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8章 心要碎了

  ……
  身体被他紧紧拥住,全无空隙。
  “阿禾……”虞沉低声唤她,语气有些沉闷,“别见他,不要去见他……”
  柳禾又一次发现——
  在同姜扶舟有关之事上,虞沉的反应总是格外大。
  虽说同南宫佞和长胥疑等人相处时虞沉也算不得和善,可这般态度实在反常。
  她自然不知缘故。
  一切只是因为,姜扶舟让她难过了。
  那一夜看她痛苦,他也险些没了半条命。
  虞沉后来想,若他的阿禾真因那人出了意外,他便将姜扶舟亲手活剐,然后去陪她。
  “答应我,别再去见他。”
  语气定定,并不是在同她商量。
  柳禾顿了顿,没有立刻回话。
  她不想欺骗他。
  她知道,自己一定会去见姜扶舟的。
  那个人身上与她有关的秘密,也许是很关键的东西。
  又或许……
  是她遗忘的部分。
  虞沉似乎还想说点什么,外侧却已传来了梅严的回禀声。
  “将军,行军队伍里的东西都已准备妥当,随时可以出发赶回京城。”
  见他闻言却不动,柳禾忙拉了拉衣角提醒。
  “尽快上路吧,我送你一段。”
  石洞内姜扶舟的话虽意在给虞沉施压,却并不掺假,上胥情势的确不容乐观。
  在大局面前,私情都是小事。
  谁料虞沉听了她的催促,却愣怔了一瞬。
  “送我……”
  这是不打算顺路回南境皇宫了。
  方才没等来她的回答,又见她不打算同他们一起走,俨然是对他不许她同那人见面别样的拒绝。
  虞沉眸光黯了黯。
  她要留下来,因为那个人还在。
  心底涌窜的占有欲如野草搬肆意生长,他近乎是发疯般地想将她强行掳走。
  这股冲动终究还是被他压下了。
  虞沉知道,自己若一意孤行,惹恼了阿禾还算小事,耽误了她的要事只会更麻烦。
  “……知道了。”
  男人默默垂下手臂,好似被遗弃后情绪低落的幼犬。
  见他一声不吭径自转身向外走,柳禾在他身后欲言又止,到底还是跟了过去。
  先出发,路上再哄吧。
  察觉到自家将军情绪不佳,行军队伍并无寻到玉玺完成任务的欣喜,气压很低。
  柳禾快速提着裙角追出来,见阿雪已等在门外。
  正要上前去,却见先行一步的虞沉已翻身上马,双腿一夹马腹出发了。
  竟没有半点要等她的意思。
  “……虞沉?”
  柳禾有些意外,提着裙角小跑两步追赶。
  虞沉脊背僵了僵,依旧没回头。
  他怕——
  怕她上了马后,自己控制不住要强行带她离开这里,不让她再见那个男人。
  如此,还是不送的好。
  眼瞧着行军队伍距离自己越来越远,柳禾有些心急,却也别无他法。
  虞沉生气了,很明显。
  她瞒着他自作主张去见姜扶舟确有不对,可说到底,还是为了帮他拿回玉玺。
  如此行事之前她也想过他会生气,连如何哄人都已经想好了。
  可她独独不曾想过,虞沉竟会因此气恼成这样,甚至连临走都不肯同她好好道别。
  不知为何,她忽然觉得有些委屈。
  心口多日积郁的情绪一点点升起,连带整个胸腔都泛着难言的酸胀。
  行军队伍已彻底远去,不见踪影。
  柳禾缓缓蹲下身。
  不知是因为虞沉的不辞而别,还是心底那些怎么也回想不起的记忆在作祟。
  她只觉心口酸涩得厉害,无声抱住了双膝。
  不知过了多久。
  马蹄踏地的脆响落下,一人一马静静停在她面前。
  马身呈油亮光洁的雪色,干净得没有一丝杂质,马上的男人欲言又止,目光微动。
  见坐在自己身上的不说话,蹲在地上的不抬头,阿雪有些沉不住气了。
  马鸣响亮,成功惹了柳禾注意。
  抬头间。
  恰好与马上的男人对视了。
  方才见她蹲在地上,虞沉并未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这会儿四目相对,瞬间捕捉到了她有些泛红的眼尾。
  心口好似被重物狠狠撞击,酸胀得厉害。
  “阿禾……”
  虞沉顿时慌了神,毫不犹豫翻身下马。
  她哭了。
  因为他自私幼稚的举动,阿禾难过了。
  任何人都有资格生她的气,唯独他不能。
  阿禾同那人见面为的是玉玺,为的是上胥和他。
  可他明明知晓这个道理,却还是赌气扔下她一个人,一声不吭便走了。
  若他没有折返回来,只怕要后悔一辈子。
  “我不是,不是有意的……”
  将人重重拥入怀里,虞沉抱得很紧,好似唯恐松开手怀中人就会消失不见。
  长睫划过他的颈边肌肤,混着水渍显得格外痒。
  虞沉越发难受得厉害。
  怀中人安安静静,眼泪却打湿了他的衣。
  “我的好阿禾……”虞沉叹了口气,拉住她的手按在自己心口,“再哭,心都要碎了。”
  原来真的会有人在看到心上人的眼泪时,清楚地感受到心痛的滋味。
  比死还难受。
  亏他还口口声声指责姜扶舟让她难过,恨不得将之活活掐死在石洞里。
  结果转过头,自己却将她惹哭了。
  在虞沉一声声轻柔的安抚之下,柳禾非但未觉好转,情绪反倒越发涌了上来。
  或许是因为知晓一直有人坚定地站在她身后,自己永远不是孤身一人的缘故,她从未提起过被信任之人抛弃的滋味。
  时间久了,连自己都以为真的什么也不在意。
  可刚刚——
  当虞沉也冷着脸抛下她离去时,那根紧绷的弦倏然断裂。
  她是真的有些难过。
  “不哭了……”
  男人轻轻抵住她的额心,温声哄劝。
  “是我的错,都怨我……阿禾别难过,就当虞沉今日是个没眼没心的混账东西……”
  便是再如何情绪难忍,也不该扔下她一声不吭就走。
  “只要阿禾不哭,让我以死谢罪都……”
  话音未落,唇却被她抬手捂住。
  “不许。”
  这样晦气的字眼,不许说。
  少女双目间还有残余的红痕,虞沉越发心软得一塌糊涂,安抚的语气更柔。
  “好,不说……”
  情绪在他的安抚下一点点平复。
  理智回归,柳禾自己觉得有些不好意思。
  也许是压抑了太久,恰好遇到了宣泄的关口,这才变得一发不可收拾。
  不过困窘了片刻,又很快与自己和解。
  她是个人。
  人,总会委屈难过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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