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章 佑我大商
小荣从来没这么近距离接触过练兵的沙场，顿时有点心慌，只得竭力保持镇定。
龙文玥在车中饶有兴致地远观前方。
小荣见师姐对肃杀之事也感兴趣，便要当起一份“同声传译”的工作，师姐自是同意。
只见龙文州穿梭于不同的队列之中，先是仔细打量着兵士的仪容，然后近距离观察兵士的体魄，之后又来到几个军械架旁，将兵器摸了个遍。
傅说不疾不徐，只是慢慢跟在他的身后。
二人所到之处，兵士们只是微微抬头，但并不言语，甚至大气都不敢出。
傅说再度示意兵士们起身，所有人才遵令而行。
龙文州也不隐藏，直接就将心得说出：“这些戈，战车上用的较长，步战用的较短，这倒是没问题。我观察到，这些戈有曲内式、直内式。如果只是刺和扫，几种制式自然没有差别，但为了兼顾握持手感与攻杀威力，应该统一改成直内式。还有，锋刃处的角度太过垂直了，应该改一下——取直角与钝角之间，且让下刃再延伸一些，同时加重‘柄’的厚度，以进一步增加整体的牢度。”
傅说连连点头，周围的兵士全都一愣一愣的。
“矛的尺寸维持现状即可，但要将矛叶做扁，然后使矛叶前聚成锋，以增加杀伤面积。”
这时，龙文州的身边已经聚集了很多兵士，有的人已经开始耳语起来。
“你们要以戈为体，以矛为刺，将二者捏形成戟。戟兼有横击、啄击、扎刺的性能，这个在战场上会很实用。”
傅说吩咐几名兵士一一记牢，只见那几名兵士居然拿出一卷布匹与一头带毛的木杆子来：一边用木杆子蘸取染料，一边将龙文州的话回顾、记录着。
车上观望的小荣大吃一惊：“怎么这里会出现毛笔？这不是要等到战国时代，由蒙恬从兔毛之中采集、发明而来么？”
龙文玥露出笑容：“师弟，蒙恬只是将毛笔改进为更加方便而已，其实毛笔的雏形早就有了。不光如此，你一定还很好奇：为什么这些人在布匹上写字，却不在甲骨、木板上写吧？”
小荣连点几下头。
龙文玥说道：“历史大事肯定要记录在甲骨及木板上，这样才利于保存；军情机务一般都是记录在兽皮或布匹上，但一段时间后就要销毁；如果是紧急军情，甚至要记录在经过打磨处理，变得更薄的兽皮及布匹上，这样才便于携带。紧急军情记录后要由本营的监督官查验，之后方可传送；等传送的人到达目的地之后，还要由另一营的监督官负责销毁。”
小荣感叹道：“原来如此，这就是商代除了甲骨、木板以外，其余文字的载体并未留存下来的原因。”
龙文州转了一大圈，又回到入口处，跟兵士交流着：“殳，棒状格斗兵器。你们要将前端带尖锋并加刺球的部分毁掉。这些青铜殳，已经过重了，不要多此一举。”
“遵！”兵士回答得干脆。
龙文玥称赞起来：“文州做得对。殳被尖刺武装，这种武器出现于此时，的确太过狠毒，应该及时制止。像狼牙棒那样的殳，应该等到战国时期才大量推广。”
小荣发出疑问：“战场上，还要顾及是否狠毒么？”
龙文玥解释道：“那是当然。要么就当场将敌人击毙，要么就使敌人受伤而无法战斗。布满尖刺的殳一旦击敌，不但会让敌人的肢体长期忍受痛苦，而且过一段时间还是会因血流不止而死亡——这等于是延长了敌人的痛苦，又不给予任何解脱。这个时代的战斗就要堂堂正正，什么暗箭伤人，用殳伤人，用毒伤人——都不可取。”
小荣心里越发明悟：“修补历史，并不一定要像女娲补天那样惊天动地，而是要深入生活，并从生活中发现问题，做到激浊扬清——这本身就是对历史的负责。”
龙文州还在指挥着：“剑，虽凭前刺为主，但可用心打磨两侧尖刃，作为劈砍的卫体兵器。”
说着，他还示范了一次劈砍的动作。
“刀，单面侧刃可作劈砍，你们一定要保证钝面的厚度与牢度。
至于匕首嘛，维持原状即可。
皮甲要做厚一些，青铜甲反而要薄一些——包括那些大圆甲及兽面胸甲。这样均衡分配重量，才有利于集体作战。
胄也保持跟甲一样的原则：将安插羽毛的铜管重量减轻，但可以加长羽毛的长度，这样能便于隐蔽及防范己方误射。
做盾牌的木皮要先入水浸泡半月，再取出晾晒三日，然后油浸晒干；虎纹、牛纹、葵纹及目纹等盾饰，要最后再附加上去。这样的盾牌最怕火攻，使用的前提是要确认对方没有准备火把。”
身旁的一位兵士忍不住开口道：“我已记下，尚有一点不明：动物身上提炼之油脂极为贵重，为何还以油浸？”
“很好，可以用植物油代替——芝麻油有么？”
“这个主意好，芝麻油于集市之中随处可买。”那名兵士不禁为此叫好。
几名兵士也凑过来纷纷叫好。
这时，傅说以眼神指向兵营入口，意思是告诉龙文州：时间差不多了。
龙文州充满不舍，但还是选择听从傅说的指令。
离营的路上，他迎上一个个兵士崇拜的目光，却不能将其一一收藏。
就在他马上要走出大门的时候，突然憋见最大的营帐里有一把大弓和若干箭镞，便飞速跑进去取了出来：“这把复合弓已有一人身长，竟装有玉制弓弭，想来该是哪位将军的心爱之物吧？”
旁边的兵士看向傅说，傅说点头同意，兵士才开口道：“这是侯虎将军贴身之物。前不久，玉制弓弭有些松动，才专门送来此处修补。”
龙文州接着说道：“此弓设计甚妙！弭上有刻槽，以作挂弦之用。张弓时，弓干呈连续双弧形；弛弓时，可把弓弦卸下，弓干朝反向弯转。”
周围的兵士们云里雾里，毕竟他们大多只是会用，却不能将兵器理论讲述得头头是道。
龙文州又拿出一只箭：“此处最长的铜箭有半人身长，由箭镞、箭杆、箭羽制作而成。这支扁平的凸脊双翼镞，两翼侧刃前聚成锋，向后形成倒刺，还是不够好。我的改进建议是，将两翼的夹角加大，使倒刺更尖，并在两翼上磨出血槽——这样一来，可以加快箭镞的初速度，并且使之更有杀伤力。”
这时，几名负责记录的兵士已是运笔如飞，汗流浃背。
龙文州又看向军械架上的其它箭镞：“骨、角、蚌、石做成的箭镞不能这么改，太重了！你们维持好原重量即可，毕竟它们不及铜箭的杀伤力，还是以保证射程为主。”
又有兵士开口道：“我们不知你是何人，既由圣相请来，你之建议定能助我们取胜！”
“然也，此人定是天神派来，佑我大商！”
“佑我大商！”众人也跟着喊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