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8章 狐王心事
“来人啊！有没有人懂医术？子媚在哪？先前那些巫师何在？”
龙文州对傅说轻言：“是小荣，难不成文文有难？”
傅说点点头，给龙文州使了颜色，意思是你先过去稳住局面。
龙文州立刻迈步奔跑。
龙文州刚出营，傅说抬起手，可稍作犹豫，并没有解开周围的隔音结界——他还不想在狐王面前显示功力。
他先是显得愁眉不展，继而看向狐王和胡宗旭，意思是你们既然口称医人，就此先说清楚，然后咱们再一起行动。
狐王拍了拍胡宗旭的肩膀，使了眼色，意思是让胡宗旭也赶去关心龙文玥。
胡宗旭明白，他向着营外大踏步飞奔，虽未用灵力，却显得比龙文州还要拼命。
狐王在龙文州的隔音结界外围，同样布下一层结界，他的结界乃是由自然界中致幻的香气而打造，谁若想闯进此帐，就会立时晕厥。这下再也无人可打扰他们二人的对话。
狐王盯着傅说，傅说知道其心意，可还是不肯显露真实身份。
在他人屋檐下行走，狐王无奈，只得先开了口：“圣相，你背后可有部族鼎力相持？”
傅说饮了一口酒：“我身前是大商子民，背后是苍天厚土。”
得，任他狐王如何试探，傅说就是隐藏到底。
“罢了，你与我有所隐瞒，可我将对你展露心声。”
傅说放下酒杯，变得严肃起来：“狐王尽可诉说。”
狐王见傅说如此认真，顿时感到欣慰，于是开始吐露心声：“王后之女乃是我的两个女儿幻化而成。”
傅说心下一紧，眼光迷离，他早就对大商臣民被狐族幻化、渗透一事有所察觉，但他怎么也没想到，两位王姬居然也非商民。
狐王本以为傅说会大惊失色，可如今见傅说还算稳重，不得不在心内再度提醒自己：大商圣相之实力，实在是深不可测。
傅说见狐王据实相告，于是也不再端着，而是从正座走下，坐在了狐王身边，这样一来，二人更显亲近。
狐王摇头叹气，握紧拳头：“一念而已，成此大恨。”
傅说不敢打断，只是任其诉说。
狐王很快冷静下来：“当年有一玄狐女子，误闯我族领地，我奉父王之命带兵围剿。就在对峙之际，我见其面貌甚佳，傲视全族；心怀伟岸，不输男子……于是我就动了私心，遂动用秘传之幻化功法将其藏匿。”
傅说了然，玄狐乃是上古灵物，其身混有凤凰与狐狸的双重血脉，个性与功法自成一派，且不易受正统狐族掌控，所以自古在狐族之中多受排挤。
接下来的诉说，大体就是狐王与玄狐如何恩爱及相敬之事，本来就算事情败露，狐王也可以凭借族中地位，接受一些惩罚就将此事遮盖过去。
可不久之后，玄狐诞下一女，起初这名女婴不被狐王的家族所接纳。
狐族继承人的选拔方式比较特殊，除了能力、品性之外，还有极重要的一条：生女为先，生男次之。
狐王的一众兄弟均已年迈，且无人生女，所以老狐王不得不考虑暗中接纳狐王与玄狐生下女婴一事。
玄狐与一般狐狸在根骨、气质等方面大有不同，外人不容易辨别，但依本族之法则可轻易区分。
为避免同族声讨，老狐王从族中找到了与自己孙女同一生辰的女婴。
本来只要将二女替换即可，但老狐王不忍杀害族中知情者以灭口，而狐王也不忍放逐玄狐女子以绝情。
后来，经过商议，老狐王想出了一条绝妙方法：将二女除元神以外，通通交换，这样就可以保住自己孙女的狐族血统，解决狐族王位传承问题，以堵全族之口；又可以不杀一人，不再给那位献女者增添烦恼。
仁义之心骤起，老狐王暂将二女寄养在领地之内的一处村庄，准备到了十五月圆之夜就施法替换。
不巧，十五前几日，雷声大作，洪水肆虐，侯虎奉王命带兵疏散人群。
玄狐女子因思念女儿，不顾天灾，执意从藏身之处脱离，火速奔赴村庄。
她由于不擅幻化，全力赶路之时不慎将尾巴露出，进而在经过村庄入口处引起了侯虎的注意。
侯虎不动声色，支走兵士，自己暗中观察。
十五之夜，天地复归平静，老狐王已至，可玄狐女子却不愿接受任由自己女儿变换身份这一荒唐举动，誓死不交出女儿。
此时，同族精锐尽皆而出，欲借此良机铲除玄狐女子，进而削弱老狐王势力。
与同族的打斗之中，老狐王一句“大商境地，勿扰平民，我们换别处厮杀”，深深打动了侯虎，于是侯虎出面，尽斩此间精锐。
老狐王感念恩情，不想隐瞒，对侯虎道出前因后果，而侯虎也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二女变换之计虽然巧妙，但却有一处无解漏洞：若将二女分开，恐生祸端。
同族痛恨玄狐之心不死，他们依然会找寻那名拥有玄狐之力的女婴，所以老狐王的仁心还是无法达成。
眼下之法，只有拿王后的两个王姬代替，那两女出生即多病，如今更是在师旅之中感染绝症，命已不久。
侯虎言之凿凿：如果两名女婴成为王姬，则自然有天命维护，匪类不可作祟；两女一道，就算将来事情败露，狐族也不知谁有玄力，自然无从决断。
玄狐女子窥见自己女儿与另一女婴手脚纠缠，在襁褓之中已然情同姐妹，于是她怜悯之心骤起；加之此法可以不改女儿容貌特质，最终她忍痛将两名女婴交出。
老狐王化身通晓祝由术的巫师，由侯虎介绍，借着去为两位王姬诊治的机会，先是确定两位王姬确实已经因病断气，然后施法将二女之灵分别打入王姬体内。
妇好见女儿们起死回生，大喜过望，不仅重赏老狐王，而且立誓终生优待巫师，同时自己也要成为一名巫师——她想要在年轻时武力征战，年老时放下兵戈医病救人。
两位王姬被抹去了一部分记忆，不记得狐族的人和事，但也不能马上适应凡人的生活。
老狐王哄骗妇好，说是重疾伤到了王姬们的脑筋。
妇好未觉有任何问题，放任子妥和子媚成长，好在二女天资聪慧，学习速度惊人，很快就融入了新的生活环境。
老狐王离开师旅，深感大事已定，可那名玄狐女子究竟怎样安排，这倒是难办：如若助其逃离，难保顺利；如若任其潜藏，难保生乱。
老狐王一生仁慈，实在不忍加害，就让玄狐女子自己选择，而玄狐女子感其恩德，愿以性命化解同族怨恨。
惩罚之日已至，同族长老皆已到齐，玄狐女子被层层锁链困住，即将在台上承受真火烧身，直至元神俱灭。
狐王与那玄狐女子以神色交流，立时定下计谋，为使玄狐女子免受过多痛苦，狐王当场做了一个惊人的决定——在众目睽睽之下咬碎其颈，吃掉其身。
玄狐女子临终之时，心无遗憾。
狐王此举震慑全族，迎来称赞。
甚至同族长辈也以狐王此举教导后辈，誓要生生世世保全族中血统。
狐王名声大噪，哪怕未能生女，王位自是无忧。
可老狐王深觉狐王此法有违仁义，自此与狐王生出隔阂，在将族中之事交托之后，很快就郁郁而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