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6章 为她舍命

  ……
  夜色渐深。
  柳禾忽觉身后稍稍向下一陷,有人躺了下来。
  尚未回身瞧瞧是何人,一条手臂已小心翼翼伸过来圈住了她的腰,身躯轻轻贴近。
  是虞沉。
  柳禾有些意外。
  不久前他们三人商量玉玺之事,决定先想法子引姜扶舟露面,进而探知玉玺下落。
  一想到又要同他碰面,柳禾心口不自觉有些堵闷。
  不知是否看穿了她的情绪,长胥疑将虞沉单独唤了出去,像是要交代些话。
  原以为这一交代便是一夜,至少长胥疑今夜不会甘心放他回来。
  却不曾想,虞沉竟回来得这般快。
  像是不确定她是否已睡了,身后的男人一声不吭,只安安静静圈着她。
  柳禾没回头,话声中染了些鼻音。
  “打赢了?”
  在她的逻辑里,长胥疑绝不是那般好糊弄的人,要想脱身非得武力制服才行。
  见她未睡,虞沉越发放心抱紧。
  “没打,”以为她有意试探,他如实道,“若是打伤了人,你要不开心了……”
  虽不喜老三诡诈阴狠的性子,可他看得出——
  阿禾是有些在意老三的。
  既如此,他定不会让她为难。
  虞沉确未同她撒谎。
  方才二人出门后只说话,不曾动手。
  是长胥疑难得好心提醒他。
  他说,姜扶舟同阿禾有些过往,也做了让她难过之事。
  长胥疑还专程嘱咐他,不论寻找玉玺的过程中遇见何事,都不能让那人再惹了她伤心。
  临去之际,长胥疑认真看着他。
  “我近来要修养一阵,不能时时护在柳儿身边,你若有心,便好好守着她。”
  伪装之下隐有苍白色,不似假象。
  扔下这句话后,长胥疑便没再回头。
  思绪回落,虞沉感受着怀中温软的触感,只觉心口被柔情填得满当。
  红衣……
  忽地想到什么。
  “老三跟那个叫符苓的……”
  柳禾没隐瞒,随口道:“是师徒。”
  原来是师徒啊。
  怪不得身上那股劲劲儿的感觉都差不多,总爱勾\/引人。
  “阿禾……”他唤她,似有不悦地嘟嘟囔囔,“他们都是狐狸精……”
  柳禾忍不住笑了。
  还别说,真有点像。
  “那你呢?”
  她瞧着这小子也没好到哪去。
  “我当然不一样,”将脸埋进她的颈窝,呼吸间触感温热,“我可比狐狸忠心……”
  像狗。
  柳禾轻笑,搭住他圈在自己腰侧的手臂。
  掌心的小臂肌肉紧实微弹,能感受到隐隐凸起的筋脉,还有些烫。
  “下月初七,是你生辰,”柳禾合着眼轻声道,“将玉玺寻回来与你当礼物,如何?”
  虞沉一怔。
  她竟记得他的生辰。
  柳禾在心下默数着每个人的生辰年月,转念意识到什么,思绪忽然顿住。
  南宫佞生在五月,虞沉生在七月。
  这两人都是单月,也都能探得她的心声。
  反观长胥疑是二月出生,与他们不同的双月,便能被她反过来听到心思。
  难道是这样……
  不过到底只是猜测,尚未得确证。
  “若是姜……”转念回想起长胥疑的叮嘱,虞沉称呼骤转,“那人不肯露面,阿禾有法子?”
  柳禾只当不曾察觉,语气依旧淡然。
  “他会露面的。”
  停顿了片刻,她转过身来直面着他。
  “倒是需要你配合……”
  低语声中。
  虞沉附耳过来,听得格外仔细。
  ……
  接下来几日。
  阖宫皆听闻主上染了风寒,居暖阁内调养,几乎整日不出宫门半步。
  柳禾以为他又是旧疾发作有意隐瞒,放心不下去探望了几次。
  好在长胥疑瞧起来没什么大碍,确像是寻常伤寒症状,甚至还有精力缠着她企图索欢。
  借着安心休养的话将他安抚下,柳禾才离去。
  看着那抹纤细的背影,长胥疑面上的笑渐渐凝住,眼底的情绪深了几分。
  “师父。”
  他冲屏风后的人唤了一声。
  “她走了,继续吧。”
  符苓自屏风后绕出来,面色有些沉。
  这小子此举果然未得她允许,又是擅自做主。
  心下郁郁,到底还是忍不住关切。
  “……可还受得住?”
  “受得住。”
  长胥疑毫不迟疑,唇角牵起一道森然的笑。
  “不论是人是鬼,谁也不能占了柳儿的身子,她既敢觊觎柳儿,我便要她生生世世被镇在这具躯壳里……”
  语气可怖又疯狂,却隐匿着常人难察的深情。
  符苓动作微顿,骨节有些僵硬。
  “……你也会死的。”
  他此生最牵挂的两个人。
  一个妻,一个徒。
  可命运偏生要他在两人中做个选择。
  感受到了符苓的情绪,长胥疑回眸看他。
  “师父细想,柳儿要与虞沉联手夺走玉玺,姜扶舟必遭重创,到时局势混乱,婴王姬无人可依,定会尽快寻觅栖魂之躯……”
  他垂下眼帘,眼底隐有笑意。
  “这是最好的机会。”
  符苓默不作声,心口重若千斤。
  直至长胥疑的下一句话出来。
  “师父,若换作你,可愿为她舍命?”
  符苓想都未想,脱口而出。
  “愿意。”
  长胥疑静静看着他。
  “我也愿意。”
  那一瞬间,符苓什么都懂了。
  “以蛊洗血虽效果最快,能让你恢复纯阳之气,滋味却也非常人能忍……”
  他不再劝说任何,轻叹一声重新开始了动作。
  “若是疼得厉害了……”
  “我不怕疼,”长胥疑静静打断,面上依稀带着笑意,“我从小就不怕疼,师父说我是个怪物。”
  怎么会不怕疼。
  无非是疼得多了,麻木又上瘾而已。
  门外。
  纤纤玉手不自觉扣紧了门框,骨节处泛着白。
  蛊虫在体内洗血的声响有些渗人,柳禾还听到了长胥疑痛苦的隐忍声。
  她很想即刻冲进去,让符苓停下来。
  可她不能打断。
  只有她故作不知,继续将原定计划一一达成,才能保全长胥疑的命。
  他一心替死,她绝不会甘心接受。
  不过——
  有一句话长胥疑说得不错。
  那确是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
  她也要抓紧了。
  柳禾抿了抿唇,转身消失在拐角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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