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2章 叔侄
小关从昏迷中醒过来，也不知道自己在哪里。只是隐约记得自己看见庄里的人和敌人正在战斗，自己跑出去帮忙，结果被对方首领一拳打倒，举刀就要取他头颅。百忙之中他瞥见对方穿的也是本族衣饰，灵机一动，大喊一声：“阿嘎依是我叔叔。”
对方这一刀停在了他头顶，吓得他出了一身冷汗。正想再说话，对方一脚踢在他太阳穴上，他顿时昏了过去，不省人事。
再醒过来的时候，小关听见耳边传来一阵争吵声，用的都是本族语言：“阿嘎依，这个到底是不是你侄子？”
“天神在上，我骗你干什么？拉尔阿木，你为什么打晕他？”
“阿嘎依，你的侄子带着一帮汉人杀了我们的兄弟，杀了木乃吉古，你是不是也要勾结汉人来打我们？”
“拉尔阿木。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哪一次战斗我让你们站在我的前面替我挡刀，哪一次撤退我跑在你们前面？你为什么要怀疑我。”
“那你的侄子怎么回事？我亲眼看见穿着和他一样衣服的汉人来杀我们。”
“我也不知道，我问清楚了自然会给你们一个交代。”
“阿嘎依，我们敬重你，是因为你公平，你勇敢，你永远把族人兄弟看的比什么都重。我不杀你的侄子，但是你也要给我们一个交代。”
“你放心，我不会对不起大家。”
听见有人大步走了出去，小关才悄悄睁开了眼睛，偷偷看了看四周，发现只有阿嘎依叔叔一个人在帐篷里。阿嘎依看了他一眼，说：“起来吧，小关，我知道你醒了。”
小关讪讪的坐起来，对着阿嘎依笑了笑。阿嘎依板着脸问道：“今天怎么回事？你给我说清楚。如果你和汉人混在一起，就别怪我不客气。”又在他头顶拍了一下，指着他身上的衣服问道：“你这身衣服怎么回事？这上面可是汉人的字。”
小关眼珠一转，说道：“阿嘎依叔叔，我今天打猎，路过一个汉人的庄子，就进去偷了这套衣服。你也知道，山上冷得很，没有衣服迟早会冻死。”
阿嘎依叹了口气，又骂道：“阿石阿果那个笨蛋，就知道躲在山上，靠自己种田打猎怎么会有衣服穿？吃都吃不饱。”
小关不接他的话，又说道：“庄里的汉人发现了我，就来追我。我眼看就要跑掉了，谁知道在河边看见有个男人要欺负女人。我一时气不过，就去吓了一下那个男人，结果他们也来追我。不知道怎么回事，两帮人就打了起来。”
阿嘎依看着小关，眼睛眨也不肯眨一下，说：“小关，你可不要骗我，在这里骗人可是要吃刀子的。”
小关赌咒发誓，一口咬死这就是个误会，两帮追自己的人不知道怎么就打了起来。阿嘎依看了他半天，才说道：“拉尔阿木从来不管下面的人，经常在外面欺负女人，还以为我不知道。”又拍了拍小关的肩膀，说：“诺苏族的男人都是战士，你跟着我，保证不会饿着。拉尔阿木那边我去和他说，你不用怕。”
正说到这里，就有人在帐篷外面喊：“阿嘎依，张帅叫你去商量事情。”
阿嘎依应了一声，对小关叮嘱了一句：“在这里等我，不要乱跑。”转身掀开帐篷，走了出去。
张童儿此时已把所有将领都叫了过去，看见阿嘎依来了，就笑着说：“大家就等你了，阿嘎依。”又指着拉尔阿木对大家说：“今天拉尔阿木出去遇见了敌人，你和大家说说怎么回事。”
拉尔阿木就把自己今天的遭遇说了一遍，一个高大的汉人就在旁边笑道：“你们诺苏族人平时就知道说自己勇猛无敌，怎么被二十多个庄丁打的死伤过半？还别说你们带了两匹马。”
拉尔阿木大怒，阿嘎依在旁边噌的拔出刀来，对着那汉人大喝道：“姓刘的，你要瞧不起我们诺苏族人，我们就出去拼个你死我活。是男人就不要当缩头乌龟。”
那汉人冷笑道一声，还没说话，张童儿按着太阳穴劝道：“阿嘎依，你不要像个炮仗，一点就着好不好？都是同僚，以后都是要同殿为臣的，说什么你死我活。”又指着那汉人说：“刘虎昌，你知道他是个火爆脾气，惹他干什么？”
好不容易两边人才平静了下来，张童儿打开地图，指着上面说：“我老早就听说这里新修了个庄子，搞得好大的排场。庄主自称仙人下凡，骗些愚民百姓捞些钱财。这等不义之财正该我们去取了，你们觉得如何。”
那汉人刘虎昌笑道：“这种小庄子，给我五十个人，我给他烧的干干净净，一根毛都留不下来。”
拉尔阿木冷笑道：“你可别怪我没提醒你，他们的暗器可厉害的很。”说完从身上掏出一枚还沾着血的弩片，啪的一下扔在桌子上。张童儿捡过来一看，发现这弩片与寻常弩箭样式大不一样，没有箭头，只是薄薄一片，周围都开了刃。用手一试，就觉得寒气逼人。他拿着这弩片在木桌上划了一下，顿时划出一道深深的痕迹，忍不住叫道：“好钢，用来打武器那是再好不过了。”
他沉吟片刻，对大家说：“这庄子有些古怪，无论如何要拿下。”
阿嘎依在旁边听到，大声叫道：“我侄子从这庄子里逃出来的，我明天让他领路，我去抢了那里就是。他们杀了我们的族人，那是万万不能放过。”
“你侄子从这里逃出来的？”张童儿倒有些诧异，吩咐阿嘎依把他带过来。小关一进帐篷，就发现了这个中年鹰鼻男人正是那天在屏幕上看见的敌人首领，连忙紧紧靠着阿嘎依，也不说话。
张童儿柔声问了他两句，又拿了些果子给他吃，这才详详细细的询问他看见的庄子里的情况。小关就扯着瞎话一顿乱说，听说这庄子没有围墙，没有壕沟，张童儿心里就松了口气，心想这大约是哪个土财主一时兴起搞的别院，还未修建完整。便笑着说：“任凭他有利刃在手，又有厉害弓弩，拿骑兵一冲，也就是一桌菜。”
拉尔阿木听了不服气，争辩道：“他们身上刀枪不入，拿刀都砍不进去。”
刘虎昌笑道：“不过是套了轻盔在里面，多大回事？拿马队一冲，大刀一砸，铁锤一抡，我就不信他挡得住。”
张童儿也笑了，道：“这等人贪生怕死，我见得多了。”
拉尔阿木还想再说，阿嘎依在后面拉了拉他，示意他住嘴。张童儿便对阿嘎依说：“这个庄子不能叫你去，你的人杀性太重，我要里面的工匠有用。”又转头看看天色，指着地图对刘虎昌说：“事不宜迟。你带二十匹马，一百个人，现在拿好吃好喝的喂饱了，休息两个时辰。子时出发去打那庄子。不到二十里地，你务必在卯时之前给我夺了这庄子。不然那土财主连夜跑了，倒是件麻烦事。”
刘虎昌笑道：“张帅且宽心，若是这许多人都打不下一个土财主家的破庄子，那我也不用回来了。”
众人就此散开，刘虎昌自去点人。阿嘎依把小关的事给拉尔阿木解释了一遍，拉尔阿木犹不解气，阿嘎依说道：“夺了这庄子，我多分你两成。”
拉尔阿木这才脸色稍霁，答应去了。
见天色尚早，阿嘎依便带着小关在里面转了一圈，和自己的人打了个招呼，说这是自己的侄子，从小勇猛机敏，是个当兵的好料子。又带着小关去选了匹小马，让他骑着跑了几圈，笑着夸赞道：“你阿爸从小就带你骑马，果然有远见，知道有一天我叔侄俩会并肩作战。”
小关听了张童儿的吩咐，早已心急如焚，又不敢声张，只是表面装作不在意，和阿嘎依讲了些寨子里这些年发生的事，两叔侄倒也其乐融融。
已是初冬，天黑的早，阿嘎依叫人准备了晚饭，和小关一起吃了。晚饭不过是些寻常糙米饭加上一点肥肉，这已经是首领的伙食，比山庄不知道差到哪里去了，甚至还不如雇工们吃的。小关心中暗暗鄙视，拿话试探了一下，阿嘎依哈哈大笑：“这年头还有给下面人顿顿吃肉的财主？小关你莫非饿出病了。”
晚上也无事可干，阿嘎依就去找兄弟们喝酒吹牛。小关说自己累了，就躺在帐篷里休息，阿嘎依也任得他去。等到了子时时分，阿嘎依才醉醺醺的回帐篷，看见里面一个人都没有，也没多想，合衣躺下就睡。
睡了一会儿，他尿急起身，在帐篷外随便放了水，进去又准备继续睡。睡前瞥了一眼，发现小关的床铺上依然空无一人，他愣了一下，忽然心里一动，仿佛一桶冷水从头泼下，顿时清醒了起来。他也顾不上那许多，转身就往马厩跑，进去清点了一番，发现今日给小关那匹小马已经不见了，他顿时喊了几声糟糕，再出去一问，知道刘虎昌一伙早已出发，追也追不回来了。
他站在原地，也不知如何是好，正在犹豫，拉尔阿木走了过来，问道：“听人说你侄子天快黑时骑了马出去，现在回来没有？”
阿嘎依含含糊糊应了一声，转身就往自己帐篷走。拉尔阿木却不放，追着他进了帐篷，看了一眼小关的床上空空如也，扯着嗓子喊：“你侄子是不是给汉人告密去了。”
阿嘎依吓了一跳，想起张帅严苛手段，伸手捂住拉尔阿木的嘴，道：“你小声些。”
拉尔阿木纷纷打开他的手，道：“我说你侄子是汉人奸细，你不信？害死我兄弟，我非要他赔命不可。”
阿嘎依见他闹个不休，火气腾的就冒了起来，指着外面说：“好好好，我们去见张帅，说个清楚。”
“去便去！”拉尔阿木转身就走。阿嘎依从胸前摸出尖刀，在后面一把捂住他的嘴，从他背后一刀就捅了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