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6章 他生病了

  ……
  赤色背影消失在视线中,柳禾欲追又止。
  “年轻人啊,就是沉不住气……”
  身后传来南宫佞的感叹,语气慵淡间透着些看热闹的戏谑。
  柳禾只觉一口气哽在喉咙里,忍不住回眸瞪了他一眼。
  她又一次发现——
  南宫佞,是真的很喜欢故意气长胥疑。
  “……好玩吗?”
  男人幽幽瞥了她一眼,似乎心情甚佳。
  “还不错。”
  回应将落,忽听她心声入耳。
  【狡诈的老贼】
  “……”
  能探得她心思是好,也不好。
  就譬如眼下——
  她若想为什么事骂他几句,甚至连动嘴费口水都不用。
  回想起长胥疑临去前微红的眼眶,柳禾到底放心不下,随口撂下一句话转身。
  “我去看看他。”
  迈步的瞬间又想到什么,正欲提醒时却已被男人探得。
  “若是还要去偷果子,不如死了这条心。”
  变相保证不会令人接近祭神鼎。
  柳禾安心,朝着长胥疑离去的方向追了过去。
  直到少女的身影消失在视线之中,南宫佞缓缓勾唇,隔着衣衫抚上凭空冒出的花瓣纹理。
  一路寻去。
  四处却皆不见长胥疑踪影。
  拐过回廊,恰好遇见正交代事宜的南双,柳禾念他兴许知晓长胥疑在何处,便上前去询问。
  “南双,你家主子人呢?”
  一句话将人问愣了。
  “主子……没与姑娘在一起吗?”
  看样子显然也是不知。
  柳禾无法,只得坦言自己惹了长胥疑不快,寻了半晌都没瞧见人影。
  南双皱眉思索,忽而想起什么。
  “主子从前情绪不佳时不喜见人,便会独自躲在无人处,有时会消失好几日才出来,若是如此……”
  他顿了顿,轻声提醒道。
  “姑娘可去附近封闭黑暗之处寻一寻,主子……惯喜欢躲在那种地方。”
  封闭黑暗之处……
  竟南双这一提醒,柳禾瞬间想到一个地方。
  谢过了他,她径自去了。
  可巧了,附近这封闭黑暗且能容纳人的地方,她前几日也刚刚待过。
  确切地说……
  是她跟南宫佞一起待的。
  快步而至,入目是紧闭的柜门。
  回想起在此处经历之事,柳禾稍有迟疑,到底还是伸出手去将柜门拉开了一条缝。
  开启的一瞬,果然见赤红入目。
  长胥疑于封闭柜中抱膝而坐,浓长的睫沾了些水珠子,墨色的缎发滑落下来遮掩了小半侧脸。
  似疯狂退却后,无意昭示出的脆弱。
  柳禾正要开口唤他,垂眸却见长胥疑手边放着自己交给他的卷册,字符处有几笔标注。
  想来方才是对这上面的东西有不懂之处,特意去问她的。
  却不曾想竟撞见……
  那误会分明不是她有意而为,见他如此却不自觉有些自责,蹲下身看他。
  “长胥疑……”
  不知是不是血脉相通的缘故,看着长胥疑转身前委屈泛红的眼眶,她竟也觉得有些难过。
  “刚刚……是南宫佞有意气你的,我们一直在说正事。”
  似已将自己彻底封闭,什么话也听不进,不论柳禾如何说,柜中之人皆毫无反应。
  柳禾亲手所写的代码册子被他抓在手中,入目是认真至极的标注,可见对她交代之事分外上心。
  柳禾越发不忍,轻叹一声抓住他的袖口。
  “真的不理我了?”
  依旧没有得到任何回应。
  一动不动,宛如失了灵魂的提线木偶,麻木到没有任何知觉和情感。
  看着长胥疑的反应,柳禾忽然觉得有点熟悉。
  从前她在现实社会有个朋友,出游路上遭遇车祸险些丧生,已经订婚的男友也没能救回来。
  巨大刺激之下,朋友出现了严重的心理障碍——
  精神异常,爱发脾气,有攻击性,自残。
  也常常变得和长胥疑现在一样。
  此前不曾见过他这副自我封闭的样子,柳禾从未将二者联想到一起。
  如今乍一见,的确与当年那位朋友的症状像极了。
  直到这一刻她才恍然意识到——
  长胥疑不是天生的疯子。
  他只是生病了。
  自己曾在笔下将他塑造成癫狂之人,来到这个世界后便先入为主,一直对他带着偏见和刻板印象。
  甚至就连长胥疑自己,也始终觉得他就是个疯子。
  柳禾抿唇不语,仔细回想。
  当年她去看望朋友时听到大夫交代看护者,要常用病患喜欢的东西诱其打开心扉。
  喜欢的东西……
  思及此处,柳禾忽而顿住了。
  她竟不知长胥疑平日里都喜欢什么。
  他似乎没有任何直白无掩的喜好,甚至连日日的吃食茶水都从不重样。
  唯一不变的便是……
  喜欢围着她转。
  一时说不上心里什么滋味,柳禾忍不住叹息。
  “长胥疑,你看看我……”
  男人仍旧没有任何反应,目光呆滞,了无生气。
  柳禾见言语劝说已无甚效果,默默深吸了口气,曲下身子朝柜中人凑近。
  顿了顿,探颈在他唇上轻啄一下。
  吻如蜻蜓点水,迅速收回。
  柳禾凝神观察着长胥疑的反应。
  几乎在二人双唇贴近的同一瞬间,男人的长睫颤了颤,虽稍有回应,目光却依旧麻木。
  柳禾悬着的心稍安。
  有反应就好……
  脑海中不自觉回想起不久前遇见南双,他提醒她该去何处寻人时的话。
  南双说,长胥疑此前也常会独自躲在无人处,甚至会消失好几日才露面。
  如此想来……
  他这些年定是经历了数不清的自我挣扎,将自己置身黑暗,一次次强撑着从深渊中抽身。
  无人问询,更无人伸手拉上一把。
  柳禾心口闷塞,忽然有些不忍再看他。
  “长胥疑……”
  她缓缓贴近他的心口,抬手覆上。
  “不会再留你一个人了……”
  柳禾呢喃着仰首,小心翼翼加深了那个吻。
  被主动吻住的男人身体僵硬,竭力发自本能回应着,幅度虽小,却让人无法忽视。
  却也仅止于此。
  看来只是这样还不够。
  柳禾正纠结,忽听不远处传来王喜的声音。
  “还没找到主子吗?”
  听南双说柳姑娘正在找,尚不知情况如何,王喜显得有些急切不安。
  他压低声量。
  “京边有报,婴王姬正在往此赶路,算算车程再有半个时辰就要过来了……”
  柳禾动作微顿。
  婴王姬?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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