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3章 看不见的暗流
第163章 看不见的暗流
“禀告，女琊在城门求见佛乡的山神沐灵山。”
就这么一句通报，把场上想反对的人给彻底压死了，刚还在说担心霁无瑕不会跟正道合作，结果还没说几句，被讨论的正主立刻就到跟前了。
因为一句话，场中再次陷入沉默。
“既如此，山神先去见见霁姑娘吧。”
“是。”
就这样，众人由此散会。
值得一提的是，除了众佛者，场中其实还有除铁手外的四大名捕，以及在此城负责普通百姓的将军。
为了薅点情绪能量，也为了在明面上保持与朝廷合作的样子，但凡有比较重要的会议，柳清缘都会把这几个代表朝廷的人带上。
大概意思就是，因为我们跟你们有合作，所以给你们留了参会座位，听完有什么意见，想说什么尽管说。
听了很多场，因为三观不同导致所有内容都听的一知半解，根本接不上话的几人：
……我们倒是想说点什么，可你们这一个个的气势非凡，听着不像是凡人该插话的时候。
还有啊，这屋子里到底点没点灯，诸位大师身上一个比一个亮，根本分不出来啊！
但是还好，最起码这次的结果他们听懂了，霁姑娘回来了，并且看这架势，是回来跟他们一起对付魔佛的。
因为实在是受不了这群高僧对视觉上的压力，将军随便找了理由就匆匆走了，留下了无情追命冷血这三兄弟。
“自我牺牲吗……”
无情口中轻轻念着，他承认，当听到沐灵山说那位光尊要燃烧自身这一缕佛魂时，他是真的被震惊到了。
而让他们震惊的是，很多人的在意和质疑的重点是霁无瑕到底能不能信任，明明比起这个，玉菩提的牺牲自身才更为重大才对。
可是不管是谁，甚至是说出这个计划的沐灵山，都不再对这一点加以描述，众人的讨论几乎就是围绕霁无瑕展开的。
这到底是为何？能为天下苍生牺牲的壮举，怎能如此轻描淡写的带过！
四大名捕闯荡这么些年，查了那么多案、抓过那么多人，社会败类有、大奸大恶有，为民为义者自然也有，像玉菩提这种，即便自己只剩一缕魂魄存世，却仍能为天下苍生牺牲者，无情恨不得称他一句圣人。
更何况他听说过，光尊玉菩提，本来是有机会成佛的。可他放弃了，为了渡化他人，玉菩提放弃成佛之机，重入轮回。
“这么看的话，佛门里被渡化、弃暗投明的人还挺多。”
光是大家最常说的那几个，单拿出谁来都得说一句重量级。
不过话又说回来，那位欲界第四天主事到底是因为什么选择脱离欲界归顺天佛原乡的，对方现在也没有明说。
追命跟在无情的轮椅后面，脑袋却是在往后扭，此时还有不少人没有走，也不知道他是在看谁。
“不过，很久以前我就有点猜想了。”
“什么猜想？”
听到追命这么说，无情停下轮椅，望向身后。此时的追命还在看自己身后人群，语气很轻的回答。
“他们，好像都不把自己的命当命啊。”
明明对平民百姓的安危那么敏感，口中说着为天下苍生立命，有的时候还因为不同的理念吵吵闹闹，对牺牲的生命极为慎重、也愿意花时间听别人诉说。
不管从哪方面来说，最有代表性的那几位佛者的确当得上一句得道高僧，但等你跟他们混熟了，就会发现这群人都有个在普通人眼里堪称匪夷所思的思想。
如果一定要有牺牲，他们会选择先牺牲掉自己，不论此时此刻的自己有什么样的地位、多么大的权利和成就，他们都会第一个冲锋陷阵，就好像只要自己先牺牲，后面的人就能少一份苦难。
“若是我们这里能多一些这种人，大家都能轻松一点。”
这个世界上不是没有愿意献祭自己换得苍生安稳的人，但自古以来，这种人太少，也很难真正走到最后，而在这些先天人里面，这种思想却像是扎堆了一样。
但其实，这种情况反而不是正常什么现象，人本质是自私的，偶尔会出几个圣人已属稀奇。可同时聚集这么多，倒更像是被人刻意的筛选过。
柳清缘：嗐，这不是编剧造人设嘛。
“……追命，你什么时候这么了解了？”
从什么时候开始，追命这么熟悉佛界的人了？
“我不是跟着慧者他们出去过一趟嘛，那段时间聊过不少东西。”
“你该不会要皈依佛门吧？”
“嘿小冷血，你这是什么话？”
就在师兄弟三个开始互损之时，一抹绿意蔓延至无情的轮椅之下，仔细看去，那竟然是从地面长出的青草。
纵观整座城，能这么轻易造出如此奇象的唯有一人，那就是出身西煌佛界的渡者青随佛子。
这位也是大家私底下吐槽的主要人员之一，往哪里走，哪里就能长出一片青草，都这样了你让真神仙再整什么活？
无情顺着青草蔓延过来的方向转头，果然见到一个头上满是蓝色舍利、左手托蓝田玉钵的童子，对方正朝着释至伽蓝和近月观音的方向走去。
这没什么奇怪的，他们本就是同一组织的人，青随佛子和近月观音更是拥有同等的地位，因此无情几人只是简单看了一眼，就收回目光继续谈他们自己的事情。
甚至他们会看向青随佛子，也只是因为对方这个走到哪绿到哪的特效实在是抓人眼球，不管看几次都会被吸引。
“圣衡者，慧者。”
“阿弥陀佛，渡者。”
青随佛子来到两人跟前，目光看向近月观音，显然他要找的人是近月观音。
“慧者，关于之前……”
“圣衡者？”
意识到青随佛子是有事来寻，近月观音看向旁边的释至伽蓝，在此之前，他们还有一些事情没有谈完。
“慧者先与渡者去处理吧，吾这里还不是那么着急。”
“是。”
目送近月观音与青随佛子离开，释至伽蓝转换方向，既然暂时无事，他也去看看霁姑娘吧。
而近月观音在靠近青随佛子后，悄悄环视四周，在确保近处除了青随佛子没人后，压低声音开口。
“中原有何变动？”
“出现了一个新人物。”
身旁的青随佛子用同样的音量回答，两人都是目视着前方，从外人视角看，他们就只是在往某处行走罢了。
“能杀死特殊体质的邪灵，有修佛者的特征，实力不输于梵天。”
“……这么厉害？”
实力不输于梵天，这可是个相当高的评价。
“他在梵天眼皮子底下杀了未来之宰，等他们回来，需要仔细打探，这恐怕是个很大的变数。”
“吾明白。”
……
霁无瑕站在城门前，静静等着通报的人回来，看着面前因为戒备而离自己特别远的几个僧人，她竟然觉得有些无聊。
今时不同于往日，她现在是以想要脱离欲界、愿意帮助正道的女琊的身份来此，不能再走那些暗道小路，必须得正式且大胆的出现在城池大门，让所有人知道。
她不清楚沐灵山有没有跟其他人坦白玉菩提的计划，又怕自己的贸然来访会影响到之前与自己交好的人，所以霁无瑕只说自己想见沐灵山，其他人一概不提。
霁无瑕不知道的是，此时沐灵山不单已经把计划说出来了，还和三余无梦生一起，拿上玉菩提和素还真的名号来给她担保。
而霁无瑕自己，又恰好在反对派想一展身手的节点过来了，目前的情况，是与她交好的那些人占了上风。
“霁姐姐！”
并且，沐灵山在来的时候顺便捎上了殊十二，既然有人怀疑霁无瑕会同意合作的真实性，那就拉上与她交好的人，让别人看到，正道有留住霁无瑕的实力。
“十二？”
视线里最先出现的不是沐灵山那对显眼的鹿角，反而是个金色的脑袋，这让霁无瑕有些惊讶。
“霁姑娘，别来无恙。”
沐灵山跟在后面，给殊十二让出空间。
“山神，别来无恙。”
“你想好了？”
“是，吾想好了。”
说到这里，霁无瑕闭上眼、深吸一口气，再睁开时，眼中已多出几分决然。
“现在的欲界早已和最初建立的理念背道而驰，吾无法劝说同修放弃这条注定错误的路，他们早已被杀戮蒙蔽了双眼。”
霁无瑕看向自己的双手，慢慢攥拳。在曾经，她也是杀戮的一员，这双手也不知沾染过多少血腥。
“吾现在唯一能做的，是亲手终结这个悲剧，就当是……替他们还一些罪吧。”
紧接着，她又看向沐灵山。
“吾该如何做？”
玉菩提如今的状况她也知道，作为一缕残魂，他基本上是无法离开天佛原乡的，不然也不会靠定光梭罗来让自己在沐灵山身上显形，搞得像是沐灵山被玉菩提附身了一样。
“此事需细细道来，霁姑娘不如先进来说，大家都很想念你呢。”
当然，反对派除外，也不需要算上他们。
因为自己身份的特殊和敏感性，霁无瑕来时心里是忐忑的，但等她重新见到这些朋友时，看着对方看自己的目光并没有什么变化，有一种难以言说的喜悦在胸口蔓延开来。
起码在这里，是真的有人将她当做“霁无瑕”这一个体对待，她口口声声说自己不在意旁人的认同，可当你颤颤巍巍走上一条新路时，心中最希望得到的，就是鼓励和认同。
“九点先生，怎么不见三余鱻生？”
霁无瑕环顾四周，发现城里唯独不见三余无梦生，这倒是让人有些意外，只要是在城里，哪怕各自有自己的事情，这两人相距也不会太远的。
如果放在别人身上，两个人一直一起行动难免会有些奇怪，但这俩人现在分开这么远才是怪了些，毕竟他们本质上是一个人，同时行动也能理解为是在用同一个思维模式。
而且三余无梦生的情况……说实话霁无瑕心里有些担心，对方身上突然出现的还少之状，让她有些不好的预感。
“因为一页书前辈在中原遇到了个古怪的人，三余觉得不怎么对劲，正琢磨该该从哪里查呢。”
柳清缘耸耸肩，表示对方没事。
“而且……续缘一直不回来，我们也有些担心。”
“素大夫能力过人，在外面应该能自保。”
一说到素续缘，霁无瑕就想到对方把整个欲来回溜的事迹，她觉得这位在外面完全不需要担心。
“况且吾看素大夫与鷇音子很是相熟，应该也会多加照拂……”
“砰！”
对面的白发青年一拳打在旁边墙壁上，脸上表情瞬间从无所谓的轻笑变成痛心疾首。
“就是这样才担心啊！”
“……”
说真的，霁无瑕到现在也没明白这两人为什么对鷇音子有这么大敌意。
从她的视角来看，鷇音子虽然一直强调自己绝对中立，但在各种细节上仍然偏向正道，无论是启发迷茫的自己还是帮扶素续缘的各种计划，鷇音子都算是个大好人。
但在这两位眼里，鷇音子好像成了什么非常危险的人物，需要时刻提防警惕。
可人家直接宅在山顶不下来，日常就是打坐炼丹、哦，据素大夫说好像还会练太极，哪个势力过去都不理睬，这样的人还需要防备什么些呢？
三余无梦生：防备儿子的抚养权。（不是）
因为来的时机太巧，霁无瑕直接跟楼至韦驮等人见面，在确定她是真的愿意帮助正道对付欲界后，霁无瑕重新在城里住下，亦如失忆时的自己。
只是这一次，她的记忆全数回笼，也不会再被莫名其妙的头痛所困扰，也不会因为丢失的记忆感到心慌，住在这里的自己，也不再只是霁无瑕。
“请问如月……吾明白了。”
看着周围熟悉的景色，霁无瑕想起那个被自己一剑贯穿的纯白身影，她本想询问如月影的近况，却被身旁的人眼神所提醒。
现在外界的情报是，自己这个女琊“杀了”如月影，所以就算是在有佛门保护的城内，她也不应再提起这个名字。
“霁姑娘，请跟吾来。”
沐灵山仍然拿着定光梭罗，玉菩提提出的方法看似完备，但终究只是个理论，想要完美的实行出来，他们还需要大量的准备。
就比如，对于波旬三体来说，这一颗灵佛心到底是以什么样形态存在。
昔日菩提弓将灵佛心射出体外，让波旬三体再次分化，如此他们需要确定一件事，三人分别行动时，灵佛心到底是择一而存，还是独立于三体之外。
这种事情光靠沐灵山肯定不行，还需要其他医者配合，确保他们不会伤到霁无瑕，也需要运用定光梭罗借助玉菩提的力量，毕竟只有他对灵佛心有些了解。
而远在佛乡里的玉菩提也不是闲着的，他出不去佛乡，所以最终的仪式需要让霁无瑕到佛乡里来完成，不管是仪式所用的东西还是中途可能出现的意外，他都要一一考虑。
甚至更糟糕的，他们还需要做好欲界来抢人的准备，不过这件事目前还不需要担心，因为欲界围罗浮山去了。
“吾心中有一惑，还望先生能给予解答。”
迷达看着面前闭目入定的道人，面色不善，如果此番他不能得到一个满意的答案，那这罗浮山也不需要存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