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智擒
回到家的严洛仪将买回的东西拆开包装。那是一台手提电脑和一块移动式支架白板。
电脑她先撂一边,按图纸她将白板拼装完成,然后用马克笔在白板上无意识地画着线条,画过几道后用板擦抹掉又重新画。
线条由短变长。
由直线发展成曲线状。
由平行变为交叉。
在线性的横向延伸与纵向交替中她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在添加的倒推式、辅助性、迂回式箭头及虚线穿插过程中,图形已经形成了基本轮廓,看起来星罗棋布而又衔接缜密,首尾相应。
她头脑里顿时出现了一系列的词汇、概念、述语,她尝试将其分类填充到图形方格内,虽有漏洞和断缺面,但也自成一套体系。
她面对着白板陷入沉思,直到手机铃声打断她。她接听后是麦莹莹的求助,麦莹莹劳烦她今天去接儿子史谨谦放学,说老公史寥龙加班,自己的公司里出了点小状况,恳请她务必帮这个忙。
严洛仪想也没想地就一口答应了。
接孩子放学可没严洛仪想得那么简单。
史谨谦所在的学校虽有南、北两个大门,会在学生放学高峰期同时打开实行分流,但守在门外的家长们,特别是低年级的父母一见孩子跟班排队出来就会一窝蜂地扑上去,那场面不像是接孩子,倒像是抢孩子。
校区北门的临街是一条断头路,五花八门的车辆在这个时间点会挤满街道的两侧,人流量非常密集。当严洛仪见到这场景时几乎刷新了她的三观。
她是提前二十分钟来到这里的,已经看到一年级的学生以班级为单位由老师举着牌子带队从校区走出来。在接送的指定地点,迫不及待的家长们立即向队伍里的孩子挥手,呼唤孩子的名字。
一旦老师说“立定、解散”,不到十几秒的时间队伍就被家长们“瓜分”。老师会带着几个没有被按时接走的孩子站在一旁等候一些还在赶来途中的家长。
几分钟后又是一个班的老师举牌带队出来,新的一波家长蜂拥而上,继续上演“瓜分”场面。
说到“举牌子”,除了属于校方的正式老师外,还有社会上各种培训机构、托管班的外界“老师”们也在这个时间段纷纷云集此地,高举着“爱佳培优”、“新天才培优”、“小精英基地”等。
这些机构的“老师”是为了那些忙于工作没时间来接孩子的家长服务的,把孩子接到机构内辅导孩子完成作业。
除了这些诸多的培训机构,还有很多年轻人穿梭于人流中,向众多家长发放宣传单,有篮球训练营、跆拳道馆、书法班、美术班、钢琴班等。
总之与正规学校的一墙之隔,这条街道在这个时间也变成了教育领域的资本市场。
严洛仪好奇地看着眼前的一切,不到几分钟,她手上已经被动地接到了五张宣传单页。
不过校外机构中有两个举牌子的人却引起了她的注意。两块牌子的外观与颜色一模一样,都写着“思优吾脱管”。但两块牌子出现的位置不一样,举牌子的也是完全不同的两个人。
培训机构众多,但绝不会重名,甚至打出一样的logo。
这个不起眼的差异所有人都忽视了,唯独没有逃过严洛仪的眼睛。
“思优吾”的第一个举牌代表是个穿着朴素相貌清纯的女代表。女代表被几个家长围成一团,家长在寻问这位机构代表托管的方式和费用,女代表为了业绩热心地为家长们讲解机构的服务项目和收费细节。
第二个“思优吾”的举牌代表则是一个中年女人。中年女人的眼睛一直盯着从校内排队出来的学生,然后以不高不低的声音向队伍里的学生说:
“‘思吾优’的同学在这里集合。”
两个代表相隔的距离不过七八米,但在人潮撺动、嘈杂不堪的环境里这七八米相当于隔着万丈之远。
孩子们似乎只认牌子不认人。一年级的孩子见到牌子后主动靠近了中年妇女。中年妇女摸着孩子的脑袋说:“杨老师今天有事,我姓刘,由我来接你们。”
相继靠近了三个孩子,中年妇女都说着同样的话。为了安抚孩子,中年妇女引着孩子到街边停靠的一辆黑色金杯车前护送孩子们上车。
司机是个戴着口罩的叔叔,口罩叔叔给孩子们每人一块巧克力,让孩子们在车开动后再折开吃。
中年妇女又回到原来的位置举着牌子等放学的孩子们靠近,重复着“‘思吾优’的同学在这里集合”和“杨老师今天有事,我姓刘,由我来接你们”这两句话。
阳光下的罪恶几乎欺骗了所有人的眼睛!
这里的家长只顾着自己的孩子,学校的老师也只能兼顾好自己班集的学生。谁都没有发现不法份子打着脱管班的旗号在团队作案中分工协作、紧密配合。一部分人伪装家长蒙蔽真正的培训机构代表,一部分堂而皇之地当众作案。
车里的口罩男见属于同伙的中年妇人又接到了两个孩子,眼看就要得手,便用钥匙启动了发动机。
就在车要开走时,左侧突然一辆缓慢驶过的银色凯美瑞在他的车头处停了下来,几乎把金杯打盘起步的地方封死。
只见凯美瑞的男车主下车来和一名穿藏蓝色调风衣的女人理论。女人指着她自己被划破的衣角向男车主索赔,顿时周围也有很多人围上来看热闹。
口罩男一拍方向盘暗自咒骂“该死”,见男车主一脸冤枉地向围观人申辩,说车撞人怎么可能把衣服扯破,这女人摆明是当众讹钱!
穿风衣的女人没有和男人挣执,说话温文尔雅、慢条斯理,但就是认定男车主把她的衣服擦破。
口罩男这边见中年妇女已经得手了,领着三个小孩子上了金杯。可现在车的前后方都停满别的车,左侧又被凯美瑞拦截。车里的六个孩子都在问现在能不能吃手中的巧克力,中年妇女从中控台的抽屉里掏出六个平板电脑派发到孩子手中,让孩子安静下来打游戏。
口罩男则打开驾驶室车门下来,钻到围观人群中不耐烦地:
“你们扯皮归扯皮,别影响交通好不好,你们把车开到一边慢慢扯行不行?”
穿风衣的女人瞟了口罩男一眼,神色轻蔑地:“你闭嘴,他弄坏我的衣服就得赔偿,这事他已经报警了,警察来了会处理好,和你没关系。”
口罩男一听警察立即慌了神,灰溜溜地钻回车内祈祷今天的“好事”千万别被这么个婆娘搅黄了。
车上的中年妇女和口罩男小声嘀咕,看着车里的孩子兴奋地打着游戏,对窗外发生的一切充耳不闻,现在他们只得等正前方或者左侧的车开走。
几分钟的时间,警察果然来了。由于交通原因警车无法及时进入这条断头街,三名警察徒步穿过人流来到事发地寻问纠纷双方。
口罩男和中年妇女在车里稳住阵脚,心想警察的注意力在男车主和肇事女身上,应该很快会令其将车挪走。所谓富贵险中求,他们静观其变,只要这辆凯美瑞驶离,他们就能发动金杯。
只见穿风衣的女人和警察说了些什么,三个警察居然兵分两路,一个来到了金杯的驾驶室门前敲窗,另外两名绕过车身在右侧拉开了金杯的门车,令其让孩子们下车。
车里的浑然未觉的孩子们依旧在打游戏,车内的口罩男和中年妇女惊惶失措,中年妇女心理素质较强一些,虚张声势地狡辩道:我们是脱管班负责接孩子的。
而此时只见那个穿风衣的女人将真正的“思吾优”代表带到车门前,年轻的代表一见车里的孩子也是大惊失色,问孩子们怎么会上这辆车?
事情在纷乱嘈杂中水落石出,当际炸把,引起群情激奋!
有人大声喝道:“太猖狂了,这些人贩子居然到校门口来拐骗!”
“幸好警察来了,不然这些孩子们就这样没了!”
“拉去枪毙,这些人不得好死!”
警察立即控制住了中年妇女和口罩男,金杯被人群围得水泄不通。
而穿风衣的女人在围观人的声讨中悄悄退出人流,因为她已经看到了史谨谦所在的班集由老师带队举着牌子从校内走出来。
史谨谦看到严洛仪后一脸兴奋地大叫严阿姨,待老师说“解散”后严洛仪在人群中牵住史谨谦的小手说:
“走吧,我们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