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8章 又见飞雪
第148章 又见飞雪
沙漠飞扬中，殊十二于风中漫步，金发白衣的少年走在黄沙之中，成了一种天然的保护色。
殊十二从沐灵山口中得到了玉菩提不会对霁无瑕的承诺，又见如月影仍然愿意维护对霁无瑕的友好立场，于是动身离开城池，主动去寻找霁无瑕的踪迹。
论起信任，他自然相信霁无瑕不会被波旬的意志给压盖，但依照目前的形势，对方恐怕在做极为危险的事情。
来杀如月影这件事，只要明眼人都能看出来，这是欲界的意思，如月影太过特殊，这种特殊既能让他成为被正道着重保护的对象，但也会让敌人更加想杀他。
如果玉菩提真的有办法让霁无瑕摆脱女琊的身份，还可以不伤害她，殊十二愿意去说服霁无瑕，他明白对方内心的挣扎，他希望她能自由。
“有雪晶，在这边。”
得益于沙漠里独特的气候，让不少人的功体外放变得更加显眼易寻，飞雪还是生花，在荒芜的黄沙上都会变得无比显眼。
就比如霁无瑕，凡是她走过的地方，都会留下一场烂漫飞雪，由功力凝聚形成的雪晶比普通雪花更加持久不易化，这才给了殊十二找人的线索。
一般来说，在沙漠之中找人，又没有确切路线，便只能是大海捞针，但好在对于这种能造出冷气冰雪的功法，殊十二本身就有一定经验，在搜寻时更加敏锐。
因为在他的身边，自己的母亲同样具有类似的能力，甚至比起霁无瑕只是附着在剑招的雪花，他的母亲更善擅长将敌人冻的四分五裂。
只要循着对方遗留下来的雪晶，跟在对方的身后追寻，殊十二相信自己能找到霁无瑕。他明白霁无瑕喜爱行侠仗义，所以在线索断开时，自己不需要着急去打听，只要去附近沙匪最猖狂的地方即可。
“……是霁姐姐的剑招。”
果然如殊十二所料，在一窝沙匪的据点内，他找到了霁无瑕来过的痕迹。这窝沙匪规模不小，此时却全军覆没，满地的尸体上盖着一层晶莹剔透的雪花，透着一股奇异的美感。
殊十二用手抚上由沙石堆砌起的墙壁，这种物资贫瘠的荒漠里，一群亡命之徒联合起来的据点，不但缺少结实的建筑材料，更缺精通盖屋的人。
佛门驻扎城池里的建筑，基本都是先天们各显神通搭建起来的，质量好过现今世道的大部分建筑，只要没有太强的外力冲击，都是不会出现塌方的。
但这里不同，跟殊十二之前住的地方不起来，面前墙体简直就是豆腐渣工程，他只要将手握一下，就能抓下不少墙石。
不过目前他看的并不是墙体的强度，面前的也只是一面再普通不过的断墙，但在断墙消失的上部分，断开极为平滑，就像被谁给一刀切断。
就是这面被切去上半部分的墙面让殊十二感受到熟悉的气息，再结合地面尸体上覆盖的雪霜，他能非常肯定的说，正是霁无瑕剿灭了这里的沙匪。
“上半部分不见了，应当是用了极大的力气挥砍，对方出剑时速度过快，又因为特别急躁，没能掌握好力度。”
殊十二一边抚摸只剩一半的墙壁，一边审视周围其他打斗的痕迹，没有大块的砖石，表示被斩去的地方被过大的力道震碎了，有些尸体面目全非，是受到了同样的冲力。
还有地上同样被一刀切的麻绳，被毁坏的笼子和皮革，这里在当时应该还有被俘虏来的百姓和物资。
“霁姐姐……”
通过此地留下的痕迹，殊十二判断出霁无瑕的心情不佳，没能控制自己出招的力气。如今的她，正被什么事情困扰着。
在重新判断好方向后，殊十二离开尸横遍野的沙匪据点，这一次他没有错过那一抹清冷身影。
悠扬的歌声，潇洒中又混杂着几丝忧愁，积雪逐渐掩盖黄沙，漫天飞雪夹杂着风与歌，若不是前方人身上还有几抹蓝色，她也将被铺天盖地的白所掩盖，不知所踪。
“霁姐姐……呃！”
久未相见的身影映入眼帘，周围冷雪影响不到少年炽热激动的心，可就在他惊喜之时，一声呼唤换来的却是一场大的不同寻常的风雪。
视线被苍白的雪花淹没，原本晶莹美丽的小小雪晶，此时化为一道道锋利白刃，擦过少年的脸颊，刮的他脸上生疼。
“霁姐姐，是吾，吾是殊十二！”
殊十二不惧寒冷与狂风，他只以为此时的自己与霁无瑕相隔太远，被误认成前来骚扰的人，为了证明自己的身份，殊十二抽出长剑，劈开眼前狂乱的风雪，继续向前。
随着霁无瑕的身影逐渐放大，前方的人也似有所感转过身，就在殊十二以为对方会像从前一样，笑着回叫自己名字时，脑中身为习武之人的直觉疯狂作响，身体最新作出反应，紧急停住脚步。
最先入眼的，是霁无瑕充满戒备的眼神，此时泰若山剑出鞘，其剑尖就停在殊十二咽喉三寸之处。
看到这番情景，殊十二不禁愕然，他不明白霁无瑕为何要与自己拔剑相向。
“霁……”
“你为什么要过来？”
就在他还想开口解释什么的时候，霁无瑕率先开口。
“吾说过，从此往后分道扬镳，不管是谁，都别想左右吾的未来。”
“……”
闻言，殊十二终于冷静下来，霁无瑕所说的这些与当时他们的谈话不同，甚至可以说一句天差地别。
他微微眯起眼睛，暗中向着四周观察，在霁无瑕所造的飞雪之外，还有其他的气息，风雪能掩盖一些声音，却盖不住雪地外的老鼠。
他想起来了，就算本人一心脱离，欲界也断不会放弃他们的女琊，所以不管霁无瑕往哪里去，都有可能被欲界的人跟踪。
此时要是自己表现出与霁无瑕的亲近，被欲界的人察觉，那自己很有可能成为威胁霁无瑕改变立场的棋子，这样既会惹祸上身，也会成为对方的拖累。
看到霁无瑕的持剑的手始终不动，殊十二明白这是在给自己反击的机会。刚才为了劈开阻挡去路的风雪，他的剑早已出鞘，此时只需要一个转剑的动作，自己就能将指着喉咙的剑尖打掉。
“吾想与你谈谈。”
同样的，殊十二一改刚才惊喜的神情，让自己变得严肃。
“吾与佛门没什么好谈的。”
“你杀了如月影。”
“哈，那又如何？”
霁无瑕冷指剑锋，锋芒毕露，随着她的冷笑，周围风雪加剧，此时的场景，早与所谓的荒芜沙漠天差地别。
殊十二一身垂拱，武魄尽敛，两人便在这满天飞雪之下，剑指来者，全无一丝亲近之端倪。
“之前佛门有恩于吾，所以吾才选择离开。”
嘴上讲着现编的说辞，霁无瑕趁着两人周围风雪盘旋之际，往一个方向偏了偏头，殊十二立刻明白了对方的意思，那个方向有人。
“可若你们再来，便不止是一个如月影那么简单了。”
只见霁无瑕脚下一踏，最先出招，周围顿时狂风大作，殊十二亦不相让，以攻为守，两人瞬间兵刃相交，两柄宝剑翩转之中，带起更多的雪晶，在风雪之外的人眼里，他们只能看见两道有些模糊的身影分分合合，双方剑光划出刺目的弧度。
“初晴融雪！”
“倾雪裂天！”
泰若山剑剑身之上，蓝光一闪，直指殊十二眉心，但对面的少年人反应同样不弱，直接将剑一横，先是挡下霁无瑕刺过来的招式，紧接着手腕一翻，变成他的剑在上，用力往侧方下压。
殊十二旋势若龙腾，兵甲武经再展风华，霁无瑕凛快似凤翔，晴雪七式，初撄锐锋。趁着这次机会，两人拿出自己最拿手的招式，将一场表演变成心知肚明的切磋。
“哈，再来！”
“砰！”
风动人动、雪快剑快，喝声中，风云电转、剑光如雨，此番战斗看似凶险万分，但其实不管霁无瑕还是殊十二，两人都未拿出全力，奉行着点到为止的准则。
可对于暗中观战的人来说，那就是真的凶险万分了。
不管是霁无瑕还是殊十二，在战斗时都在逐渐远离观察者所在的方向，躲在暗处的欲界探子一看，女琊越跑越远了，这可不行啊。
就在这几个探子想继续跟进时，突然一道剑气斜飞而过，擦着他们的头顶飞过去，还不等他们后怕，紧接着又是一道剑光向着他们的藏身之处直直劈过来。
探子确实有想过是不是对方有意为之，但霁无瑕造成的风雪极大的阻隔了视线，两人之间又是刀光剑影，不但速度极快，又有眼花缭乱的各色剑光，以及可怕的兵器碰撞和气流冲击引起的音爆声。
如此阵仗，确实会有造成误伤的可能，更何况两人都是用剑高手，只要其中一方躲开，另一方发出的多道攻击就会打向四周，就算他们真的是故意的，受害者也挑不出错来。
“他们越打越远了，我们要不要追上去？”
看着战斗的两人即将离开自己的视线，有探子急了，他们的任务就是跟着女琊，但是凌厉剑风像是一张锋利的大网，以他们的实力，根本越不过去。
“追什么追，你想被大卸八块吗？！”
领头的人一巴掌拍在提问者脑袋上，把人拍出一个踉跄。
就算他不知道这个突然冒出来，疑似是正道那边的少年是谁，他也知道他们欲界女琊的无上伟力。
看远方两人的架势，估计还要打很久，他们只是些探子，躲不开可怕的剑招，如果此时贸然过去，不但任务完不成，还很有可能被意外飞来的剑气给劈成两半。
“欸，那我们……”
“先回去，禀告魔佛。”
领头最后看一眼远方已经分不清谁是谁的战斗，一咬牙下令撤退，任务再重要，也得先保住性命。
感受到那几个欲界探子的气息消失，霁无瑕知道自己的计划成功，她看了对面殊十二一眼，随即凛声一喝。
“哈！”
只见泰若山重剑劈地，一时间风雪骤停、尘土飞扬，无匹威劲扑面而来，震撼大地。
“快走！”
感受到脚下传来的震颤，几个探子加快了脚步，生怕霁无瑕动怒之下，收不住力道，殃及池鱼。
而随着霁无瑕那一记重击，狂风乱沙取代了美丽的白雪，沙尘不但比雪花更加遮蔽视觉，持续时间也更加久，随着震动消失，碎石落地，飞扬的沙尘开始重新沉淀。
待尘埃散去之时，风停了、雪没了，消失的不只是凛冽的剑光，还有原本激烈交战的人，全部不知所踪。
“有进步，看来在吾走后，你没有荒废练习。”
与原本的位置相隔数里之外，霁无瑕与殊十二并肩而行。
没了外人的监视，两人之间的气氛不再剑拔弩张，双方武器皆以入鞘，严肃戒备不再，笑容与朋友间的亲近重新回到他们脸上。
“若不是霁姐姐你提醒，十二这次就要闯祸了。”
“如月影先生怎么样了？”
“已经脱离了危险，如今正在修养。霁姐姐，吾此次出来，是有重要的事情要说。”
看到霁无瑕的表情，殊十二便明白她是在自责自己对如月影下手的事情，当他说对方一切安好时，霁无瑕松了一口气。
此时的殊十二来不及安慰了，摆脱了暗中跟踪的人 还不知道对方多久会回来，他必须抓紧时间。
“什么事情？”
察觉到殊十二出现在自己身后时，霁无瑕便直觉是出事了，在从前的相处中，她已经清楚这个孩子的性格，会让他主动冒险来找自己，绝对是城里发生了什么大事。
“光尊想见你一面。”
“光尊？……唯识玉菩提。”
听到这个人，霁无瑕几乎本能的皱起眉头，玉菩提她当然认识，在波旬诞生之初，正是玉菩提最先视其为异端，率领佛门与欲界相对立。
为了压制波旬的灵佛心，对方甚至打造出一把菩提弓，能直接将灵佛心射出体内，迫使三体分化。
在女琊的记忆里，波旬与玉菩提那是彻头彻尾的死对头，所以当霁无瑕听到这个人的时候，深处女琊的不满情绪开始上浮，连带着霁无瑕也感觉不舒服。
但要是单论她自己的观点话，霁无瑕对玉菩提没什么意见，毕竟将他列为死对头的是女琊，管霁无瑕什么事？更何况她根本就没与玉菩提接触过。
“他……为什么要见吾？”
“是山神告诉吾的，他说如果见到了你，就和你说，愿不愿意去，由霁姐姐自己做主。”
看着若有所思的霁无瑕，殊十二三步并两步跑上前，挡在霁无瑕前面，与之面对面。
“去吧霁姐姐，吾已经探过口风，光尊他很有可能有让你脱离女琊现身的办法。”
“脱离女琊身份……”
一句话，砸在霁无瑕心头，宛如平地一声炸雷，她抬头看着面前的金发少年。
“你说的可是真的？”
“他们都说，打败波旬的契机，在霁姐姐你身上。”
“……好，吾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