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消食

  消寒图被填上了最后一朵花儿。春回大地,皇城中生机重现,主子与宫仆们都已换了春日的着装。
  春禧宫的宫女们捧着薰了香的衣物走进殿中,一个名叫桃儿的小宫女笑嘻嘻地看一眼内殿,道:“娘娘一会又该懊恼自己起得晚了。”
  “陛下交待了,让娘娘多睡一会儿。”大宫女秀如道。
  “我知道,秀如姐姐,”桃儿轻声道,“昨个儿夜里娘娘快四更了还没睡哩。”她在外头守夜,听得声音都面红耳赤,期间陛下还叫了茶,她进去便闻到混在龙涎香中的欢爱气味。接茶的是陛下,可她在帐外又隐隐听得陛下说慢些,小心烫。那温柔的语气让她的小心肝儿都乱蹦。
  秀如闻言红了脸颊,她自是知道其中深意,随即啐了一口,“少在这儿嚼舌头,小心娘娘打你板子!”
  桃儿鼓了鼓嘴不敢多说.
  不多时,内殿传来唤声,“秀如。”
  秀如忙领了三个奴婢捧了洗漱用具鱼贯而入,绕过九重春色屏,只见已经起身的睿妃娘娘站在窗阁边开窗。
  “奴婢们给娘娘请安。”一干人行了屈膝礼。
  “快起来吧。”沈宁立刻叫了起,而后转回头看向天光大亮,下意识地摸着颈上玉佩,又咬着牙在心头暗咒一句:禽兽……
  这几乎是进宫以来她每天早上必说的口头禅。她哪里知道那个禽兽皇帝根本就像初尝甜头的处男一般,偶尔几日政事繁忙宿在乾坤宫,其他日子到她这儿来,除了她来好事的几日,夜里就没让她好好睡过一觉。翻来覆去地折腾,花样也越来越多,要不是她身体底子好,每晚怕是都要晕死几回……他究竟哪里来的这么大精力?折腾了她之后还每日准时上朝……
  想着想着沈宁的脸红了,逐渐被开发的身子了解到了鱼水之欢的乐趣,原来男人与女人之间是那么契合,那么亲密……她每夜也乐在其中,理智一再丢失在他霸道的占有中,不满足地想要更多。果然是不能开荤么……
  而同一个时辰,刚下了早朝的东聿衡正坐在回乾坤宫的御銮上,寻思着春禧宫的主子也该候在宫门请安了。他支着头,想着今晨他硬把她拉起来让她伺候自己更衣的情形就觉着好笑,那软绵绵的小手连个扣儿也扣不住,站着站着就往他怀里拱着要睡觉,反而还给更衣的奴婢们添了许多麻烦,她根本就不是帮忙,分明是捣乱的!皇帝轻笑一声。
  不过话虽如此,也是他夜里渴求太甚了。
  思及她在身下辗转承欢,皇帝的黑眸幽暗一分。原以为他对她是心头的爱惜与不舍,肉体欢愉倒是其次——她的样貌不顶美,身段不顶好,又是二嫁之身——后宫之中比她容貌、身段更佳的大有人在,应是尝了滋味后就不会过多留恋,然而专房专宠,他居然还夜夜索求似渴,甚而她哪一夜若是先舒坦了,任君采撷的模样更是让他欲罢不能。
  哪里是神女凡胎,分明是妖精转世!皇帝闭了闭眼,用了几分力气才克制住蠢蠢欲动。
  夜里,皇帝依旧来了春禧宫。当他踏进宫门时,沈宁正在宫院中散步。见他过来,笑着上前问道:“陛下可是用过膳了?”
  “嗯。”
  “那便与我一同散散步消消食罢。”她伸手揽过他的手臂。
  东聿衡看着她的动作轻笑,“今夜月色不错,朕便与宁儿去御花园走走罢,宁儿入了宫,还不曾去过御花园不是?”何止是没去过御花园,这些时日以来沈宁除了给皇后请安,她就没踏出过春禧宫一步。
  沈宁看看天色,心想着入了夜其他宫的就不能随意走动了。一想便同意了,笑问一句,“可以牵手么?”
  “朕赦你无罪。”
  沈宁扬了扬唇,低头握了他的手,轻轻摆了一摆。
  东聿衡勾唇,拉着她走了出去。
  一行人到了御花园拱门,沈宁道:“若是里头安全的话,就别让小万福他们跟进去了罢。”
  东聿衡略一思量,“你们守在外头,任何人不许进来。”
  “是。”万福立刻安排黑甲军绕御花园外墙看守。
  二人踏入花园之中,东聿衡笑道:“你本就饭量大,这一消食,夜里又得饿得咕咕叫。”
  沈宁看他一眼,“你不那么使劲折腾,我哪里能饿?”
  这直言不讳的话语逗得东聿衡笑出声来,偏头爱怜地看向她,“傻丫头。”
  今夜月光着实太美了,沈宁愣愣地看着他眼底的光华竟回不过神来,东聿衡凝视那被月光染上薄瓷之色的柔嫩脸蛋,一时也不说话。
  二人对视久久,沈宁踮起脚尖,东聿衡低头寻到她的柔唇,四片唇瓣轻柔相触。
  过后,沈宁颇为尴尬,清咳一声,仰起头道:“啊,今天的月亮好圆啊。”
  东聿衡看着她摇头失笑,与她一同欣赏一轮明月。
  “海……”海上生明月,天涯共此时。不知爸爸妈妈,看的是不是这同一抹月色?
  听她欲言又止,东聿衡转回头,恰巧又看见她出神恍惚的模样,月光洒在她身上,似乎马上便要乘风登月似的。他皱了皱眉头,将她不轻不重地一拉,“走罢,朕今日听得前头兰花开了。”
  沈宁回过神来,默默地由他拉着往前走。
  “今日可是让太医拿了脉息?”
  “我身体好着哩,做什么要三天两头让太医拿脉开药?”
  “你以往处处受伤,得慢慢调理才不至落下病根。”东聿衡道,“太医怎么说?”
  “还不是跟前两天说得一样。”沈宁可记不住那堆文绉绉的术语。
  东聿衡没好气地看她一眼,他关心她的身子,旁的后妃早就感恩戴德言无不尽了,偏她还敷衍了事。
  沈宁回以无辜一眼。
  东聿衡摇摇头,又道:“朕让你练的字,可是练完了?”
  自她入宫中来,东聿衡就闲来无事教她书法,沈宁要想学早就跟李子祺学了,不情不愿地婉拒了几回,还是被他押在了书桌前。练习行书草书也就罢了,偏偏他手把手教的是一笔一画的楷书,教完之后还嘱咐她每日练习十页才算完事。沈宁对于不愿学的东西向来是没耐心的,这么大了更是老油条一个,时不时地借故偷懒,东聿衡也竟是没法子,本就不要她去挣个书法大家,太过严厉也没甚必要,况且惹得她性子起来,又少不得哄回来,于是也只得由得她去,只有把处罚一事当成闺房之乐讨回甜头。
  沈宁今日写了一半又没耐心,支吾两句,拉着他的手摇了一摇,“皇帝陛下,我就不能学学行书么,楷书不好玩儿。”
  东聿衡无可奈何,捏了捏她,“你还没学会走,就想跑了,什么事儿不得一步一步来?”
  兰花种植在御花园一方幽静之处,幸而花还没谢,洒着一层银光更有一番风味,沈宁见了很是喜欢,上前轻嗅,“真香。”
  东聿衡淡笑,摘了一枝蕙兰,抬起她的脸,将其别在她的发髻之间。
  沈宁的脸刷地红了,这种情形她只在电视上看过,当时只觉那女演员太做作,可是如今身临其境,竟也不免娇羞。她眼波流转,轻声问道:“好看么?”
  “人比花娇。”东聿衡搂着她香了一口。
  “谢谢。”沈宁莞尔,抬头在他脸颊边印了一吻。
  东聿衡失笑,这么坦然受之,也不害臊。不过他却觉着这般态度也未尝不可,谦逊过头也是扫兴。
  “我记得一个典故,很是好玩,”沈宁理了理发,娇笑道,“曾经一位佳人折了一枝花问郎君,花好看还是自己好看,那郎君答道,‘你比不上花美丽’,那佳人顿时生气了,一把把花丢在郎君面前,说了一句话儿。”
  东聿衡听得津津有味,问道:“什么话?”
  沈宁扑哧一笑,“她说,‘不信死花胜活人,请郎今夜伴花眠!’”
  东聿衡一愣,而后哈哈大笑,揽过她道:“朕今日好险,差点也与死花共眠。”
  沈宁偎在他怀中,嘻嘻而笑。
  二人一番情话绵绵,东聿衡轻喟一声,“既是喜欢,白日里也可出来逛逛,不必整日闷在宫中。”她那好动的性子,待久了怕闷出病来。“朕听说花婕妤求见了几次,你都不见?”
  沈宁眉头微皱,“做什么提她?”
  东聿衡宠溺地掐掐她的脸蛋,“小心眼的东西,是不是还在记恨那一回的事儿?”
  沈宁沉默,算是默认了。
  东聿衡心想,他有心想要的人,花弄影出不出来都是一码事,然而从宁儿那方面想想,她这么做确实有些寒心。宁儿对花弄影可谓顾应周全,当初在云州之时便已不顾自身对他又跪又求,后又给了她许多钱物,又将他的身份告与她知,而花弄影却是全然不为宁儿考虑,虽说向着君主,却也将宁儿置于不顾之地。这么想想东聿衡也有些不悦,只觉花弄影空有一副好皮囊,处事却是不地道。
  两人各怀心思,片刻沈宁道:“花前月下,说这些做什么?”
  东聿衡甩去想法,凝视面前娇人儿道:“那末是要做甚?”
  沈宁有心转移话题,直勾勾地盯着他,扬起一抹似有若无的媚笑,“自然是……谈谈情,说说爱。”
  东聿衡胸口一热,将她搂进怀里,灼热的呼吸在她眉间,“谈什么情,说什么爱?”
  沈宁一时也不知着了什么魔,在他耳边低语两句,男人幽深的黑眸闪出浓郁的火光,挑起她下巴尖儿便狠狠地亲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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