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3章 止伐初鸣

  几日之后，妇好已经率领部众追赶王师，只留下子妥及子媚带着三千新兵以及服侍之人留守营帐，一为照料小荣与龙文玥，再者为接应傅说。
  路上，妇好接到王令，命其一路延缓行进，须分兵整肃港口，搜集船只，抽调得力之才训练水师，以备数月之后有所作为。
  妇好为参透王意，于夜间急招众兵长议事。
  “大王之意，必是南下所图，以南北之师夹击，只是不知攻取何地？”
  “正是，北方邦国皆无力抗我水师，大王此时有此谋略，难道是攻楚？”
  “楚？区区幼狮，獠牙未齐，大王这是过虑了吧？”
  “楚虽羸弱，但其心坚固，其勇彪悍，不可小觑。”
  “等它成长起来，恐怕得几个百年有余，我深觉其势力并非我之敌也。”
  “近年来，我与楚邦已有龃龉，此番南下，或是扬我之威，或是试探一下虚实也可。”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可这回止伐只是冷静观察，未发一言。
  妇好先问止伐：“将军可愿为此重任，掌我水师？”
  止伐学会了退让：“臣力有不逮，自知须专一训练西路兵士。”
  妇好满意地点点头，然后看向侯告。
  侯告立表决心：“臣久居粤地，熟稔水师之法，自当接管此任，只是臣有所担心。”
  妇好已知晓侯告又要激发众将，当下配合道：“哦，将军所虑何事？”
  侯告略作痛苦：“臣所忧虑，营中再无大将之才分担将军要务，臣故不忍执掌水师。”
  止伐听闻，双拳紧握，满眼愤怒，而一些平日里跟随止伐的兵长也咬牙切齿。
  妇好对着众人言道：“想我大商，自古就屡出奇才，亦不乏忠勇之将，我自童年起，就心向往之；侯告将军之虑正是我幼年之虑，忧虑从未停止，可如今，我早已光华不再；自同诸位一同奋战之时，我已知诸位之勇，远胜我幼年之见，更添我今时之望，我之华年有诸位之伴，不枉此生也。”
  众兵长折服于妇好的一番言论，她将自己的一生出师之盼与对众人的殷切期望结合起来，深深打动了众人的一颗颗壮心。
  已有兵长出列：“将军安心，侯告将军安心，我等定能不畏强敌，誓死向前！”
  又有人表达心愿：“我与同营兵士已经备好书信，请求一众乡亲备好酒肉，待我等若有一人归回，则替其余人等好生进取。”
  众人又是互相亮开嗓门，有的甚至用大家都听不太懂的乡音诉说着一腔热忱。
  这时，止伐出言，惊讶了所有人的下巴：“诸位莫扰，大王所虑，并非楚邦。”
  大帐里鸦雀无声，连妇好也在皱眉等待。
  “楚邦慕我久矣，文化虽异，情感却相仿，如兄弟般打打和和而已，此番出征，必不长久相持。”
  侯告听罢，竟也恭敬了几分：“止伐将军之意，大王此举为何？”
  止伐直言：“防范粤地。”
  妇好震惊：“粤地已为侯告将军平定，安能复反？”
  止伐语气越发平稳：“臣新入师旅时常驻边疆，手下兵士多为楚人，臣深知其志气甚高，也知其与我并无利益相争。楚邦如今贫苦，与我向来只争一气，似为近兄也；粤地则不同，其势广袤，资财丰厚，加之独处远地，防我之心益盛，似我远亲也。”
  侯告言道：“有道理，若只攻楚，现有水师则可轻取，大王之虑确在粤地。”
  妇好明悟：“若无南下之举，粤地不反；如今攻楚，纵使不经粤地，粤地必存疑心而反我。”
  止伐点头：“正是。现今之策，献上财帛、国书，以作安抚，则粤地反时必受牵绊，师出之名薄也，将士未必全力敌我；若是今时不加以恩德，则粤师必全起攻我。”
  妇好严肃道：“就依你之计，立刻将此事报之大王，请大王决断。”
  这时，侯告栽培的兵长出面质询：“楚邦与粤地若加以联合，我可奈何？”
  止伐轻笑：“断然不会。楚人热血，不拼至最后，不纳后援也。”
  那人又问：“若巴方等邦联合楚粤，求得保全，我又奈何？”
  止伐回答：“亦不会，楚粤防巴方等邦，远胜过防我。”
  刚才深深沉思的侯告，上前一步，问出了一个出人意料的问题：“今时暂无利益纷争，楚邦只争一气，胜势在我；若假以时日，有资材利益之争，我胜算几何乎？”
  止伐略作无奈：“我师胜算不多也。”
  众人骇然，自是从心底对楚人生发出了敬佩。
  妇好起身，目光如炬，正视全员：“好，如今已达一致，就依大王之谋略，我师旅放缓行进，侯告将军预备水师之力，止伐将军同备新兵之力，我从中调度，为王师之接应，各师旅若有缺乏，尽报之于我。”
  “遵！”
  众人应允之际，妇好与侯告先是看向止伐，然后对视一眼，纷纷露出了喜悦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