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6章 踏上归途

  胶州。
  日夜赶路的慕言酌,已经走了一大半的路程。
  宫中召见,本应速速回去。他之所以靠在远一些的山东境内,就是为了可以安全的了解到京城的消息。
  只是令他没想到的是,在他单独见心腹之时,竟被天宗的黑衣拦住了去路。
  死胡同。
  慕言酌将手紧紧贴在腰间的匕首,“王尹什么意思?”
  “殿下不用紧张。主上交代过不仅不会伤害您,还会保护您顺利进京。”二十走来不卑不亢的叙述着。
  “噢?我身边的金陵卫都是各顶个的好手那就不劳烦你们主上的好意了!”慕言酌不想与之过多纠缠,侧身准备离开。
  黑衣丝毫不差气势,挡在他身前笑盈盈的说。“殿下,何必如此见外呢?主上交代还想问您讨样东西,希望殿下务必配合!”
  “不管什么东西,本殿下都不会…”
  “烦请殿下书写一封平安回京的信件。”
  慕言酌可不是谁都能威胁的,正要与他动手。二十竟然躬身行礼,说出一句让他无法拒绝的要求。
  他最为牵挂的不就是留在海城的允儿,“他会这么好心?”
  “这也是夫人的意思。”二十一句话就打消了他的顾虑。
  慕言酌轻笑,正眼看向二十,“到头来还是欠了她一个人情。”
  等待片刻,简短的几行字加上他的信物为凭证。临走时,二十不忘提醒:“给殿下一点建议,天子脚下尚且有隐处,更何况这里。”
  他拧眉思量,转身再看去胡同内已无半点人影。
  这帮黑衣既已表明来意,又能如此快的寻得他隐秘的行踪。想必下过些功夫,事关性命,这话还是要听的。
  他不再犹豫,即刻返回码头。全速前往京城!
  林宅。
  连爱儿正在冥思苦想如何跟爹爹开这个口,好让王尹跟他们一起回家。
  王尹都看在眼里,见她在院子里来回踱步。嘴里还念念有词,仔细听后发现原来是为了他的事情在伤神呢!
  眼光炽热,不禁的走过去,想牵住她。
  “怎么了?”她抬头看他,只拉着自己却不说话。以为出了什么事,急忙问。
  “没事,只是想你了。”他眼神温柔,仿佛能拉出丝来一般。手上摸索着她的指尖,显得暧昧非常。
  意识到他这是一句情话的时候,她忽然觉得很唐突。她向四周看去,院内外都围着黑衣呢!
  “干嘛呀!我不是就在这的吗?”
  “可是,我就是想离你再近点。”
  他边说边往前走,两人的距离越来越近。好久没有见他温若似水的样子了,因为害羞她本能的往后撤。
  见她红透了脸颊,会心一笑。“你看你耳朵都冻红了!”他俯下身子用宠溺的语气说,痒痒的触感轻柔的抚过耳垂。
  她正要平视到他的鼻尖,听了他那情话,更是没好意思去看他。低下眼来,就看见他那被茶水浸润的薄唇。
  心跳加快,呼吸急促。
  朦胧的声音传入耳畔,天空中的一道光束照在他身上。清晰的下颚线,修长的脖子,勾勒出他性感的喉结。
  “你不想吗?”随着唇红齿白之间的律动,她觉得自己就像是话本里写的变态一般。
  想要冲上去咬一口,她被自己的想法吓住了,赶紧摇了摇脑袋,尝试清醒过来。
  “你怎么了?怎么流鼻血了?”她顺着声音看去,王尹正十分担心的帮她止住鼻血。
  不会吧!
  她,她在想什么呢?
  想到流出来鼻血,这丢人可丢大发了!
  “啊!”她捂着鼻子,慌张无措的跑进了房间,将门反锁了起来。
  “爱儿!你怎么了?”王尹追了几步,顿感不妙,刚刚他不过是走过来询问她是否要喝茶,怎么突然流鼻血了?
  回忆起刚才的场景,两颊绯红,眼神迷离,身体软绵,正是女子红鸾心动之相。
  他即刻看向桌上喝完的鸡汤,拿起闻了闻里面并没有加东西。
  那,怎么会让她中毒的?
  再一想,那鸡汤是一个陌生丫鬟送进来的,当时没多想,现在却后知后觉。“不是中毒,是媚术!”
  把脸泡在冷水里,她发昏的脑袋才好一些。她憋了足足有二十几秒,脑袋倒是不发昏了。
  “怎么会这样呢?我又不是变态!不对,肯定不是我的色念!那种狂热的感觉似曾相识,难道我中毒了?”
  她身体的燥热倒是被激起了,她不停的望着门外生怕王尹这个时候进来。
  “真是的,怎么老是中这种毒啊!你们天宗怕不是个色魔窟?怎么办啊!待会儿他要是进来了,我…我又要出洋相了!”
  她都快急哭了,她注意到盆里的冷水,解开外衣,扯开领口。当下就把冷水浇透了身。
  “为什么还是不行?这药效难不成比之前的还要厉害?”她把屋里的窗子都打开,呼啸的风吹进屋子。
  全身发烫的她,就像是移动的火炉。根本感受不到冷,就当她不知道怎么办的时候,看见了后院的水井。
  屋外。
  “我对你也算是仁至义尽了。来人啊!召集所有教众,即刻捉拿叛徒眉千骨!”他怒吼的样子,像极了咆哮的狮子。
  “是,即刻捉拿眉千骨!主上,一旦暗卫动手,恐忧性命!”黑衣面露难色,似有顾虑。
  “你们还没那个本事杀他!尽管去捉!”他黑着脸,凝聚的威慑力,冷厉且致命。
  听到屋里传来动静,像是铜盆掉落的声音。王尹立即停止了对眉千骨的杀意,怕爱儿在房里出什么事,踹开屋门。
  屋内猛得有寒风灌进口鼻,四处的窗子都被开到最大,屋内没有人。
  一抹影子晃过,他抬头仔细看去,那酷似爱儿的背影竟跳进了后院的井里。
  对常人刺骨的寒,在她此刻的身上只感到惬意的凉爽。
  “爱儿!”他的心都快提到嗓子眼了,疯魔似的向水井奔去。
  噗通。
  “主上!”身边的几个黑衣大惊失色,赶紧拿来绳子,帮着救人。
  直至时间流逝,原本温热的体温逐渐下降。
  应该是药效下去了吧!想着赶紧上去,待会儿王尹不见她该担心了。
  划拉了几下手,发现身子没有上浮。赶紧又蹬了几下腿,觉得后面有一股力量拽住了她。
  这井里昏暗的很,她只能顺着那股力往下找。原来是衣裙勾住了墙壁里的铁锁,鼓捣两下没解开,这会儿开始着急了。
  她觉得肺快炸了,忍不住要往上冲。慌乱之中,喝进了好大一口水,接着就是鼻子也进水了。
  那种窒息感,简直生不如死。带着对生的渴望,她努力的挣扎,抬头看向井口,亮光中依稀能见到一抹影子在浮动。
  他游向她的时候,已经看见了她一动不动的浮在水里。拼了命的靠近她,在拉住她的瞬间,往她嘴里灌气。
  每上浮一丈他就为她渡一口气,直到被绳子拉出水面。
  两人翻倒在地上,他再想为她渡气时,她吐出了一口水,咳嗽几下。他见她还会活着,立刻松下口气。
  屋里。
  生怕她会醒不来,更对自己的自责不免还红了眼眶。他那胸口起伏不定,是他气急后怕的反应。
  在杏儿给爱儿换了干净的衣服后,收拾完屋子。炉火堆满了整个床边,烧得整个房里热热的。
  她裹着厚厚的被褥,坐在床上瑟瑟发抖。
  见杏儿抱着一大堆衣服退了出去,他便再也忍不住的训斥道:“你是猪脑子吗?怎么能做那么危险的事情,万一我再晚一点,你就被冻成冰棍了!”
  “哎呦,我这不是也算是在自救嘛!虽然方法比较冒险,好在我有经验啊!被下了几次药也知道了这药性!而且我就是怕你担心,赶紧游上去来着,谁能想到衣服挂住了嘛!”
  “再顶嘴试试!”他皱起眉头,刚刚差点就…她还吊儿郎当的不当回事。
  他简直要被气死了!
  这严肃较真的管教语气,真是越来越像她爹了。
  她被他这一吼,更是觉得委屈。“怎么?难不成真要拿你解毒啊?”
  他拧着的眉陡然松了下来。这话倒是给他整无语了,他几次想开口,都不知道说什么好。
  他叹了口气,郑重其事的坐到她面前。“我跟你保证,以后不会再有类似的事情发生。但若再有,我倒是希望你能拿我解毒,而不是去做那么危险的举动。”
  她很少看到他那么正经八百的拜托她做什么事。不过一句话的功夫,他便红了眼。
  她呆呆的对上他那双布满血丝憔悴的眼睛,意识到原来他是真的很怕她出事。
  “你以后必须以自己的安全为主,听到没有!”
  “知道了,我不会再让自己陷入那么危险的环境里了。对不起!”她悻悻的说。
  他陷入了深深的自责。手扶着额头,湿了眼眶。“是我的问题,是我太过念及旧情。是我的放任,才将你陷入一次次危险里。”
  咯噔,心下一紧,她望着脸色很差的他,很是担心。最近肯定是这些事情逼得他太紧。急急的想着如何安慰他,开始劝解。
  “王尹,你别这样在意。更别把所有责任都揽在自己身上。”
  见她的话并没有让他从自我检讨中跳出来,打算说些重话,旁敲侧击一番。
  “他这么做不就是想让我们生米煮成熟饭嘛!让你顺利娶我,这样连家和天宗捆绑在一起。任他做了什么两面三刀的事情,终归是有势力庇护他。就算…”
  “你说这些什么意思?都是你爹教的吗?”他听出他的意思,皱眉打断道。
  他的反应还挺大的,那她猜的没错。他现在纠结的就是在两方做个取舍。
  “不是啊!”她怔怔的回答道。
  他叹息一声,转过头说:“让我杀了他!?只有你爹才会迫不及待的要他死。”
  “王尹,你误会了。我说这些不是让你杀他,是希望你能够引此为戒。他死不死跟我没有直接关系。如果我和我爹要他死,难道还要借你的手吗?”
  她的话让他得到了片刻的宁静,他用袖子蹭去眼角的泪水。扭过身子故意不看她。
  “我是希望你别陷进因为担心负我而强迫自己做下后悔的事情里!一面你对那些牺牲在行动中的人有愧,一面顶着朝廷的压力,你不想失去任何有助于天宗的战斗力。他对你来说亦师亦友,感情深厚。你相信他也不会真的背叛天宗,即使有,也是有缘由的。所以你想找机会亲自问清楚。如今黑衣和暗卫全体出动,抓斗下难免有伤亡。你这般摇摆不定,如果将结果放在你面前万一不是你的第一选择,架在那边的你会比现在好受嘛?”
  他倒是真没想过被她看穿了心思,他确实很难抉择。
  事情已经被发现,就算他下令封锁消息,难保连无锡和慕言酌不会说出去吗?
  一方眉千骨是他天宗实力最强的人,为了本教安危,必须取舍。
  作为一教之主,更不能是非不分!背叛本就是重罪,除死罪以外再无他罚。
  因为眉千骨自私的寻求庇护,屡次将矛头对向爱儿。纵然她起了杀念,那也是无可厚非。
  可她还不计前嫌的让他跟随本心…
  作为男人,他就是无法忍受他自己在这种情况下的选择是保全天宗几万人的安全。
  这让他陷入极为痛苦的境地。
  拉住他的手将他转过来,极其诚恳的说:“在遇到我之前,你就是天宗的少主了!你要做对的事,而不是被世俗的那些桎梏所牵制。”
  他不可置信的看着她,眼中闪过一抹钦佩。
  转念一想。
  他怎么会犯这么低级的错误呢?这些天也不知怎么了,头脑浑浑噩噩的。
  为什么所有事一触碰到爱儿,他不是失控就是像现在一样陷入焦虑!
  他定了定神,抬眼看着前方,不怒自威的说:“我会让他付出代价,更不会让你白受这么多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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