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四章 好学的虞知
焉有殊荣。
虞知此生根本想不到自己会有和太子争媳妇的戏码,而且还是自己的婚约在前。大楚里的礼教自然没有一女许二父的道理,再者说这还是太子的媳妇,未来的皇后。
“按秋爷爷所说,黎修远不会承认这婚事,承认了便是和皇家闹掰了。”虞知说道。
秋劲风双手抱着一个小小的暖炉子,炉子外套着一层绒布以免炉子过热。“朝堂上的事,我需给你讲讲,以免你日后冒犯了别人。”
虞知见状,则是正襟危坐。他既然要在京都中立足,便是要时时刻刻注意这些。京都不比天道山,可能稍有行差踏错就会有生命之忧。
秋劲风撑着躺椅两端,坐起身子,然后起身走到书桌前。桌上摆放着一应的文房四宝。秋安早已经替秋劲风铺好了宣纸,研墨添水。
秋劲风开口说道:“历朝历代,皇权更迭都少不了皇子之间的明争暗斗。当今的皇帝也是踏着无数人尸骨上位。因此,为了避免再有手足相残的事情发生,皇帝早早就立下了东宫太子的人选,以此让那些大臣的派系稳了一些心思,也提醒其他皇子们不要动心思。”
说着,秋劲风便开始在纸上动笔。“东宫”二字跃然纸上,草书会意。而秋劲风的草书则是意到形未到,让虞知硬是认了许久。
“东宫太子萧景尧,母妃是皇后,因此自出生便是得了东宫太子之位。老夫告老之后,皇帝便是让我教导太子。此人有礼谦逊,温和近人,也有男儿的气概。智谋也是不错,只需稍加雕琢定会是一代仁君。而在皇帝眼中,太子也是极好的储君之选。”秋劲风手中的笔没有停下,反而是将太子身边一应的人物关系都列在了东宫之下。
姓名官职诸如此类,一应俱全。纸上一笔一划写下的名字,无一不是京都中有名有姓的人物。
“可是,太子的性情太过温和,吟诗作画,风雅至极。这几分倒像是当年还是皇子的陛下。过柔则靡,做帝王的,些许文气是锦上添花,太过文气就会让人觉得威严不在。这些年,太子久居东宫之中,尚不结交群臣,也不豢养食客。唯独黎修远还是把皇帝牵线搭桥。这和三皇子一比较却是落入了下风。”
虞知闻言,说道:“黎修远既然想要成为太子的亲家,我便是要跟太子作对,那要我跟着三皇子一伙?”
此时,秋劲风手中的笔一停,然后抬头看了虞知一眼。沧桑的眸子里似乎有一丝精光闪过,注定是不一样的秘密。可惜,虞知并没有捕捉到。
秋劲风接着说道:“太子虽然身在东宫之中,对于三皇子这个不断成长的威胁淡然处之,但是他也并非是一个会甘愿放弃皇位的人。身在皇家,高居太子之位,是福也是祸。他如果不争不抢,一旦其他皇子得了皇位,曾经的太子只会落到引颈待戮。”
“拱手相让岂不是成全了其他皇子,怎还要这么惨?”虞知不解。按照他的想法,退一步,你好我好大家好。既然有人想要这些权力,我拱手相让,皆大欢喜的事情,又何必动刀动枪呢?
秋劲风瞪了虞知一眼,神色严肃。他能够在跌宕起伏的朝堂之上活下来靠的是一次又一次的谨小慎微。而后秋劲风叹气道:“你还太过年轻,不知人心险恶。我年轻时在北境戍边,草原上有许多小动物,而最让人印象深刻的就是狼。”
虞知也曾在草原上遇见过这些狼,那一年他仅仅只有八九岁的年纪。
“在草原上生活的人都知道一群狼并不可怕,令人忌惮的是被逐出狼群的那些独狼。这些独狼或许因为老迈,或许因为残废而被抛弃在狼群之外。所以为了生存,它们比那些成群的恶狼们更加凶残,更加不顾一切。即便是残废年老,在求生的渴望之下,它们会不顾生死地扑咬敌人。往往是结果都是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结果。这里还有一种特殊的情况——被抛弃的老狼王,它难以融入其他狼群,因此,它便会想方设法将狼王杀死,重新成为狼王。”
虞知了然,若是皇位被夺,太子就会成为那只被抛弃的独狼,若不及早铲除,这只独狼一直都会是一个凶狠的隐患。
“你如果想靠在三皇子那头,似乎也不太容易。”秋劲风的笑容不怀好意。“三皇子的生母是楚王的义妹,而楚王世子与你不睦。”
虞知无语,说道:“按您这么说,我一头和太子一方闹别扭,另一方又得罪了三皇子派系的人。京都里头最厉害的两家都被我折腾完了,我好像死无葬身之地了。”
秋劲风听完,将手中的笔也停了下来。纸上是满满的字迹。一边是太子萧景尧一方,另一边是三皇子萧景禹一方。而三皇子这边的势力似乎比太子强上太多太多。
“秋府是哪一方的?”虞知好奇地问道。
秋劲风开口答道:“秋府自然是陛下这一方的。”
虞知一听心中暗暗竖起一个大拇指,老狐狸果然是老狐狸,这话说的真是密不透风。
“陛下正直壮年,少说也有十数年后才会传位。秋府是大楚的臣子,不是太子或者三皇子的臣子。”秋劲风说道,“拿回那块玉佩不难,但是你拿回的方法很难。我清楚黎修远的脾气,他是一个不肯认输的人。而且黎府只有这么一个丫头,他的膝下已经没有其他人了。将黎初晨这丫头看得最为重要,不会让她受半点委屈。”
“她的父母呢?我是说黎初晨的父母?”虞知问道。
“被人杀了。十八年前,那年纷乱,战地龙驭宾天,一国无主,国境边界战火不休,京都里的也不平静。敌国暗探不断涌入京都刺杀朝中大臣,黎初晨的爹娘便是死在那些暗探的刺杀下。”秋劲风想起那一年的光景,心中依旧颇为感慨。当时他还是当朝太傅,是先帝的亲信。如果不是他及时扶持当朝的陛下上位,大楚的纷乱必然不会在短短一年之内结束。
虞知感慨地说道:“和我差不多。也都是从小没了爹娘,好在她还有一个爷爷,我也还有一个姑姑。”
秋劲风发出沙哑的笑声,觉得虞知心态不错。“你就没想见过你的亲人?”
虞知想了想,说道:“以前是想的。长大以后就没那么想了。这些都扯远了,我现在只想知道我该如何去做。黎修远抢我爹娘留给我的东西,这事情怎么也不能够就这么算了。”
“黎修远为相十余载,又是个好财之人。有些事情做多了,就会留下眉目。只不过陛下睁一眼闭一眼,也就没有人上禀弹劾他。但是陛下心似明镜,没有触及到陛下底线前,陛下不会拿黎修远如何。”秋劲风说道。他虽然告老在家,太子成年之后也极少去宫中教导太子,但是他掌握着整个京都之中一举一动。只要有风吹草动的声响就逃不了秋劲风的法眼。
虞知也从秋若若身上领教过秋府情报的厉害。
“这些事可以找若若帮你,但如今所掌握的资料还不足以让陛下废了黎修远。”
虞知有一种直觉,秋劲风似乎早就猜到自己会来,也早就将这一切办法准备好了。如此多的官员大臣的情报,各种关系不是提笔就能够写下来的。
感受到虞知的目光,秋劲风问道:“还有什么问题吗?”
此刻,虞知心想会不会自己接下来的问题也在秋劲风的意料之中。“您为何要这么帮我?”虞知问道,“黎修远是皇帝给太子找的帮手。这谁都清楚,为的就是抗衡日渐壮大的三皇子。自此,太子一方还有所不足。如果我真将黎修远拉下马,陛下会不会迁怒于我。”
秋劲风哈哈大笑,“拉下马?小鱼儿,大话还是你会说。”
虞知脸色一窘,不好意思地挠挠头。他既有这个胆,也有这个心,眼下独独是缺了那一份实力。
“帝王权术并非抓着一件事。水至清则无鱼,做陛下的总要留给臣子一些自由。”秋劲风颇为怀念地说道。
黎修远早已经懂得了当今陛下的心思,适时适度这些都拿捏得很清楚。
虞知眼珠子一转,朝着秋劲风笑着问道:“您有没有干过这些暗地里的生意?”虞知打赌这问题定是让秋劲风料想不到。
秋劲风愣神了,他自然知道该怎么回答。“你觉得有没有?”
秋劲风将这问题抛给了虞知。这让虞知心中又骂了一句老狐狸。
虞知眼珠子又赚了一圈,说道:“若是没有,我们怎能够放过这种手到钱来的机会。找几个贪官污吏,该暗示的暗示,该明说的明说。替大楚肃清这些蛀虫,为百姓造福一方。”
虞知搓着双手,眼冒金星,一副财迷的模样。
“若是有,还要请您教一教我。手段应该不难学,而且我也挺好学的。”虞知一副求知欲爆发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