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6章 何时相识

  ……
  男人不发一言,兀自盯着她看了半晌。
  被他面具下那双漆黑的眼瞳盯得心里没底,柳禾忍不住暗暗犯嘀咕。
  ……不是吧。
  她都如此暗示可以跟他们共事了,他竟连长什么样子都不肯给她看?
  小气,实在小气。
  柳禾耸耸肩正要暂时作罢,忽听沉默良久的男人开口了。
  “符苓,我改主意了。”
  南宫佞冷冷瞥了她一眼,不动声色。
  “不若也将她做成有身无形的傀儡,虽愚笨了些,却总比现在这个听话得多。”
  柳禾一愣。
  做成有身无形的……傀儡?
  一句话倒是提醒了她。
  难不成皇宫里那个性情大变的假皇帝,就是不夜堂做成的有身无形的傀儡?
  只这片刻愣怔的空档,却见对面的符苓忽然朝她伸手。
  柳禾吓了一跳,立马抬手抱住脑袋。
  “不行不行!”
  她拼命后撤,后背死死抵住了坚硬的车壁。
  “你们……不能不讲武德!两个大男人欺负我个小姑娘算什么本事!”
  此话一出,马车内余下二人都沉默了。
  久久没等来他们的反应,柳禾小心翼翼地把眼睁开了条缝。
  入眼是符苓古怪的笑。
  危险当前,现在想起自己是个小姑娘了。
  犹记从前那恨不得把他踹飞的气势,可是半点姑娘的文静气都没有。
  “武德?”南宫佞略略侧目,意味深长地看着她,“能杀人便是强者,先胜,而后方称何为道,何为德。”
  上下打量之间,好似眼前的少女如娇弱蝼蚁。
  “规矩是强者定的,你可明白?”
  柳禾闻言撇撇嘴,小声嘟囔着。
  “还有可能是强者他媳妇……”
  “……”
  见南宫佞哑口无言,符苓也早已收回了手,柳禾才知方才他们不过是在吓唬她。
  奈何自己既没套出他们的话,也没能瞧见南宫佞面具下的脸。
  这两个人……
  实在不好忽悠。
  柳禾心下郁闷不已,也不想跟这两个危险家伙挨得太近,自顾自背对着他们面朝墙角。
  就像是——
  在独自面壁生闷气。
  南宫佞和符苓对视一眼,都有些无奈。
  小姑娘怂包又刚勇,娇软却也浑身带刺,很多时候都让人束手无策。
  生气时的背影娇小一团,像只无害的家猫。
  南宫佞缓缓拧眉。
  她说得不错,既要日后共事,该有的诚意的确不能少。
  既然如此……
  把面具下这张脸给她看看,倒也未尝不可。
  就在男人即将伸手唤她的瞬间——
  “咕噜——”
  一声古怪的响动自少女腹中传来。
  南宫佞伸了半伸的手顿住了。
  方才那是……
  郁闷到面壁的小人儿忽然回头,哀哀怨怨地瞥了他们一眼。
  “……饿了。”
  昨日上午在东宫吃得有些胃胀,晚膳便没怎么碰。
  谁承想大半夜被人掳走,又在马车上颠簸了半天,她这会儿不饿才怪。
  南宫佞瞥了她一眼,黑眸中划过一抹嫌弃。
  “停车。”
  见他没接自己的话茬自顾自掀帘下了车,柳禾心下纳闷,却也懒得追问。
  谁承想符苓却并未等待,而是吩咐马车继续出发。
  柳禾狐疑地眨了眨眼。
  “他怎么走了?”
  来去皆毫无征兆,真是个怪人。
  “兴许……”符苓冲她眨了眨眼,似笑非笑道,“是被你给气跑了吧。”
  柳禾撇撇嘴。
  说起来……
  符苓这个人虽然危险,却比南宫佞身上那种强悍到令人发指的压迫气少了许多。
  只他一个人在这儿,她倒没那么不自在。
  “小柳似乎对我家堂主格外不同……”
  美人的狐狸眼轻轻一挑,若有所思地把玩着垂落在身前的如缎青丝。
  “莫不是春心萌动,对我家堂主生了非分之想?”
  柳禾一哽,险些被自己的口水呛住。
  又见符苓面带戏谑,显然是通过逗弄她寻到了极大的乐子,她哪能舍下这口气。
  “你放心就是了,”柳禾笑着看他,语气淡然,“我不跟你抢人。”
  不跟他抢人?
  符苓愣了半天才反应过来。
  这死丫头……
  竟是在拐弯抹角说他喜欢男人。
  眼瞧着面前的美人眉梢带愠,柳禾瞬间见好就收,麻利地岔开了话题。
  “他为何不以真面目示人?是身份敏感,不能被人知晓?”
  懒得跟小姑娘一般见识,符苓幽幽回话。
  “南宫佞是真名,”他侧目瞥她,若有所思,“南宫世代皆是望族,没必要遮掩。”
  柳禾更纳闷了。
  既不是要隐藏身份,那为何整日戴着那张神秘兮兮的面具?
  忽地——
  脑海中闪过了南宫佞对她说过的话。
  ……
  “貌丑,故以假面示人。”
  ……
  那时她只当他是为敷衍自己随意找的借口。
  难不成……
  南宫佞没骗她?
  “既如此,那就是他面容有疾?”
  迎着少女晶亮澄澈的眸光,符苓忍不住嘴角轻抽。
  先前看他扮女装就是那处有隐疾不能人道,看堂主戴面具就是脸上有病生的丑。
  ……还真是见不得他们好。
  不忍见堂主被误会,符苓轻叹一声。
  “堂主的模样……甚好。”
  柳禾一愣。
  符苓这副皮囊已是世间绝色,能让他开口称一声好,想来南宫佞的长相定是丑不到哪儿去的。
  “那……”
  为了不让她再兀自揣度语出惊人,符苓忙开口打断了。
  “自我初见堂主的那日起,他便一直佩戴面具了。”
  只是……
  最初还不是玄铁,只是张普通面具而已。
  “你何时认得他?”
  柳禾本是随口一问,也没指望符苓会将从前的秘密如实相告,谁料他却并未遮掩。
  “想来……也有二十年了。”
  符苓轻声叹息,似是回想起了遥远的从前。
  柳禾意外地睁大了眼。
  虽不知南宫佞究竟多大年纪,可看符苓的样子,顶多也就二十来岁。
  想不到他们竟已经认识二十年了。
  而且看他这副神情,不像是在编瞎话哄她。
  “你们……”
  追问的话尚未出口,却见尚在行驶中的马车帘子忽然被人从外面掀开了。
  男人一袭黑袍,沉默着坐了回来。
  下一刻。
  有什么东西落进了她怀里。
  柳禾低头看去——
  竟是一份当地特产的香酥鸭,还有一包做工精致的小点心。
  她不禁愣怔。
  难不成……
  南宫佞方才不发一言下车去,竟只是为了给她买吃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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