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8章 里衣换了

  ……
  不远处。
  姜扶舟静立良久,岿然不动。
  前方回廊长凳处的红衣男人衣着齐整,用身体将半卧的少女挡得严密。
  一瞬间,他在缝隙中捕捉到了她的脸。
  双目微红,泛着泪光。
  却并不是痛苦。
  一想到她这般神情不再只有自己见过,姜扶舟心下难免升起一阵郁躁之气。
  袖下的双拳死死握紧,面色铁青。
  他意外地发现——
  自己有朝一日也学会了嫉妒的滋味。
  身后脚步声传来,是寻了半晌却始终找不到他,遂追至此处的侍从。
  “姜先……”
  不愿再多一人瞧见,姜扶舟抬袖遮挡,强行用掌风将那侍从转了个面,背对着她和长胥疑的方向。
  侍从一愣,后知后觉意识到自己连哑穴都被点了。
  细微的响动已足够让长廊处的二人察觉。
  少女绵软抬手,长胥疑会意,俯身将她稳稳抱起,径自朝着寝阁方向走去。
  姜扶舟目光定定,追随久久。
  哑穴倏忽解开,侍从半晌不闻他的动静,小心翼翼地回过头来顺势看去。
  入目是主上和美人交织的衣摆,宛如一人。
  早闻美人倾城,让主上神魂颠倒。
  可惜今日没机会瞧瞧正脸。
  意识到姜扶舟亦是在盯着那处出神,侍从有些不解,忍不住轻声试探着。
  “姜先生……认得这美人?”
  手背青筋暴起,男人面上却仍淡然浅笑。
  “怎会……”语气清浅,眸底暗色却越来越深,“我本俗物,自是没资格入她的眼。”
  虽觉他面色有恙,侍从也并未多想。
  “姜先生又说笑了,您如此出尘俊逸的人物若成了俗物,让我们这上不了台面的可如何过活……”
  男人笑而不语,双拳几乎要捏碎了。
  寝阁内。
  紧张激烈过后瞬间的松懈袭来,柳禾懒懒靠在榻上,难免愣怔出神。
  短短一日,竟被姜扶舟撞见两次。
  若说是无心巧合,未免巧得太离谱了些。
  可要是姜扶舟上赶着要看……
  她觉得他有自虐倾向。
  正想着,后腰处忽然被男人的大掌轻轻摩挲过,比她更低的温度瞬间将神志唤回。
  “柳儿……”
  长胥疑跪在榻前仰首看她。
  狭长上挑的美目中弥散着情欲的红痕,似有压制了太久的东西亟待宣泄。
  “我们的约法三章……是不是可以改动一些?”
  男人有意放缓了音调,克制着喉咙的哑意,轻声细语地同她商议着。
  她与他约法三章,第二条便是不及肉体之欢。
  可如今二人早已越界,虽不曾行至最后一步,那些缥缈的教条却也形同虚设。
  “师父能让你欢愉,我也能,”他小心凑近了些,拉过她的手抚上自己的侧脸,“师父说我聪明,学东西快得很……”
  语气蛊惑,美目中尽是勾魂之意。
  柳禾唇瓣微动。
  长胥疑是个学东西很快的人,此事不必有任何怀疑。
  就像方才——
  男人的举动初时青涩,开窍之后一发不可收拾,几乎让人无力招架。
  “柳儿,让我试试……”
  长胥疑仰首献吻,虔诚又卑微。
  这是一个怎样的人啊。
  明明心甘情愿把命给她,毕生所求之事就是能在危亡关头替她而死,却又连一丝触碰都要看她的脸色。
  柳禾心下轻叹。
  便是对长胥疑再如何心软,理智终究还是战胜了俗欲,抬手轻轻抵住他的胸膛。
  “……再等等。”
  明知她此时拒绝是为在开启纯阳匣之事静待时机,长胥疑却还是难掩失落。
  心中有个声音告诉他——
  她还是嫌弃他,憎恶他,所以才不肯让他彻底成为她的人,不肯给他堂堂正正站在她身边的资格。
  二人血脉相通,他的情绪瞬间传至柳禾心腔。
  抽痛袭来。
  柳禾不轻不重锤了下他的肩头。
  “又在想什么?”秀眉紧蹙,似有无奈,“我可什么都没说。”
  男人轻叹,乖巧伏在榻上仰首看她。
  “那……柳儿要我等到何时?”
  虽知晓有她自己的打算,他不能催促,却也生怕她将时间压得太久。
  若他不幸没能等到那时候……
  死了也合不上眼。
  人生极乐,总要感受一回再走。
  男人的询问似喃非喃,却并不是为了讨得她的回答。
  柳禾恍然记起自己乔装潜入南境皇宫,其中一个目标就是制造机会,取到长胥疑欢好时的纯阳之血。
  原以为选秀便是个极佳的机会,谁承想他却对任何人都没兴趣。
  正想着,腿弯处被男人的手臂穿过,身体骤然一悬,竟已被他抱了起来。
  “……长胥疑?”
  不是说过了,现在还不行的吗。
  “我知,莫怕,”男人故作平静,暗红的眸底强行克制,“去沐浴,将这味道洗净些。”
  嗅着这暧昧至极的气息,却不能再有任何出格之举,属实有些为难他了。
  若一时不慎把持不住,恐会惹了人生气。
  更何况……
  方才在姜扶舟那处闹得厉害,她眼下也定不舒服,还是快些洗净换衣的好。
  接二连三耗费体力,柳禾懒懒靠在长凳上合眼养神,等长胥疑调试水温。
  人与人之间剪不断的关联缠绕,像是命中注定,又像是前世的纠葛。
  柳禾一愣。
  她一个学了那么多年唯物主义的现代人,居然会想到前世这种虚无缥缈的东西。
  正要嘲笑自己的异想天开,柳禾转念又意识到——
  既已来到这个世界,好像也没什么是不可能的。
  双目紧闭,不知男人何时已走到自己面前。
  身前的衣带似被轻拉,继而传来微弱的凉意,是他在替她小心翼翼宽衣。
  虽疲累不已,柳禾到底还是没有让人脱衣裳的习惯。
  正要背过身去自己来,却见长胥疑似乎发现了什么,动作骤然顿住。
  男人缓缓抿唇,双目暗红翻涌,妒色隐隐。
  后知后觉意识到眼前之人周身散发的阴霾气,柳禾没来由有些不安。
  “……怎么了?”
  一眨眼的功夫,为何忽然变了脸色。
  “衣服……”男人目光下移,面色依旧未有好转,“为何忽然换了?”
  柳禾一愣,猛地回过神来。
  不好……
  是里衣。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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