如今众人身受重创，霁无瑕立场特殊，态度也不好妄加定夺。这么算下来，最有可能困住敌人的，竟然还是质辛的红潮。
红潮喜食血肉、啃食元功，虽然波旬因为魔佛金刚体无法渗透，但现在三体再次分裂，实力远不如完全体的波旬，或许还可一试。
质辛：老子今天既然把红潮放出来了，就必须让你们身上少几两肉。
“女琊！你……”
迷达按住因为突然分裂造成头痛的脑袋，一脸不可置信的看着面前霁无瑕。他怎么也想不到，自己算好了所有可能，甚至自愿踏入佛炼铸天术，为得就是唤醒霁无瑕心中作为女琊的记忆。
明明都已经计划好了，他们三体重新合一，波旬再临。可就在三人宏愿即将是实现之时，女琊竟然主动出来阻止，甚至因为意见不合，致使三人再次分离。
不可能，这根本就不可能！他们同修数万载，为何女琊会做出这种事情？
“女琊，你难道要背离波旬之宏愿吗！”
“吾……”
面对同修的质问，霁无瑕看看阎达迷达，又看看另一边的佛门之众，什么话都说不出来。其实连她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她是女琊，魔佛波旬之女体，承载波旬之大愿，与两位同修修炼数万载，为的就是铲除天下佛门正法，重造新佛。
可是在另一边，她又是霁无瑕，她想要持剑行走江湖、快意任侠，挑战天下，为天下不公之事仗义不平，做一个肆意快活的女侠。
“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想到这些，霁无瑕痛苦的捂住耳朵，想要屏蔽一切质问与呼唤。风声阵阵，扬起一阵细沙，仿佛在叹着世事无常，天意弄人。
恍惚间，霁无瑕又想起曾经，在自己不停追问之下，如月影对自己说的那些话。
“很多人都盼望着初雪，可白雪消融之后，便只剩下一片令人避之不及的泥泞。”
如今，雪来了，可白雪之下，根本不是自己想要的结果。洁白晶莹的雪已然消融，留给霁无瑕的，竟然真是一滩爬不出来的泥泞沼泽，她真的错了吗？
“女琊！”
“霁姑娘！”
“霁姐姐！”
不同称呼、不同的声音混杂在一起，它们就像是一道道锐利爪钩，逼迫霁无瑕放下双手、睁开眼睛，做出她身份的抉择。
“够了！”
霁无瑕再也忍受不了这种折磨，泰阿剑出鞘，狠狠劈向自己面前的地面。厚重剑锋落下之时，尘土飞扬，众人脚下的地面都仿佛震了三震。
看样子，起码霁无瑕的实力没有受到丝毫损伤，这让佛门重僧更加不敢轻举妄动。
但是接下来，霁无瑕并没有再继续攻击任何一方人，她深深的看了一眼殊十二，最后消失于风沙之中。阳光照射下，好像有什么东西反射了光线，从霁无瑕的脸侧滑落。
“女琊！……哼，算你们走运。”
眼见霁无瑕直接走了，迷达看看霁无瑕消失的方向，又看看另一边的楼至韦驮等人。虽然他与阎达还存有不少气力，但质辛手上那诡异的红潮，他确实没有十足的把握。
这些虫子连波旬的魔能也能吞噬，难保不会伤到远不如完全体的两人。最后迷达冷哼一声，和阎达向着霁无瑕消失的地方追去。
现在的霁无瑕已经恢复了全部记忆，靠着魔佛三体之间的联系，他们找到对方并不需要费太多功夫。
“圣者，请您放开吾，吾要去找……”
“阿弥陀佛，你这样是找不到她的。”
看着手下满脸焦急的金发少年，蕴果谛魂轻声叹气，这到底还是个孩子，会因为一些事情而冲动。
“先回去吧，还不知道东边城池怎么样了。”
焱无上他们来的时候，就说只有忘尘缘带着兵马过去，不知道现在情况如何？
“……质辛，把红潮收起来吧。”
看了眼好像还在警惕周围的质辛，楼至韦驮出声让其将红潮收回。控制这些东西，也是需要耗费心力的，况且这一大片的目标也太大了。
闻言，质辛看了一眼楼至韦驮，听话的将此时还在空中盘旋的骇人红潮尽数收回。接着转过来，表情严肃的看着对方。
“强弩之末，你又何必苦苦支撑？”
先是追着阎达一路赶过来，又主动迎击波旬，还以自身功体承载众多佛功灌体，楼至韦驮所消耗的体力，远远多于其他人。
现在魔佛走了，其他几人也恢复了点力气，质辛的言外之意，是楼至韦驮不用再强撑着了，可以适当休息一下。
闻言，楼至韦驮一怔，他没想到质辛竟然能看出自己在硬撑，这种突如其来的关心反而有点不知所措。
他偏头看了蕴果谛魂一眼，而蕴果谛魂也在与他的对视中点了点头，并走上前去，收起自己的武器。
“至佛可先行休息一下，之后的事情由吾处理便好。”
“……麻烦你了。”
在得到满意的回答之后，楼至佛驮也收起奥义吠陀，缓缓闭上眼睛。一时间，他身上的气势逐渐削弱柔和，内力回收，意识渐渐沉下去。
最后，陷入昏睡的楼至韦驮向蕴果谛魂身边倒去，被对方稳稳接住，揽在怀里。
“安葬牺牲的佛友，然后先回东城。十二小友也不要着急，如月影与步夫人会帮你寻找霁姑娘的踪迹。”
殊十二不像阎达迷达那样与霁无瑕存在极为密切的功体联系，又有风沙阻隔，肯定是无法明确霁无瑕位置的。并且对方女琊的身份已经证实，身边少不得欲界的人，殊十二冒然去寻找，很有可能凶多吉少。
但同时，既然确定了霁无瑕是女琊，而且还与另外两体产生了极大的分歧，佛门这边肯定是需要关注对方行动的。甚至很有可能要用上殊十二，毕竟这少年与霁无瑕关系匪浅，在接触时比他们这些佛门中人更加简单。
“……好。”
殊十二怔怔望着霁无瑕消失的方向，他其实明白，如果自己就这么冲动的追上去，最后可能什么都找不到。可是他又不甘心，他害怕迷达通过密咒再次控制住霁无瑕，使其忘却这段时间的记忆。
但是自己确实没有足够的方法找人，还是只能借助佛门或者步香尘的帮助。
“多谢圣者。”
“小友不必言谢，若不是你唤醒霁姑娘的意识，恐怕吾等早已身毁神陨。”
如果不是殊十二那神来一喊把被困在女琊记忆深处的霁无瑕唤醒，此时不止是殊十二会被波旬一掌打死，他们这些重伤的人也抵不过波旬的下一击。
“只是之后，关于霁姑娘的身份问题，估计又是一番争吵不休。”
从霁无瑕刚才的行为中，蕴果谛魂能够看出对方并不想伤人，不然也不会因为频频阻止波旬行动，迫使魔佛三体再分。
但是如此敏感的身份，佛门中又不乏行事偏激者，甚至曾经的至佛……
想到这里，蕴果谛魂不着痕迹的看了一眼怀里安睡的人，对方的眉宇之间，透着深深的疲态。
霁无瑕的问题，将是一场长久的论战。
此时，在大家都忽略了的背后，一只质辛默默撤回了准备接人的手。
质辛：大意了，忘了还有个果子。(?_?)
“啧。”
“哈。”
在质辛暗中表达不满之时，注意到对方动作的焱无上跟着来了一声无情的嗤笑。
“怎么，转性了？想当个乖宝宝？”
虽然焱无上的嘲笑非常尖锐，但是他的声音压的很低，两人凑的也很近。这魔皇到底还算佛门内部人员，头上还有个佛子的名头挂着。真要是惹急了，焱无上很有可能招来群殴。
但是没关系，就算不能明目张胆的大声嘲笑，他也有另一种方法来膈应对方。
“裳璎珞，本爷抱着你走！”
焱无上无比自信的朝着裳璎珞张开双臂，来，让这个中二病魔皇好好看看！
“不必了，吾的伤还没有如此严重。”
“咔”的一声，是焱无上石化的声音。
“呵。”
打扮奇特的魔皇从焱无上的身边走过，在瞥了一眼石化的妖王之后，发出一声类似的嘲笑。
小剧场：
迷达：想杀人，但是看一眼红潮。
迷达：不行，我脆皮扛不住，先走吧。
霁无瑕：手拿美强惨剧本。
质辛：暗示，默默伸手。
楼至韦驮：了解，倒向果子。
蕴果谛魂：了解，接住。
质辛：……（趁人没注意，撤回）
焱无上：嘲笑，自信伸手，发出邀请
裳璎珞：您的好友拒绝了公主抱邀请，并自行离开了。
焱无上：（石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