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轻生的念头
傅说看到小荣无限颓废的样子，想着干脆把事情挑明：“事已至此，我也不再隐瞒了。场上的礼服就是为小荣与小凤凰准备的，我的本意是想让他俩在余生相互照应，毕竟他俩一文一武正合适。唉，没成想好心办了坏事。”
小荣更显尴尬，将身子埋得更深，只留出几口呼吸来示人。
“这不怪你，要怪就怪我龙文文没这个福分。师弟，这下咱们可以心无旁骛，谨遵师命了吧？”龙文玥看着桌子下面的小荣，努力克制着情绪。
听到师姐这么说了，小荣从桌子下面爬上来，意思是告诉几人他还活着，一时还死不了。
但他还是趴在桌子上缩头躲着，一言不发，一动不动。
“苍龙，事已至此，请你再试试重诺吧！”龙文州饮了一杯，壮着胆子恳求。
“哦？”傅说不解。
龙文玥感到震惊，就连小荣也抬起头来——他们都想要看看龙文州意欲何为。
可龙文州却半天无话。
几人本以为龙文州有破解禁制的妙法，但想来那是不可能的事，随即纷纷露出否定的表情。
龙文州见几人的表情里有怀疑，有求索，甚至还有鄙视，于是他不再隐瞒心声：“只要可行，我想与小荣立此重诺。”
几人张大了嘴巴，完全不相信这话是从龙文州口里说出来的。
龙文州毫无顾忌：“我与小荣达成重诺，不用举行凡人的礼仪。苍龙都说了，朋友兄长之间都可以达成这种简单的祝福，那你们为什么还要把它理解成婚配呢？我与小荣心意相通，甚至可以用唇语交流，这难道不是最好的证明么？小荣你放心，你我一起也是一文一武，我们以后还以兄弟相称。”
小荣略加思索，不怒反喜：“大哥，你安慰人的本事也太高明了，难怪世上的女子都为你倾倒。你的恩情我记下了，放心，我没那么脆弱。从今后，这件事翻篇了，谁若再提，就立刻从这高台上跳下去！”
“你以为我在拿你取乐？好，我之前对你说过很多次要立誓的话，却没有一次真正行动，这次我就用鲛人族的规矩——断指起誓。”龙文州说完，就摆出几根手指，瞄着不远处的火盆。
他暗暗发力，竟是要将一个火盆吸动过来，好烧断手指。
“够了！你俩这是在做什么，小孩子过家家么？你们把龙族庄重的祝福当成了美食，谁都想要分一杯羹？”
龙文玥出来主持大局，并将龙文州叫停——她也以为龙文州的言行不过只是玩笑之举。
“你们都不相信我。这样吧，我跟苍龙单独谈谈，可好？”龙文州收起灵力，笃定地说。
傅说微微点头，二人就去远处布下结界，畅聊秘密去了。
龙文玥看着同样失意的小荣，又看着桌上一派杯盘狼藉之象，暗道怪哉：这里的两颗心跟这些残汁碎骨相比，还真的说不上谁更狼狈不堪。
“师姐，你能答应我一件事么？”小荣被命运一次一次戏弄，悲从中来，有点哽咽。
“是给你一个大大的拥抱吧？没问题！”龙文玥也带着鼻音回话，却是低头不敢看向小荣。
“不是拥抱，而是无论结果如何，咱们都穿一次礼服——我怕我将来再也穿不到这样地道的礼服了！”
“你是想留住这一刻？师弟，我又何尝不想……可你能允许我为了这次仪式而减少寿命么？以我对你的了解，你万万不能。罢了，彼此看开点，缘分不到，咱们就不要拿外物来欺瞒彼此了。”
“不行是么？”
“其实我看出文州已经为你动情，但没想到会是这么快。”
“不行是么？”
“小荣，你别这样，我们还有很多事要一起……”
“我再问最后一句，不行是么？”
龙文玥沉默了，只是盯住小荣，再无言语。
她的泪腺在此刻变得格外发达，如同眼睛里下起了大雨，大颗大颗开闸。
龙文玥想到自己那些漂泊无依的时刻，又看到本想托付的人是这个样子，她的两行眼泪终于再也止不住，不断在下颚处聚集。
这些眼泪，有一些是为了自己而流，还有一些是为了命运而流，但究竟有没有为了此生再也不能提升灵力的小荣而流，她自己也说不清楚。
明明自己独来独往，明明自己崇尚强者，明明小荣只是跟儿时的宠物长得很像而已，明明度情钗与龙族的符咒、心锁都已给出了答案。
可散落的泪花里明明就映出了师弟的样子。
小荣见没有等到自己想要的答案，起身取过礼服，默默向着一个火盆走去。
“小荣！”
龙文玥止住悲伤，对着这个大兔子似的背影大喊，可由于扯动了眉眼，泪花更向着四周滚落。
小荣这一次没有回头。
他走到高台边缘，并没有将礼服掷向火中，而是将其随意披上，便向下望去——他竟有了想要纵身一跃的想法。
“是不是跳下去就不用等一个月了……师父，你的一个月真是太久了。傅说如今虽年已八旬，但历史记载他在这个星球停留的时间可是还有几年啊！难不成我要与大哥达成重诺，喜结连理，出双入对，然后每天面对着师姐，在此尴尬度过几载光阴？至于大哥，我相信他对我肯定不是出于喜欢，而是另有目的，但我也没空理会他是怎么想的了。一切就这样吧……”
龙文玥本来想等小荣烧掉礼服，发泄完不满，自己再走过去出言劝解——她有很大把握疗愈师弟的创伤。
可此时，她看到小荣那恍惚无力的背影，还有随风抖动的礼服，心里顿感不安。
她起身想要飞奔过去，可不知是不是酒入心脉的原因，此时她心里生痛——这种感觉搅得她头晕目眩，迈不开步伐。
在结界中谈话的傅说与龙文州也发现了这一幕。龙文州刚想冲过去阻拦，傅说却一把将其拽住。
“让他跳！如果他现在跳下去，就是你们师父瞎了眼，就是我这个龙族老儿瞎了眼！”傅说声嘶力竭，回音震彻群山。
龙文玥努力用师门功法调理，她想要赶紧恢复行动能力。
她很乐观：一会儿只要展开翅膀就可以将小荣托住——对，一定没问题。
此时大滴汗珠已经布满了她的两鬓。
龙文州也不敢轻举妄动，毕竟小荣想要轻生，他也有一定责任——他生怕自己冲过去会起到反作用。
下方人群听到傅说的嘶吼，以为是傅说给出了暗号，于是纷纷停下了手中一切事务，拉着另一个小荣匍匐跪拜。
另一个小荣见状，一边迎合着人群，一边仔细体味那个不省心的“自己”。当他得知自己竟然怀有这样一番心绪，立时感到无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