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章 母女对话
赵芹看着齐亮的信，也大致明白他是什么意思，大致就是他实在是无路可走了，找赵芹求援来了，就凭田雪这么糟蹋齐远他妈的名声，齐亮无论是工作还是婚姻都有问题，还不如响应号召去支援北大荒呢，最起码人生地不熟的还能落个响应国家号召。至于为什么找赵芹求援，大概也是因为田雪不会管他。
赵芹琢磨了一下，北大荒那地方，除了冷也没别的东西，所以准备给他寄点棉花和布过去，也算全了几年的叔嫂情分，至于报答，赵芹也没多想，根本没指望，就当给闺女积德了。
赵鑫捅了齐远一刀之后，直接走了，只留下齐远在那里琢磨，自己是不是对这两个小王八蛋太宽容了，要不要回去打他们一顿。
赵鑫把火点完了，就跟着韩工回去了，到了家，赵芹正做饭呢，现在赵芹已经开始把炕烧上了，今年天气冷的特别快，“妈，今天我碰见我爸了。”
“你爸又去找你了？”
“没，我们去我爸的单位做个实验，见到的。什么叫我爸又来找我了，不就在厂里拦了我一次吗？”
“你这小傻子，你爸曾经过来偷着看过你两次，被街道盯上了，街道让我注意点，然后把人给我说了一下，我一听就知道是你爸，所以就没怎么在意。”赵芹也不知道齐远在开学那天，从凌晨陪到了下午。“这次他又跟你说什么了？”
赵鑫把整个过程说了一遍，“还问我恨不恨我奶奶，我都对她没印象了，怎么恨她。”
“那是，那个时候你还小，记不住，总得来说，你奶奶这个人除了不太讲理，人还行，比你爷爷强多了，你爷爷就属于那种不叫的狗，人都死了，不给你多说了，我估计，齐家这么一闹，你奶奶反倒是要恨我了。”
“和你有什么关系，咱们都离开这么多年了。”
“这还不简单，当初我要是不走，我在家伺候老的，田雪就可以跟着你爸走，就没有这么多矛盾，当初我要是按他们的安排，净身出户，只带着你走，你爸不用去田家借钱离婚，她也不至于在田雪面前抬不起头来。”
“啊，这也能怪你？”
“要不怎么说她不讲理呢？”
“幸亏你把我带走了，要不我能不能活到今天还不一定呢？”
“你这小丫头，你要是留下，过得可比跟着我舒服，他们会什么都顺着你，来彰显他们的大度，然后你就和现在天天走街串巷的那几个混混头子一样，手底下一群走狗，威风凛凛，招摇过市，就跟当年的小鬼子似的。对了，你要不要去看看你奶奶？”
“你去吗？”
“我去干嘛，给人添堵啊！”
“那我也不去，对了妈，我今天发工资了，我给你拿。”说着赵鑫就从口袋里掏出三十四块钱和三十四张票。
赵芹拿起票来一看，“嚯，好东西啊，看这个情况以后用票的东西越来越多，这个东西先留着，万一以后没票不能买东西了，咱们再用。”
赵鑫本来想显摆一下呢，没想到赵芹居然认识，“啊？你怎么认识这东西的？”
“张老师给过我几张，说是给我应急用。没想到，你居然也发这个东西。除了用起来麻烦点，别的还真没啥毛病。这是学校的还是你单位的。”
“学校里我不知道，我们核心实验区，基本上都是这样，看级别，级别越高，比例越高，我就是一半一半。”
赵芹对于赵鑫的工作从不过问，她知道赵鑫的工作需要保密，还有一定的风险，原来她只是自己偷偷的担心，现在她一点都不放在心上。为啥，前一段时间，赵芹专门偷偷的买了纸和香，天天在空间里祷告，最后逼着天道给了她承诺，赵鑫不会受到任何危险。赵芹见神仙亲口承诺了，自然也就放心了。她算计过，神仙这么帮她，一定对她有所求，虽然她也不知道神仙到底要什么，但是不妨碍她挟恩自重，恃宠而骄不是。要说算计，闫阜贵差远了。
从第二天开始，大院几乎天天开大会，为啥，支援南方厂的工人已经走了，大院空了一半。厂里不可能让大院空着啊，所以陆陆续续的每天都有人来，也幸亏是初秋，天还不算冷，否则天天开会，高低得弄出点事儿来。但是这一次的大换血，同时也隐藏了不少过去的事儿。
比如闫阜贵曾经是红星厂厂办小学的老师，但是因为犯错被赶到了地方小学。比如聋老太太并不是烈属，但是易中海说他是烈属。比如李卫国的种种不堪。比如周胜利的和他们全家的过往。这都成了老住户的默契，大家以后关系该怎么样就怎么样，但是这些矛盾都不会再提，给新来的人营造一个团结大院的氛围。再加上三个大爷都是会营造氛围的，新人对大院的感觉相当不错。
这批人也都是今年进厂的学徒工，这个大院的过往真的挺不了解的，厂里也不会主动去给人说这些人曾经犯过错什么的。就这样大院重新进入了喧闹，主要是大院孩子太多了。今年大院新添了十几个小孩，显得十分闹腾。
就在大家认为岁月静好的时候，又出事儿了，这次事儿可真不小，大院有个王老头，年纪可不小了，今年已经五十九了，马上退休的人了，说没就没了。
王老头是厂里的老锻工，没别的爱好，就爱喝点酒，孤身一人，没牵没挂，差不多一天一斤，平时为人豪爽，在厂里也是骨干，而且徒弟众多，在厂里声望非常高。原生产部张主任调走去了钢机二厂之后，新来的生产部主任是个过来养老的，立过大功，但是身体不行，一个月得有十天是在医院躺着，据说是扛着炸药包炸坦克被震的。上级把他调到红星厂，一是给他个地方让他养老，二是方便杨厂长集权，要是给个能干的生产部主任，再起争执怎么办。所以现在生产部是杨厂长的地盘。
这事儿和王老头的死有什么关系呢？明年，王老头不是退休了吗，杨厂长为了拉拢他的徒弟专门找王老头谈话，说看他身体还硬朗，愿不愿意继续在厂里发光发热呢。王老头自然愿意啊，他身体不错，在家也闲的没事干，不如继续回厂里上班，还能多领点补贴。
55年起，工人和行政编制退休金政策改了，由原来一次性拿走一大笔钱，改成了按月发放，工人编制退休之后可以找人接班，但是退休金只有最后三年平均工资的百分之五十到百分之八十，看工龄，级别，贡献等等。行政编制不允许接班，但是退休金是最后半年平均工资的百分之六十到百分之九十。行政编制由国家财政发放，工人编制由企业发放，现在虽然都是由国家承担，但是也为后来的退休金双轨制埋下了隐患。这个标准只执行了一年，因为在这个标准下，很多人临退休会想方设法的把自己变成工人，甚至出现了一个非常荣耀的做法，以工代干，这可是大大的荣耀，下文再说。
杨厂长给王老头商量的是，等他退休之后，厂里肯定会按照最高保准发退休金，他也可以找人接他的班，厂里也会返聘他，担任锻工的岗位培训老师，返聘补贴就是退休金的差价而且各种补贴一样不少。王老头肯定高兴啊，既可以继续赚钱，又能让孩子进厂，万一弟弟一高兴，过继给他一个孙子，他也不算绝后了。
这人一高兴，就容易放飞自我，所以王老头在给杨厂长说了自己弟弟的家庭地址之后，就出去喝了一点小酒，喝的不多，一斤三两散白，然后晕晕乎乎的就回厂上班了。虽然厂里三令五申禁止酒后上工，但是全厂真正注意这事得不多。就跟锻造车间，热处理车间，轧钢车间禁止光膀子一样，谁在乎。
所以车间主任哪怕看见了也没在乎，现在没事喜欢喝点酒的多了，也没见出事儿，更何况王老头铁打的中午半斤，晚上八两，一天一斤，不能差一点的。但是就是这个不在意，散白这质量本身就没什么保证，这一次喝的又晕晕乎乎的，锻件上的热浪一熏，整个人酒劲儿就上来了，脚下拌蒜，一头栽进了锻机里。
要说他也是命中该有一劫，一般锻机工作的时候，大家都会离锻机远远的，倒不是因为安全，主要是吵，而且非常热。偏偏王老头这一次就是过来看看这个锻件怎么样了的。厂里也有规定，任何人靠近锻机都必须停机，这一点大家倒是遵守的挺好，但是王老头不是喝醉了吗。
带着几吨力冲下来的锻锤，别说人了，大象也受不了啊，所以连抢救的必要都没有了。成为了红星厂合营以来第一次人命事故，说真的，就死一个人，对于重工厂来说，真不是什么大事，更称不上重大事故。车间主任组织他徒弟为师傅收拾遗体，剩下的人暂时维持，然后赶紧叫下一班人来上班，这班人亲眼目睹死亡现场，自然就要回家缓缓，但是生产是不能停的，作为厂里最上游的工序，一旦要是停了，整个厂里都会引发连锁反应，更何况锻造车间很多设备一旦停了，再次重启会造成非常大的浪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