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1章 侯告听令

  河边大营内，妇好已经摘下面纱，正在伏案细看繁多的军情布文。
  长久饮马风沙，她的脸颊瘦削，容颜也已如花凋零，虽然五官标致，但皮肤底色已然暗淡。
  更苦恼的是，她的脖颈处，几条流水般的细纹正在爬升。细纹虽然无皱，可依然长受岁月催发，并无丝毫退意。
  侯告守卫一旁，威武持剑，眼观帐外。
  “报！”一名监察官跪在大帐之外。
  “言来。”妇好手握军情，并未抬头。
  “禀王后与将军：方才我师撤退之际，末队众多兵士迟疑不决，更与大王前军连成一片，广布怨言。”
  “怨言？是言战事疲累，还是言战功不明？”
  “乃是抱怨战事。”
  “有哪些人，你都看清楚了么？”
  “只看清几名百夫长。”
  “那些兵士是民籍还是奴籍？”
  “二者皆有。”
  “传我指令，从今日起，凡我师旅，立废极刑。死罪从重，重罪从轻，轻罪从无。”
  “遵！”监察官一声应允，回身就要离开。
  “慢！”侯告将其叫住，然后对妇好谏言道，“王后，臣闻你往年治兵，堪用重典，如今只作轻巧发落，这是为何？”
  妇好抬头看了看侯告，又转目看向传令官：“此令不纳当下，只问余后，这几名百夫长理当受罚。你先下去吧，速将我方才指令传达，这几人若有赏罚，侯告将军稍后会另行安排。”
  “遵！”监察官领命走远。
  妇好这才言明：“如今不同以往，战事四起，兵员匮乏，当宽以治兵。”
  侯告却道出不同意见：“臣不以为然。正因方今兵戈连连，我师更要严肃整备，否则兵士溃心一生，则不战自乏。”
  妇好稍作思考：“也好，就依你。来人！”
  “遵！”帐外又一名传令官立刻拜礼。
  “将今日末队那几名百夫长收押师牢，于其身文刻罪名，发往前队效力；须明示几人，后续倘有战功，可令其重回后队，且擢升为千夫长；然，再将后队千夫长降为百夫长，替换那几人之位，须明白告知：有功则另行封赏，无功则削级为末等兵士。”
  “遵！”传令官不敢抬头直视妇好，只以伏地之姿将指令一一记在绢布之上。
  妇好稍作停顿，又发一令：“再者，将其余不听号令之无等级兵士发回原籍，一年不得重返师旅。给这些人多赐一年例银，使其归乡；一年后，若有立志重返师旅者，须携一名本籍青壮同往殷都募兵之所。”
  “遵！”传令官已将布匹的一面记满。
  侯告频频点头，完全认可妇好的赏罚之策。
  妇好神情一转，更为严肃：“传我口令，将方才汇报的监察官处以三十杖罚，官职直升两级，赏五串铜贝。”
  传令官大惑不解，妇好只淡淡说了一句：“此口令，勿记也。”
  “遵！”传令官应允之后立刻出帐执行。
  侯告求问妇好：“王后，监察官恪尽职守，有功无罪，可你为何恩罚并用？这样做岂不让人心寒？”
  妇好连笑几声，才阐明意图：“非常之时，战事在即，我若一味封赏，其余监察官就会事无巨细通通来报，长此以往，兵士人人自危，岂不损我师旅共进之心？”
  侯告若有所思：“不赏则罢，那为何要杖罚呢？”
  妇好早就料到侯告会有此问，于是慷慨释疑：“罚有二图，一为安慰被告发之众兵长；二为辨明我师往后情报之真劣。”
  侯告惊叹不已：“王后，妙啊！真是妙啊！我师既有往常奋勇之人，亦有年内新募之人，众师旅本就心思各异，难以从类，可你这样一来，人人自保，暗挫不轨：且各级监察人员之中，定有忠信之人为得官职利益，敢于承受苦罚，一心为王后所用。”
  妇好见侯告已然明悟，又生一计：“将军劳苦，今后凡有汇报敌我情报之人，你替我一并接下，亦可效我今日之法，从中选拔聪慧敢当之士，他日我师必有大用。”
  “遵！”侯告立刻应允。
  “还有，我两个女儿久居封地，实乏战练，也拜托将军提点。”
  “王后放心。”侯告更加恭敬。
  少时，又一传令官于帐外等候。
  妇好说一不二，只专心研习案上图文，立时将情报之务彻底下放给了侯告。
  侯告已坐于妇好的主位之旁：“言！”
  传令官看向侯告：“圣相正携几人渡河，直奔我师。”
  侯告指示道：“沿途多设兵士相迎，切记，兵士只以手势相引，不可与之攀言。你下去吧，速传子妥子媚。”
  “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