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9章 枯叶飞花
第239章 枯叶飞花
“朝看花开满树红，暮看花落树还空。若将花比人间事，花与人间事一同。”
静如禅走至八面鬼戎的面前，他看了一眼远处渡末莲和永劫天女的战斗，对如今情况有了些了解。
“阿弥陀佛。以施主之身份，不适合再往前。”
“是吗？”
八面鬼戎看着挡在面前的佛者，对方的形象明显区别于大部分佛者，既无高髻宝冠，也无舍利璎珞，甚至除了细节上一些能代表佛门的装饰，甚至连僧袍袈裟也没有。
但他没有怀疑自己的认知，此人虽气质恬淡，身上却有无法忽视的雄厚佛力，从刚才拦住自己的那一手，对方的修为便可见一斑。
“那如果吾偏要往前呢？”
鬼者挥动手中长杖，周身鬼气幽幽，他既然来了这里，就断没有轻易退回的说法。
“那吾，便要对施主出手了。”
静如禅双手合十，以佛礼回之，未见丝毫慌乱。看对方如此镇定岿然不动，又看其修为不俗，八面鬼戎心知对方不好对付。
“不知佛者如何称呼？”
“如如不动·静如禅。”
原来眼前这名佛者就是静如禅，与净琉璃、佛剑分说同样地位？好，那他就来试试这位传灯上师。
“鬼戎六变·疯魔邪魊。”
因心中还有其他打算，八面鬼戎不想浪费时间，手中伐罪冥杖挥起狂风，率先出手。看似细长的权杖挥起时宛如一杆重锤，狠狠砸向敌人面门。
面对重击袭来，静如禅面色不显，只是微微侧身避开力量最强处，对方武器与自身要害擦肩而过，可谓险中之险。
错开之后，静如禅反抓住打来的伐罪冥杖，借助八面鬼戎的冲势向另一边带动，使其与自己所在方向彻底偏离，这蕴含恐怖鬼力的一招打在一旁的巨石上，石壁应声而裂，只有小部分力量到了静如禅这里。
“哼，身法不错。”
八面鬼戎看了一眼被轰碎的石块，冷哼一声转过身，重新面对着静如禅的方向。对方没有亮出武器，不知是本身没有，还是没想在自己面前显露真实实力。
“施主，你之杀气太重。”
“那就不知佛者，有没有躲过吾这杀气的实力了。”
一击不成，八面鬼戎再次出手攻向静如禅，石壁碎裂的动静太大，将有吸引其他佛者前来查看的可能。
静如禅手中佛力汇聚，抬掌与之相对，两人身边佛力鬼气相互掺杂，飞沙走石间，一时间竟然看不出谁弱谁强。
“还不亮出武器吗？”
待两人再次分开时，八面鬼戎见静如禅始终没用武器，心生疑惑之际，也在猜测对方此举的用意。就算是以高绝掌法出名的一页书，手中也会有一柄拂尘作为战斗时的辅助，不会真的赤手空拳。
而静如禅，他表现的太过镇静，面对自己满含杀意的攻击，却只用自己的双掌来抵挡。从对方的动作里，八面鬼戎能看的出静如禅本身有剑术基础，合该有柄剑形佛器才对。
正当八面鬼戎疑惑之时，静如禅挥掌引风而动，周边树木枝叶摇动，它们跟随着佛者的动作舞动，一时间枯叶飞花，竟无一不成剑。
“吾的武器，早已亮出。”
飞花落叶之间，静如禅再次合掌，双目微闭，周身佛威节节攀升，金色气流在他的身后升腾而起，宛如净世火焰。
再一睁眼，佛者张开双臂，漫天飞叶与佛力融为一体，化作一片片锋利剑刃四射而开，眼前的每一片枯叶，都是一柄利剑，不能轻视。
没料到对方竟然用这种方法施展剑术，八面鬼戎先是后退与空中飞舞的枯叶拉开距离，接着将伐罪冥杖横于胸前，通过不断旋转形成一面盾牌挡下飞来的叶片。
在敌人忙于清扫飞舞的枯叶之时，有一片叶子没有随大流向前飞出，反而是向回落到到静如禅身边，被他用两指夹住，充做佩剑向着八面鬼戎刺去。
明明只是一片脆弱不堪的枯叶，在静如禅手中却如同一柄真正的利剑，在与八面鬼戎手中的伐罪冥杖相碰之时，发出了属于金属的碰撞声，清脆而又坚韧。
“一花一世界，一叶一菩提。”
虽然双方动作来回之间都非常快速，但静如禅的表情始终没有出现太多的变化，包括他的声音和语气，慢条斯理，随性恬静。
“铮——”
可他的动作，绝对称不上“恬静”这个形容，在一个转身时，叶片的尖端划过旁边已经断裂出一块的石壁，随着一声令人牙酸的声音，石壁上顿时留下一道细长的划痕，与被真正的利器划过的样子没有区别。
最后，静如禅举枯叶于身前，挡下伐罪冥杖刺来的顶端，随后手上发力，在震开八面鬼戎的同时，叶片也被弹开射向前方，在对方脸颊一侧留下一道血痕。
感受到脸颊上传来的刺痛，八面鬼戎抬手摸了一下，果不其然看到手上的红印。
“想不到阁下沾花惹草，还能在剑道上有如此造诣。”
飞叶为剑，捻花一笑，此人武功确实是高。
“施主客气了。”
看着静如禅这四平八稳的样子，八面鬼戎心中就会升起一股无名的烦躁，好像自己身为鬼狱殒相，对方也没有对他展现一丝一毫的重视。
而且这样沉静的性格，也让他想到从前的释至伽蓝，可就算是释至伽蓝，还不是被自己联合渡末莲这个暗桩给废去了一身圣功，再难翻身。
在八面鬼戎看来，如今情况，是他对静如禅的了解不多，找不到能作为破绽的线索。此人在佛门威望不输净琉璃等人，地位崇高，若能将其破之，自己便又是大功一件。
不过看目前的情况，可能有些棘手了。
“施主还打算向前吗？”
见对方停住不再动作，既不进攻也不后退，静如禅开口问道。
借着这个空隙，他再次看向远处的渡末莲和永劫天女之间的战斗，永劫天女已经快支持不住了，但想要直接越过八面鬼戎去救人，也不是那么容易的。
他和对方都保存了实力，不管是哪一方想直接越过面前的人，最终都会被狠狠拦下，然后便又是一场恶战。
“若吾说是，佛者会让开吗？”
“当然不会。”
“那便没什么好说的了，鬼戎六变·山雨泣魈！”
面对静如禅，八面鬼戎心中有着与对方相似的顾虑，他也想直接越过对方，但从对方表现出的实力，这不是什么能容易实现的行动，灭度梵宇的传灯上师，的确是出人预料。
但哪怕承认自己轻敌，八面鬼戎也不想就这么退回去。
“轰——”
而见对方再次开始攻击，静如禅心中了然，也重新运转内力，挡下八面鬼戎一次次攻击，因长久岁月而修成的深厚修为在此刻体现的淋漓尽致，证明他能与净琉璃等人同等辈分，靠的不只是年龄而已。
两人缠斗发生的剧烈声响引起了渡末莲的注意，但他此时不能去查看情况，他需要先解决面前的永劫天女。
不过打到现在，永劫天女已经筋疲力尽，对方常年清修隐居，修为在四禅天虽然不算最低，但她涉世不多，缺乏真正的实战经验，心中情绪又被接连的噩耗影响，失了冷静，败局已定。
“该做个了解了。”
“呃啊！”
话音未落，渡末莲手拿泣麟藏颖，直击永劫天女心口，一时间鲜血喷涌，撒在他的脸上，粘稠的血点与脸上的红色符文何其相似，像是为血海中爬出的黑莲又披了一层罪孽。
看着那张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面孔，永劫不出话，大量的鲜血从口中漫出，堵住了她的声音。在那双被血色覆盖的慈悲目之下，她好像看到了一抹其他的情绪。
她想再仔细看看，但眼前的一切开始逐渐变暗，永劫天女那一身白袍被鲜血彻底染红，就算她察觉到了什么，也很快就没有机会去观察了。
“噔！”
突然之间，一声弦音入耳，一道声波入局，打在渡末莲的手腕处，泣麟藏颖脱手，渡末莲自己也被迫往后退去。
紧接着，一道银紫色的身影突袭进来，上来便是一道凌厉剑意，渡末莲为了闪避只能进一步后退，并调转方向去拿被打落到远处的泣麟藏颖。
在此期间，那一抹银紫色飞速来到还剩一口气的永劫天女身边，将其带远。
等渡末莲拿回泣麟藏颖时，原本永劫天女在地方只剩下一片血迹，再次寻找，发现对方是被剑通慧救下，他们身旁还站着怀抱琵琶，蓄势待发的尔善多。
见到以琵琶为武器的尔善多，再联想刚刚那一声音波攻击，渡末莲便猜到是对方阻止了自己。如果来的只有尔善多，他并不怕，但对面还有剑道慧，就有点棘手了。
佛乡的天王四护与西煌的四禅天不同，四禅天是尊佛同一门下，实力虽有差距，但为了能合招结阵，不会有太离谱的高低差距。
天王四则不同，其中的剑通慧鹤立鸡群，佛法修为精深，自身又有特殊身份，智谋也极为出色，却没怎么真正显露过，渡末莲把永劫天女逼至绝境也耗费不是力气，他不确定接下来还能不能一直占据优势。
他们闹出来的动静还是太大了，已经被其他佛者察觉了。
见两人救下人后没有再出手，只是在稳住永劫天女伤势的情况下警惕着自己，渡末莲转而向着八面鬼戎的方向靠近。
而此时的八面鬼戎，还在跟静如禅缠斗。他使用伐罪冥杖战斗，算是长兵，静如禅以花叶为剑，风为柄，四面八方都需要防御，这是个很麻烦的敌人。
“殒相，情况有变。”
渡末莲也看见了静如禅这一手枯叶飞花，所以他没有冒然上前，而是选择站在靠外的地方说话，以防静如禅的叶子扎到自己的身上。
他都说了，静如禅辈分高实力强要多防着，可惜领导不听啊。
“啧，一堆烦人的东西。”
八面鬼戎擅长的一直是面对面的强攻，更喜欢将力量直接打进敌人体内折磨对方，可遇上静如禅的捻叶为剑，他要想不被枯叶扎成筛子，就必须与之拉开距离，仅有几次近身也被对方用雄厚佛力震开。
再次扫开飞射而来枯叶，八面鬼戎逐渐退后，来到渡末莲站的地方。他先是看看渡末莲，又看看被剑道慧救下浑身鲜红的永劫天女，最后再看一眼稳稳挡在前方的静如禅。
剑通慧和尔善多都到了，这里的动静已经被其他佛者察觉，接下来只会有更多人往这里赶来，形势已经不利。
“……走。”
最后，八面鬼戎不情不愿的下了命令，，带着渡末莲化做一道光流消失，佛乡的入口进入时需要外人主动触发，但出去则不需要，只要你想离开，随时都可以。
看着渡末莲离开，还留有意识的永劫天女下意识想追，但自身情况不容许她这么做，别说追了，她现在浑身无力，连话都没办法说，只能靠着别人输送的佛力还维持自己不陷入昏迷。
哪怕眼前一切都被血色糊住，她还是紧紧盯着渡末莲离开的地方，在动手杀自己的最后一刻，渡末莲留手了。
她不清楚渡末莲为什么会有失落已久的，更不知道他为什么要用邪佛之相来使用这件西儒秘宝来当武器。
那毕竟只是根毛笔，做不得刺穿的利器，若是将刚才胸口那一下换成其他利器，永劫天女的心脏会在一瞬间被刺穿，到时候再来多少个尔善多和剑通慧都没用。
但偏偏渡末莲用的是泣麟藏颖，这是杆翠绿的毛笔，笔尖扎进胸口的位置不深，所以尔善多可以一道音攻将泣麟藏颖震开，渡末莲没有扎进要害，虽然流血的量看上去极为可怕，但却留了她一条命。
可都到这种地步，对方又为何留手？是念及曾经的同门旧情，还是说，对方只是想看西煌的垂死挣扎？
……
“跟着孽却不出手，佛者想要什么？”
远在京城郊外，摩诃孽实在受不了侠菩提的跟随，遂停下开口。对方自出现在自己面前就在一直跟着自己，此间不言不语，也不动手战斗，实在奇怪。
看着面前这名拥有清圣佛气的佛者，天生的佛门修者，这种天赋可不多见。
“吾很好奇佛友近几日的行动，不知可愿陪侠菩提聊聊？”
“称孽为友，看来你的动机并不单纯。”
“不，吾只是想和前辈聊聊天而已。”
“吾与佛门中人没什么好聊的。”
侠菩提的态度太过奇怪，面对自己这个屠杀自己师门的罪人，对方身为佛门一份子，不但不敌视，还说想和自己聊聊，实在是古怪的很。
聊佛家经纶，他早就由佛入魔，两人没有多少可谈论的东西；聊昔日过往，先不说侠菩提与自己没有交际，鹰族余孽，血海深仇，与对方又有何干？
“佛者想聊什么？”
“过去，现在，未来。”
“不要拿佛门那套东西来糊弄孽，尸罗十佛。”
摩诃孽自己就曾是佛门中人，佛门里面有那些通用的套话他能不知道？特别是侠菩提这种，一看就有神棍潜质的家伙，就喜欢用些神神叨叨的东西来迷惑旁人。
赮毕钵罗：是啊，一句“我是未来的你”，把亲弟弟从小骗到大。
“好吧，不说这个。”
见对方不吃这套，侠菩提笑着换了个话题。
“那就聊聊，阁下这个'孽'是从何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