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1章 玩到局子里了
婚宴流水席就像细水长流一样摆两天,慢吃、慢喝、慢玩、慢乐。
两天内酒管足、饭管饱、麻将牌九玩尽兴。
牌桌上赢的是本事,输的是运气。有人胜不骄,有人败不躁,大伙图的就是个热闹,人品和牌品都不差!
帮工的菜刀在砧板上像敲闷鼓般地娴熟,鱼成块、肉成沫、蔬菜叶子切成片。
小碗装调料,大碗盛拌料,在临时操作台上一字排开。烧炭加热的小炉炖汤,煤气烹饪的大炉烧菜,热锅冷油酝酿片刻,菜一下锅便“刺啦”沸腾,金属翻勺在厨子手中挥动自如,游刃有余,可谓专业人干专业活。
史寥龙负责登记红包的金额和来客姓名。起先她还担心人脸和姓名对不上号,好在十里八乡的远亲近邻把姓名写在红包上面,他只需要照抄然后拆开红包登记数字。
一对新人站门口迎客,麦红超见到男的就发烟,朱莎莎碰人便为其端茶倒水。
老丈人和丈母娘还真叫人逢喜事精神爽,对谁都一脸乐呵一脸笑。两人是地道的农民,大半辈子不修边幅,今天意识到讲形象,特地挑了平时舍不得穿的衣物罩身上,但皱巴干瘪的褪色麻布料仍显廉价寒酸,不过俩老感觉良好,统统意识不到。
朱莎莎的哥估计睡过头了,人还没来。她妈坐轮椅上好奇地打量每一位来客,她爸守在轮椅边礼貌地向每一位道贺的人打招呼。
这对亲家虽然话不多,但从着装及亲家公讲话轻言细语上来看就和麦家俩老拉开了层次。
三舅来的时候把红包交给史寥龙时还特地说了句:史寥龙,听说你发大财了,了不起呀,不管以后挣再多的钱也得对麦莹莹好知道不!
史寥龙笑着摆摆头,摆摆手,不做任何解释。
这个三舅几个月前去大江城打货,那晚趟一脚污水连脚都不洗就睡儿子的床,还在丈母娘面前讲过他坏话,他对这三舅好感全无,所以只是礼节性地招呼下便不再交流。
大舅的大宝马开了过来。大舅是头天回老家的,这位在大江城不入流的老板回老家可谓是上宾贵客,被麦家俩老视为大财主级的人物。
大舅的年龄最大,排场最大,腰杆比谁都挺得直,下车还是专门的司机为其开门。
“大江城的大老板来了,都起来,都起来!”
丈母娘那是蓬荜生辉,号召坐麻将桌的人起立迎接。亲戚街坊们都站的站,立的立,麦红超上烟,朱莎莎递茶。
大舅一手夹烟,一手端杯,像大领导一样让大家坐,说该干嘛就继续干嘛。丈母娘请大舅屋里坐,屁颠屁颠地搬椅子。
大舅进屋子里当着史寥龙和麦莹莹面拿出大红包来,里面包的现金百张大钞,刚好一万元整。
史寥龙照常登记,写姓名和数字。
大舅对史寥龙说:“小史同志成这里的名人了,出手就是8万8,让家里顺利娶到儿媳妇。”
史寥龙头也不抬地写字,应着:“大舅消息还真灵通。”
大舅摆谱大笑,随后说:“几个村都传开了。呵呵,我的钱好挣吧,但也就这么一次。不过还是那句话,你们能说服严洛仪来我这里工作,以后会有很多这种赚快钱的好事。”
“严洛仪是哪个?”
房间外的老丈人捡个耳朵听到了,跑进来问。
大舅卖关子地:“老麦,商业机密,说了你也听不懂。”
老丈人挤眉弄眼地:“切,你不说最好,我还不想听!”
麦莹莹插嘴地:“大舅,今天我小弟大婚,今天咱们是亲戚,不谈公事可好。”
“好,好,可以。反正我的这句话有很长的保质期,你们记心里就行了。”
大舅说罢便去堂屋坐上丈母娘准备的最高级别木靠椅。老丈人轻手轻脚里蹑进来问:“这老鬼包了多少钱?”
史寥龙说:“一万整。”
老丈人扭头冲门外斜视一眼,用怕外面人听到的声音说:“这么大个老板就包一万,还好意思开宝马来,还带个司机来白吃白喝,资本家真是会打算盘算账。”
史寥龙心想这老丈人也忒贪了吧,街坊亲戚几百的红包他不嫌少,这一万反倒嚼舌根?人呀人的,终归都是看人打分,看人要价,农民有时候也并非完全纯朴!
麦莹莹叮嘱老丈人管好自己的嘴,别到处乱说,别给脸色大舅看,好歹大舅是自己的老板,而且这红包也不算少。
老丈人无趣地离开,和外面的客人搓起了麻将。
来吃酒的几乎都是中老年人,年轻的看不到几个,尤其是和麦红超一辈的表兄弟妹们,平时在群里聊得热火,这个时候没一个回来的。他们都是数据红包发过来,都说忙,忙得走不开。
麦红超无所谓,只要红包到位就行,还很是得意地跟自己老妈私底下说:
“他们回不来我理解,都混得不咋地,都怕你们这些三大姑八大姨的问收入涨了没,房子买了没,车换了没,谈了女朋友没。”
丈母娘对儿子的话深信不疑,哪怕儿子说地球是方的都信。
到了饭点,流水席模式开启。
四张麻将桌上面直接铺盖大圆桌,鸡鸭鱼肉端上来,一波人先坐上去动筷子开吃。老丈人提前把剩下的五粮液藏好,捧出油壶装的散酒为客人倒上。桌上派发的香烟也由1916改成了十元一包的红龙。
第一波酒足饭饱了,掏牙抹嘴地撤下来。厨班子把桌子收拾干净,再端上同款同分量的菜品,第二波人上桌拿筷子开干。
史寥龙觉着这厨子做的牛肉不错,干煸加芝麻,吃在嘴里即甜辣,又麻爽。
吃的正带劲,麦莹莹拉他下桌到一旁小声说:“史寥龙,你现在开车带我和朱莎莎去镇上接她哥回来。”
史寥龙没听明白,问:“她哥自己昨天晚上开车去镇上找旅馆,现在还要我们接?”
他问的时候才意识到从早上到现在到没见到那位朱哥。
“她哥对这里不熟悉,不认识路。你先别声张,拿钥匙开车带我们去就是了。”
听老婆说话的口气有些不对劲,而且朱莎莎本人已经站在标志车前等候了。他拿了车钥匙去开车门,丈母娘问他们三人这是要去哪里?麦莹莹说朱哥不熟悉路,开车兜了几个大圈子都没找到这村,又把车开回了镇上等人去接。
朱莎莎的父亲也说难怪打了一早上的电话就是没人接,还关机了。
朱莎莎忙解释哥的手机没电了,是用镇上的公用坐机打到她手机上来的。
这样的解释好像很合理,这样的三人组合又好像有点奇怪。麦红超陪着大舅喝酒,脸喝成了猪肝色。这货之所以喝得尽兴八成是大舅私下透露史寥龙挣钱走的是捷径而非常规能力。
人好像都有这种心理,看到别人挣钱多就羡慕、妒忌、恨。若碰巧知道内幕,又自我释然,笑别人走狗屎运。
“去吧,去吧,朱莎莎,我批准你去把你哥带回来!”
麦红超醉熏熏地喊道。
三人没搭理这货,先后上车,车开动后朱莎莎就开始骂她哥了,说今天是什么日子,她哥怎么能干出这种事?
又说男人有钱了就变成混蛋,男人都是用下半身思考的动物!
史寥龙知道朱哥迷路是假,但这朱莎莎好像在骂天下所有的男人,便说:“你别一杆子打死一船男人好吧,你哥到底怎么了?”
朱莎莎义愤填膺地:“他昨晚去嫖娼被公安抓起来了,我们现在去赎人!”
史寥龙先是震惊,接着强忍住没笑喷。他承认朱莎莎骂她哥是对的,但不该骂所有的男人。他说:“赎人应该行不通,嫖娼虽不属于刑事犯罪,但必须接受行政处罚,起码是十日以上十五日以下的拘留,她哥估计今天回不来了。”
麦莹莹居然斜视他地:“史寥龙,你对这些个条条框框还蛮清楚咧!”
朱莎莎不在状态地:“姐夫肯定是过来人,问一下,有没有什么法子只缴罚款不拘留?”
史寥龙抬起一只手来打住地:“我多嘴,你们两个也闭嘴好吧,咱们去了看警察怎么说!”
车很快开到了镇上的派出所,在大院内看到了那辆暂时扣押的埃尔法。他们自报来历,民警带他们三个进了审讯室,终于见到了以嫖客身份被抓的朱哥。
朱哥看上去大概一夜未眠,头发蓬乱,眼睛浮肿,精气神似乎被昨晚的妖精吸走了一大半。不过见到还穿着旗袍装戴新娘胸花的朱莎莎后,朱哥如同见到了救星,向民警证明自己并没有说谎。
“看吧,警察同志,这是我亲妹妹,今天刚嫁人。村里这会儿流水席都摆上了。”
“警察同志,我错了,我真的错了。你们审了我一晚上加一个上午,你们肯定也在公安内网查过,我没前科,更没有犯罪记录,我就是一时鬼迷心窍,有损公德,破坏社会和谐,罪该万死,我活该!看在我这认罪态度的份上求你们高抬贵手,我保证绝没有下次,如果我还执迷不悟,你们就把我绑了,枪毙我,让我不得好死,我发誓!”
朱哥的低声下气和对天发誓居然得到了民警的网开一面,在核实了史寥龙一行人的真实身份后让朱哥缴纳了500元罚金,还写了一份悔过书后便放他回家。
这样的宽大处理是史寥龙没想到的。重获自由的朱哥说自己之所以没被拘留是因为属于嫖娼未遂。
昨晚朱哥在这镇上的一家旅馆开房住进去,一人闲得无聊通过同城交友软件联系上了一位小姐姐。双方谈好价格,约好地点小姐姐就上门了。小姐姐为了提高“服务品质”进门就先去梳洗。朱哥在等待的过程中被查房的民警逮个正着。
起先朱哥还狡辩,但民警从小姐姐随身携带的香包里搜出违禁品后朱哥和小姐姐被一起带回了镇上的派出所。小姐姐招供了,朱哥这边硬撑了一晚,天亮的时候想开了,向民警服软,说自己是带着家人来这里参加妹妹的婚礼。
民警没有对朱哥采取拘留是因为其一他确实属于嫖娼未遂,其二是见到新娘装的朱莎莎后证明朱哥的坦白属实。根据治安管理处罚规定,朱哥没有前笠,属于行为较轻者,再加上认错态度良好,酌情给予五百元的处罚。
其实朱哥也自认倒霉,民警查房并非冲他而来,而是旅馆里有人开房打麻将豪赌,家属打110举报,民警是来抓赌的,执法过程中波及到“无辜”的朱哥和小姐姐。
回途中,标志在前,埃尔法唯唯诺诺地跟在后面。朱哥打电话给坐在标志里的朱莎莎,兄妹俩没说几句就在电话里吵上了。
朱哥说:我是快四十的男人了,为了给家里挣钱到现在还没娶老婆,有需要再正常不过。找个职业人士消费,不合法但也合理吧,好过那些猥亵或者强奸犯。
朱莎莎说:你早不玩,晚不玩,非要在我结婚办酒的时候出来玩,还玩到局子里去了。你是把我的脸,把爸妈的脸丢光了。你下面的棒子要是憋得慌干脆一刀切掉!
朱哥让朱莎莎把电话调成免提,朱莎莎照做了。
朱哥和史寥龙打商量地:兄弟,过了今天咱们也算一家人了。这样吧,你那8万8我一分不少地退给你,我的事你替我保密行不行?
史寥龙听后用余光瞥了坐副驾的麦莹莹一眼,接着冲电话说:人嘛,这辈子都有糗事和喜事。今天是你妹的喜事,你的糗事。这两件事不搭界。这钱是我代表麦家给你妹的礼金,和你我都没关系。喜事还要继续,你的糗事既然过去了我们都不会再提了,全烂肚子里。
朱哥在电话那头五体投地:史寥龙你不愧是一个月能挣几十万的精英,以后我不拿你朋友,当自家兄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