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3章 集市

  于是她走出来，到了东聿衡的面前，附耳与他道：“你先回衙门罢，我晚些再回去。”
  东聿衡微微皱眉，挥退了众人，与她道：“子陵现下昏迷不醒，你在此也无济于事。”
  “我知道，我是想去街上看看。”沈宁还是惦记着刚才看到的难民乞丐。
  “你不必亲自做这些，吩咐知州去做便成了。”
  沈宁摇摇头，“这件事关系重大，逃难的百姓必须尽快安置好，一来为了他们自身安好，二来也为了恭州的安定。敌军来得这样凶，后方更需要安稳，否则内忧外患就糟了。”
  “话虽如此，但也不必你亲自来，你是皇后，只需要将事儿交代下去。”东聿衡道。
  “我既被尊称为皇后，是一国之母，就应该比任何人更关心子民的安危。”沈宁道，“我不能只顾着享乐，而不作为啊。”
  东聿衡深深地凝视她片刻，揽了她轻笑道：“是朕的好皇后，朕没什么功绩，兴许往后要凭皇后的贤德在史册上留名。”
  沈宁听了扑哧一笑，她回抱住他，“我的陛下今儿怎么这样自谦？我不是因为陛下是明君，不敢拖陛下的后腿么？”
  东聿衡沉沉笑了。
  “唉……”东聿衡心里是不太愿意沈宁抛头露面的，但是他也知道她不同于一般的女子，“行罢，那就让万福跟着你，不可太过莽撞，看完了就马上回来。”
  “我不用万福，还是你……”
  “这是圣旨。”东聿衡不容抗拒地道。
  沈宁抿嘴看了固执的男人一眼，无奈地点头，“好罢。那你回去时注意些。”
  东聿衡的确还有许多军务与政务要即刻处理，他很快就坐上马车回了知州府。沈宁就与万福，带了一个从乐华那里要来带路的小厮海儿，三人从医馆的后门出了门。
  沈宁让海儿带她去恭州的集市去看一看，那里是人流最多的地方。海儿很机灵，带着他们抄近道，说是很快就到了。
  只是海儿带他们穿过小巷时，却发现里面挤满了人，他们路过下脚都困难。全是些粗布麻衣的百姓，他们都灰头土脸，身上也脏兮兮的，三三两两地铺着破席子坐在一处。有的甚至怀抱着幼儿，孩子不知因何在哇哇大哭。有一躺在草席上的大汉骂骂咧咧，孩子母亲不停地向他道歉。
  沈宁停下来，问那孩子母亲，“你们是哪里人，为何在此？”
  孩子母亲用浓重的地方口音道：“俺们是新州的，跟着大军逃难来了这里。”
  “那知府没有安顿你们么？”
  “前两日还施舍了些粥食，可是这两日，愈发地少了。娃儿都吃不饱。”孩子母亲道，“俺们也没有去处，今日听说皇帝老爷到了新州，捕快们就把俺们赶到这里头来了。”
  “他们为何赶人？”
  “俺们也不知道哇！”
  沈宁看着依旧哭个不停的孩子，从袖里拿出几块碎银子，“你拿着这些，先去给娃儿买些吃的。”
  “多谢小娘子！”孩子母亲感恩戴德，“俺们从新州来，身上还有一点银钱，可是俺相公去买吃的，那些卖吃的小贩总不卖给他，俺们就算有钱，也无处使！”
  “你说什么？”沈宁错愕。
  为了一探究竟，沈宁不再在小巷停留，只安慰孩子母亲，说很快就会好，便立刻赶往了集市。一路上有许多像小巷里面的人，他们横七竖八地或坐或躺在街边，无精打采。
  “俺说不卖就不卖，滚开！”
  “侬凭什么不卖给俺们，俺们有钱！”
  “卖给你们，我们恭州的人吃什么！”
  “就是，你们就是一群蝗虫，蝗虫！赶紧滚出我们恭州！”
  沈宁与万福相视一眼，寻着声音快步到了吵闹之处，只见一群人围在包子摊前，一群粗布麻衣对另一群脏粗布麻衣，双方眼睛都瞪得跟铜铃似的，面红耳赤地争吵。
  “俺们不想回家么？俺们没有家了！新州是大景的，恭州也是大景的，咱们不是一伙人么！”
  “谁跟你们是一伙人！新州是新州，恭州是恭州！我们这的粮食蔬菜只够我们自己人吃，你们吃了，我们就得饿肚子！”
  “别跟他们说这么多，他们不给俺们粮食，俺们就抢！”一个脏布衣汉子像是已经忍耐到了极限，他举起了手中的锄头，大声喊道。
  他这一喊，同伙中有许多人响应，“对，不给俺们就抢！俺们婆娘娃子都要饿死了！”
  “对！”
  “对！”
  “你们敢！不给你们就抢，你们就是强盗！快滚出新州，不要污了新州的地儿！”另一群人也不甘势弱。
  沈宁眼看不妙，大声道：“大家冷静！”
  可是双方都已积怨多时，不知谁先动了手，两伙人竟然打了起来。
  一时场面混乱不堪，包子摊被推翻在地，白花花的包子馒头滚落在地，沾了污泥，好几只脏手去抢了脏包子，擦也不擦就往嘴里送，几乎一口就吃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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