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1章 帮他的人

  门突然被轻轻地敲响,易元强脑弦紧绷地问:“谁?”
  “是我,李采华。”
  他如释重负地去开门,李采华进来后他像从事地下工作地把脑袋探出门外左右张望,确定没人跟踪才放心关门。
  李采华一进屋子就用手捂住鼻子,易元强说这里潮气重,而且紧挨着后院,后院和一家饭馆的厨房相通,所以味道大了点。
  他只有这样解释,对其他人他可以连脸都不要,但是面对李采华,他竟又开始在乎男人的面子和尊严了。
  “袜子几天没洗了,你闻不到?”
  “噢,噢,这几天跑了很多地方,一双袜子穿了快三天,不好意思。”
  易元强说着忙将塞在鞋子里揉皱成团的袜子拿到窗台上去吹风。
  屋子里连一张椅子都没有,李采华只得在床头坐下来,从荷包里搜出三千现金放到枕头边上,说:“这是你半个月的伙食费,省着点花。我现在手头也紧,开培训班投了不少钱,再加上吴睿那样一闹腾,胡泽很生气,封了我的小金库。”
  区区三千要摆以前那根本不叫钱,还不够他去酒吧嗨一次。可现在搁枕头边,成了雪中送炭。连续一周的馒头和泡面,再这样吃下去他怕债主一旦找到他,他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
  “这钱我肯定会还你,你要相信我,我迟早会翻身的。”
  易元强说着,把钱拿起塞到自己的内衣荷包里。
  “那五万你收到没?”
  被冷不丁地这么一问,易元强才意识到五万不是银行的误操作,他怎么就没想呢,眼下只有李采华肯救济他!因为以前少男少女的时候,他俩是有过真感情的。
  他说:“收到了,你放心,这钱我也会还你。”
  “你身上穿的好像也不是你的衣服,尺寸小了这么多。你衣服呢?”
  他狼狈地:“衣服呀,拿去干洗了,人家只收衣裤,不包袜子。”
  说着他为自己的小幽默强作欢笑,他见李采华定睛地注视着他的脸,脸上的红肿和淤青她看得一清二楚。
  他笑不出来了,重拾的自尊心让他有些崩,眼睛一红,哽咽地说不出话来。
  李采华牵住他的一只手,无不关切地:“要实在不行,去老家避一避?”
  他摇摇头。老家不再是家了,爹死了,娘改嫁了,老家的房子空了8年,哪还能住。再说这些讨债的百分之一万已经把欠钱的事在老家村里播种开花,他哪敢回去。
  以前挣得多的时候回家给爹扫墓,那叫一个荣归故里。亲戚们无不惋惜他爹走得早,享不到儿子的福;现在亲戚们十有八九会认为他爹幸亏走得早,眼不见为净。
  “我不能回去,要回去我也得先翻身!”
  易元强说这话的时候连他自己都觉着是在痴人讲梦话。他垂头丧气地与李采华并坐在一起。
  李采华说:“本来吧,你这事是有转机的,以搞培训机构入伙人的身份先挂靠进来,再整出些小事端让我老公出钱跟你把窟窿填了,可被吴睿这么一闹前功尽弃,倒是让他得了便宜。”
  “是呀,有时候还真希望你老公身上的那个肾是我给的。”
  易元强说得很悲观,李采华于心不忍地:“易元强,千万别这么想,就算能重来我也不希望你拿健康换钱。”
  他苦笑地:“我现在除了健康啥也没有了。”
  “不,你还有我。”
  李采华说这话的时候精于世故的脸上掠过一丝少有的深情。只不过易元强听得有些心绞痛。初恋嘛,对大多数人只是一个怀念,很少有像他俩这样,快到三十五了还一直维系着这种关系。
  现在弄成这样,也恰好证明当初李采华选择胡泽是明智之举。
  李采华突然问:“要不要我们做一次?”
  她坐在他身边,心是向他敞开的,人也可以完全由他摆布。
  “你不嫌我臭?我都几天没洗过澡了!”
  她说:“不嫌弃,我相信你会翻身的,拿我老公来翻身。”
  她说着躺了下来,那样子好像跟性没什么关系,纯粹是为了给他解压。
  易元强想是想,可身子不允许,他被人揍了一顿,腰部好像有些拉伤,现在没那个体能和力气。
  李采华看出他的有心无力,起身报了一串数字,让他用手机存好,说:“你待会联系下这位姓刘的先生,他是我花钱请来处理你难题的人。”
  易元强照做了,把号码存进电话薄后问:“他有多大背景,能帮我把债还了?”
  “开工作室的,属于那种贩卖智慧的人。”
  “不靠谱,肯定是个骗子。”
  “你先跟人家联系吧,靠不靠谱你来定夺。”
  三个小时后,易元强在星巴克里约见了刘志胜。
  刘志胜喝着拿铁 咖啡;易元强则干坐着。
  aa制,自己掏钱自己喝,不想花钱那就看着别人享用。
  刘志胜递过来一张a4纸让易元强核对是否有误。
  上面用打印的文字显示着近两年易元强线上线下贷款的明细,罗列了借贷公司的名称、欠款的本金和利息,还有逾期时间。
  汇总栏里显示着总欠款额为217.49万,撇开本现那部分,按照不同贷方的不同利率叠加,每月的利息就高达9.6万,分摊到每天就是3200元。
  长时间以来,易元强被追债的逼得身心俱损,思考能力直线下降,借了多少,欠了多少他都记不清了,只晓得自己捅的大窟窿让他徘徊在死生边缘。
  这还是第一次有人把他的债单整理成表格,让他一目了然地看清自己作死的全过程。
  刘志胜说:“我所掌握的信息不知道易先生还有没有要补充的。”
  “你这就叫专业了?”
  易元强一只手压在纸张上,一双眼睛盯着摆在刘志胜左侧面前的咖啡。
  刘志胜喝着咖啡,说:“我只是想核实清楚,以免有遗漏的地方。”
  易元强对这种态度简直反感透顶了,忽悠人也得拿出些表面诚意来吧。他都忘了自己还有张淤青的脸,一下子摆出客户架势地:“你、我都是干忽悠工作的,没用的东西就别整了。直说吧,你怎么帮我还债?”
  “你欠的债还得你自己还。”
  易元强觉得对方在跟他开玩笑,板着脸地:“就这?搞了半天我花钱就是请你来是给我看个汇总表,再听你讲风凉话?”
  “纠正一下,易先生。花钱的是李采华,她才是我的客户,你这边只是我的对接人。”
  易元强冷哼了声,起身要走。
  “还债有很多方法,有些是不用钱就可以解决的,你要不要试试看?”
  易元强站直身子居高临下地看着刘志胜掏出一支笔在纸上划线,除了一家“融聚财富”借贷公司,其余都被划掉了。
  刘志胜用笔尖敲打着纸面地:“这家的小邱是你欠钱最多的债主,也是最不好惹的一位。至于其他的,在这个法制健全的社会,舆论指责对你没什么杀伤力,只要你头顶老赖光环,那些就是虾兵蟹将。”
  易元强的人重新落回到板凳上,说:“你别告诉我这小邱的债要我用命或者肉来偿!”
  刘志胜说:“你被逼到这份上了还不跑路,其实你是想再赌一把。”
  易元强翘起一只腿来地:“愿闻其详。”
  “你首先想赌运气。你的二百多万欠款全在股市和期货里面。期货的浮亏让你逆势而为,其实你已经意识到把反弹当反转的错误,这个无解了。至于股市里面被套的那部分,因为当初的错估,你想把长期横盘的个股以换手形式变成可涨股,机会是有的,你也有方法来操作,只不过热门股和强势股短期内不会出现,就算出现了,到时候恐怕你已经成为了失踪人口的一份子。”
  易元强翘着的腿不自觉地放下来。
  其实这些他比刘志胜更明白,但仍对股票抱有一些幻想。只不过从刘志胜嘴里讲出来更证明了赌运气,那是死路一条。
  “其次嘛,你在赌感情牌。李采华是你的初恋,你也一直在设想不到万不得已李采华会不会提着她老公的钱把你从火坑里捞上来?你把这个当成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但是你没把握,更没有主动权,毕竟李采华和胡泽是合法夫妻,还生了个孩子。”
  易元强用怪异的眼神瞅着刘志胜,他没想到对方连这个都清楚。自己和李采华的那点破事既然面前的这个人都知道,李采华她老公只怕早就一清二楚了!
  “至于最后一点, 通过押宝的方式把自己的烂命和胡泽绑一块,你手上有胡泽忌惮的东西。赤脚的永远不怕穿鞋的,这个胜算最大,也是最亏的。满打满算的结果也就是胡泽像对待吴睿那样掏钱为你填平所有的债务,你从此和李采华断绝所有关系,一无所有地恢复自由身,这么些年的打拼你白干了。”
  易元强嘴唇嚅动,感觉有点口渴,无意识地抬手去触碰桌上的咖啡杯,却被刘志胜先一步地拿在手中。
  见对方晃动着杯子,似乎在掂量杯中的容量。
  易元强又把手伸进空空如也的裤袋。出门时他特意把李采华给的三千塞在了枕头套里,身上不带现金就是防止在途中遇到追催的,三千块可是自己接下来一段时间啃馒头的钱。
  刘志胜把杯子搁在桌子中央,指了指斜对面,说:“那个穿黄色体恤衫的人你看到没?”
  易元强顺着所指方向扭头望去,距离六米之遥的一张桌子前一个短发黄衫小年轻背对他们而坐,正低着头在耍手机。
  “这半杯咖啡的温度刚刚好,不烫也不凉,你现在把杯子端过去,把剩余的咖啡浇到这人的头上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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