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2章 争台面 拼脸面

  因为三人的守口如瓶朱哥回村里并没被人看出异样。
  打牌的打牌,聊天的聊天,喝多了的坐一起侃大山,一起吞云吐雾。
  午后戏台班子也来了。铁架拼接支撑,厚木板卡槽固定,环音设备落位,走线通电,演绎人员登台献唱。
  虽是乡镇草台班子,不过很是敬业,唱歌的嗓门也不错,唱山歌,唱情歌,也唱一些经典老歌和时下的流行歌,主唱与主持都是同一个人。
  乡里乡亲围聚一起观看,有人还叨咕:“这班子丧葬嫁娶的活都接,这两年到处吆喝,肯定赚了不少!”
  台上的还和台下的实时互动,邀请下面的大爷大妈登台。大爷大妈们有的忸忸怩怩,有的豁出去扯喉咙唱,即便五音不全地走调也博得台下掌声阵阵。
  接着唱歌兼主持的又邀请老丈人和丈母娘上台讲两句。老俩平时说话都是大嗓门,这辈子从没登过台,那是一百个不敢和不愿意。
  老丈人跑屋里躲起来,丈母娘被众人起哄地推着靠近舞台,到台下了丈母娘抓住铁把手死活不上台,甚至像杀猪似地嚎叫着,说自己不行,不能上台,不会唱歌。
  “饶了我妈,放过我妈吧,我妈是狗肉上不了正席。”
  儿子麦红超拨开众人来救场,替当妈的上台。这货的酒喝得有点多,接过话筒时还站得不太稳,幸好主持人一把将其扶正。这货看着下面的乡里乡亲,凭学历、见识几乎完全碾压,所以自信满满地发表感言起来。
  先感谢天,感谢地,再感谢父母及姐姐和姐夫,最后感谢前来捧场喝喜酒的父老乡亲们。
  然后感谢朱莎莎的父母还有他哥,说朱莎莎是个好女孩子,虽然平时大大咧咧,但心善,不会跟人计较,没有坏心眼,娶到她是自己这辈子的运气和福气。
  这货这会儿也想不出,说不出什么惊天动地、感人肺腑的生动语言,只是当台下众人面有感而发。
  台下鸦雀无声,站在众人中的新娘子已经被这几句“感谢”感动得涕泪迸流。朱哥一会递上纸巾给她擦眼泪,一会递上一张给她楷鼻子。
  “我现在什么都没有,老天还赐给我一个好老婆,我不努力谁努力,我不拼命谁拼!”
  这货突然像打了鸡血一样燃起来,握着话筒呐喊地:
  “老婆朱莎莎你给我时间,我这辈子当不了首富但挣套大房子是绝对可以的!
  爸、妈你们给我点时间,我这辈子当不了市长,但绝对会让你们以后的生活品质不比市长父母差!”
  姐,你也给我等着。我知道我的姐夫赚了一大笔钱,但是如果你以后要换车的话,别让姐夫掏钱,由我这个当弟的来给你换辆更好、更有面子的车!
  朱莎莎的爸、妈,还有哥,现在我要改口叫你们一声爸、妈、哥了。你们听好看好了,你们的千金以后由我来照顾,我不让她受气,不让她受委屈,不让她受欺负,除了你们之外,只要有第四个人让她不爽,让她憋屈,我麦红超就算拼了这条命也会为她讨回公道,因为她是我老婆,是要一辈子睡在一起的老婆!
  各位在场的长辈们,你们如果觉得我麦红超是在吹牛大可以当笑话听听,如果你们信我,不怀疑我以后的挣钱能力,我敢保证你们大家绝对牌桌赢钱、儿女高升、财找你、灾躲你,健康富贵一辈子跟定你!”
  这货在酒精的催动也许是发泄,也许是真感慨,总之说得激昂亢奋、铿锵有力,让台下的父老乡亲使劲鼓掌。
  躲屋里的老丈人从窗户探出头来,差点惊掉了下巴,没想到儿子说得比电视里的主持人还好!
  丈母娘拼命鼓掌,也打了鸡血地一只脚在地上不停地跺,没想到儿子这么能说会道,甚至跑到大舅身边拉着大舅的袖口说:“看到了吧,看到了吧,我就说我儿子好行!”
  大舅像哄小孩子地:“看到了,看到了,你儿子好行,他好行!”
  朱莎莎的家人也跟着鼓掌,朱哥呵呵一笑,心想麦红超这小子还是有些优点的。
  麦莹莹居然也被感染了,眼睛红红的,当姐的希望这个亲弟弟说到做道。
  史寥龙手鼓掌,心里想这货如果被人骗到传销组织,估计他说的话已经兑现了。
  最激动的可谓新娘子朱莎莎了,人已经跑到舞台上给了这货一个大大的拥抱。
  几个小时后戏班子的任务完成了,收工、收钱、拆台子闪人。
  厨班子又开始忙活,为下午的流水席做准备。
  这个时候麦家的亲戚们像是分成了两队人马在悄悄合计,丈母娘和老丈人都装作看不到,听不到一样开始摆桌子。
  麦莹莹这个时候也悄悄告诉史寥龙,说这是老爸这边的亲戚和老妈那边的亲戚在商量待会“吃鸡蛋”每家出多少钱的话题。
  史寥龙瞬间记起丈母娘为他安排又被他推脱掉的差事。
  老婆说这“吃鸡蛋”的规矩在这个地方也不知道是哪朝哪代兴起的,按理说这风俗应该是有讲究,可如今却演变成了各家拼银子的真人秀。
  “我们”家掏个三两百意思意思,“你们”家非得拿个五百出来弄摆。我嘴上不说,心里怨你摆什么阔气。
  哪晓得“他们”家又拍个七八百盖了你的风头,弄得你、我两家都没脸面,但我不怨“他们家”,我心里平衡了。
  不管怎么说,“我们家”、“你们家”、“他们家”都是一家人,一个姓,不能输给外姓人。
  所以丈母娘这边的亲戚和老丈人那边的亲戚在这个时候就成了对立之势,平时一块钱恨不能掰开当二块用,这节骨眼不惜挥金洒银地拼脸面!
  而结婚的新人捧着鸡蛋,毫无压力地坐收渔人之利,合理合法地收钱。
  这事对于这里土生土长的麦莹莹和麦红超习以为常,就好像小孩子接受成年人的压岁钱一样自然。
  可史寥龙是无法腆着脸地参与其中。虽说这钱不归他得,但这种替新人收钱报数的行为他拉不下脸来干。
  老婆还告诉他照老家的规矩,身为女婿对这种差事责无旁贷,要不是他史寥龙提钱满足朱家人的要求,解了麦家燃眉之急,他要是拒绝估计会被丈母娘和老丈人拿扫把追打。
  而此时史寥龙也看到麦红超拉着朱莎莎正在说悄悄话,估计也是告诉对方“鸡蛋”活动长辈们给得多他们就得的多,给的少就得的少。
  不过麦家这次的情况不一样,因为有这么一个开着宝马来的大舅,还带着专职司机,这大舅随便掏点钱都足以“力压群雄”。
  老丈人这边的亲戚时不时地看向大舅,而丈母娘那边的亲戚则已经围坐在大舅身边了。
  两支队伍差距明显。
  到了开饭的点,这次街坊们按规矩没急着上桌,而是站一边当嗑瓜子群众。
  麦家两边的亲戚各坐一桌,朱莎莎手里捧着个铝合金钵子,里面装满了煮熟的土鸡蛋;
  麦莹莹拿着小册子和笔,还有一个装钱的塑料袋当起了记录员;
  以麦红超为首,率先来到了丈母娘这一桌。这个选择其实是老丈人事先给这货提了个醒,说自家亲戚这边就算倾家荡产也拼不过丈母家的人,大舅只要拿个跟砖头差不多重的红包就能顶自家亲戚一桌人出的钱。
  所以先让大舅出手,让自家亲戚这边心里有底,不要打肿脸充胖子。
  “大姨妈,吃鸡蛋。”
  麦红超笑嘻嘻地说着,朱莎莎递上两个鸡蛋。
  大姨妈掏出钱摆桌子上。麦莹莹记账,并高喊了一声:大姨妈三百。然后把钱收袋子里。
  麦红超换了下一位,笑嘻嘻地:“二姨妈,吃鸡蛋。”
  朱莎莎递上两个鸡蛋,二姨妈把钱摆桌子上。麦莹莹记账,高喊一声:二姨妈五百。然后收钱入袋子里。
  “三舅,吃鸡蛋。”
  鸡蛋递上,三舅掏钱,麦莹莹记账喊道:三舅六百。然后收钱入袋。
  街坊们默默地看着,丈母娘和老丈人伸长了脖子地瞧着,朱莎莎的家人都眼瞪大,嘴微张,好像从没见过这种要钱、拼钱的方式。
  。。。。。。。。
  最后到了大舅这里。这最后的位置也是丈母娘家亲戚达成的共识,大家都清楚大舅的经济实力,在座的谁都拼不过这位老板,所以大舅压轴再合适不过了。
  大舅虽正襟危坐,但脸上挂着笑。
  “大舅,吃鸡蛋。”
  朱莎莎递鸡蛋,麦莹莹刚准备动笔,大舅拿出的东西却不是钞票,而是一个黄色的信封。这信封没有任何厚度与质量,明眼人都看得出里面就算装钱也不比三五百多。
  大舅特意把信封拿手上摇晃两下,对着老丈人家亲戚说:
  “我侄子今天大喜的日子,我这个当大舅的胆固醇高,不能吃鸡蛋,但总得表示下。这里面装的不是钱,也不值钱,所以就不拆开了。反正小两口以后也用得上。”
  信封和这番话无疑是在两家亲戚人为面子之争的活动中自动弃权。这是丈母娘家亲戚始料不及的,也让老丈人这边的亲戚重整旗鼓。
  丈母娘不乐意了,“吃鸡蛋”就是给钱,哪有送信封的?
  老丈人却拦着丈母娘,说规矩是规矩,但也没有说非得吃鸡蛋送钱。
  街坊们开始七嘴八舌,大家都猜到这位开宝马的大舅信封里包的肯定是支票。
  麦莹莹记录在册,高喊一声:大舅,信封一个。然后把信封装袋子里。
  丈母娘这边的亲戚“搜刮”完了,轮到老丈人亲戚这一桌。
  这边的火力有点猛,大概是因为“信封”现象这桌人做了临时调整,三爹摆六百、二爹摆八百、大爹直接拍一千”
  。。。。。。。
  鸡蛋发完了,册子记满了,钱袋子里的分量可谓满满贯贯。
  麦莹莹用手机计算器分别累计,最后报出了两家亲戚掏腰包的合计金额。
  老丈人亲戚家的总钱数比丈母娘家亲戚多出六百。
  “胜”“负”已分,谁有面子谁清楚,大家心照不宣。
  厨班子端菜上桌,流水席模式再次开启。这一幕也刷新了史寥龙的三观,他庆幸自己没参合其中,像老婆那样报称呼报金额。
  朱莎莎的父亲和朱哥像是看了一场奇妙的表演一样,随后相视而笑,各自摆摆脑袋。
  不过朱莎莎随后当着众人面从袋子里把信封找出来拆开,发现是一张月子中心的增值税发票,甚至大叫道:
  “三万七千六百二!”
  亲戚也好,街坊也罢,都坐不住了,纷纷凑过来看这张纸究竟是个什么东西。
  有些人甚至不知道“月子中心”是个什么地方?
  听懂行的人解说后都不敢相信这世上还有这样的经营,价格还这样的贵!
  丈母娘这次又长见识了,女人生娃后做月子不都在家躺吃躺喝,怎么还有专业的服务机构护理产妇的饮食起居?住上一个月得花三万多,天哪,天哪,三万多赶得上以前麦家二三年的收成!
  大舅王者风范地坐在席桌上小啜一口茶。
  史寥龙看着这大舅优哉游哉的样子,明面上不和其他亲戚争,实际上抢了所有亲戚的风头,不愧是个老奸巨猾的老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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