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 从未自由的他
“步危,可以了!”
步危的侧脸被不轻不重地拍打了一下。他回过神,偏头看了眼左臂膀里的轻轻,又看了眼右臂膀里的月瑶。月瑶脸色发青,紧紧闭着眼睛,一副几欲呕吐的样子。她死死揪住步危的衣服,嘴唇哆嗦着:“臭小子…飞这么高要死啊……”
步危一愣。这一愣不得了,他突然停止了向上冲刺,身体一瞬间悬滞在高空中。
周身呼啸的风声突然停了,在刹那的寂静中,月瑶突然睁开眼睛,和步危面面相觑,看见了彼此惊恐瞪大的眼睛。
下一秒,三个人骤然垂直回落,朝着大地砸了下去!
“你干什么呢!!”月瑶崩溃地大叫起来。
步危紧紧搂着月瑶和轻轻,大脑在那一刻一片空白。
我怎么飞起来的?
狂风呼啸,一双手猛地掐向步危的脖子,月瑶惨白的脸猛地凑近步危大吼起来:“你炫技呢??飞到这么高给老娘说不会就不会了?”
步危被她掐得有点窒息,眼睛里只能看见月瑶一张狰狞的脸。
“你给我听好了,”月瑶咬牙切齿道,“你天生就会驭风,风系灵术写在你的骨头里,驾驭它就跟你呼吸一样是本能!你敢在这个时候掉链子把我们都给摔死,老娘做鬼都不会放过你的!”
什么叫天生就会驭风?步危来不及细想。
“月步危!你本来就是个风系灵术师啊!!”
月瑶贴着他耳边的怒吼像钟杵狠狠撞击在沉钟上,在步危的意识深处撞出一片激荡的回响。
他闭上眼睛,一时间,他像是安静地沉睡了过去,然而下坠的速度依然不减,越来越快,越来越快。月瑶绝望地闭上眼睛,在急速的坠落中一颗心都要在胸腔里炸裂开来。
轻轻的手抚上步危的胸口,他的心跳略快,但沉稳有力,不慌不忙,血脉流动之下,少年蓬勃的灵力正在快速运转。轻轻的脸转向他的胸口,漆黑的视野里渐渐亮起一道道旋舞的流光,它们互相缠绕,不规律地游动出绚丽的图案。
轻轻默默将手缩回了袖子里。地面上,那些还在乱拱的鬼虫已骤然逼近至眼前,再过几秒,他们不是砸在地上彻底变成一摊无法分辨的肉泥,就是直接刺进鬼虫的身体,来个你死我亡。
突然间,要命的下坠感不知不觉消失了,月瑶几乎要从喉咙眼蹦出来的心有惊无险地慢慢落回原处。刀锋一般锐利的风缓和下来,他们再一次悬停在了半空中。月瑶睁开眼睛,对上步危的目光。弟弟的眼睛在阳光下反射出琥珀色的金光。
他咧嘴一笑。
“走!”
地上的鬼虫茫然地抬起上半身,在它们独特的视线里,那从灰蒙蒙的天上掉下来的小红点再度变得模糊不清,很快消失在了它们的视野里。
……已经在空中第二十一次三百六十度大翻滚的月瑶实在经受不住这样的折腾,发出一声微弱的干呕,两眼开始翻白。腿伤带的毒已经渐渐蔓延,她已经连骂人的力气都没有了。
“抱歉啊大家,我实在……控制不住……”步危满头大汗,牙关都被咬酸了,抱着月瑶和轻轻的手臂控制不住地打颤,手背上青筋暴起。
他已经在天空中折腾了半晌,就像个旱鸭子在水里胡乱扑腾,直到筋疲力竭都没往前行进多少。他崩溃地回头看去,似乎还能看见鬼虫们影影绰绰的黑色身影……
“轻轻……我们现在可以下去了吗?”月瑶从牙缝里气若游丝地挤出一句。
“不行,这么近的距离还是会被鬼虫追踪到,而你们都带伤,根本无法全速前进。”轻轻的声音依然淡定无波,“得再往前飞一段。”
步危整个人都快碎了。大概是因为现在这个高度空中流动的风很轻很轻,步危在有意识摸索控风的力道上把握不准,且太过生疏,全凭一阵一阵的直觉,除了原地打转和上下翻滚,他使出吃奶的劲儿都寸步难行。他看了眼半昏厥的月瑶,脸因焦灼而变得通红。
“步危,你如果还是这么磨磨蹭蹭,一会儿幽翼就来了。”
“是我……想……这么磨磨蹭蹭吗……”步危咬牙切齿,两条腿在半空里徒劳地乱蹬,跟案板上快死了的鱼一样。
“轻轻第一次见在天上飞还能这么慢的。”轻轻依然在稳定输出。
“我在这之前压根都不会飞!”步危怒气冲冲,“你该感谢我能在这么短时间里开窍,至少没让你们被那什么虫吃了!”
轻轻的嘴角不禁微微弯起。“真好,现在的你更好玩了。”她几不可闻地说。
“你说什么?”
下一秒,轻轻那不易察觉的笑又消失了。她仰起脸凝神细听,低声道:“步危,注意天上,幽翼的声音极轻速度极快,你随时做好……当心!”
话还没说完,四只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幽翼乍然出现在眼前,四张三白眼的鬼脸即使在白天看也阴森可怖,满是污血的尖牙和八根指头的爪子毫无征兆地占满了步危的视野。
步危身形一闪,骤然下落,堪堪躲过了幽翼的第一波袭击。
下有鬼虫,上有幽翼,这命是要折在这里了吗?
“你找个机会,爬到一只幽翼背上。”轻轻扯扯他的衣襟,飞速道,“不要抱着轻轻了,等你上了幽翼的背轻轻自有办法!”
步危也不得不撤手了,他扬起刀劈向直冲他而来的幽翼,虽然姿势笨拙,但还算机敏地挡开了它们的利爪。他一侧身,冲在最前面的幽翼与他擦肩而过的刹那,步危闪电般甩出一条火焰缠结而成的细绳,精准地缠在了幽翼的长脖子上,手里用力一拉,电光火石之间,步危已经熟门熟路地攀附上幽翼的鸟背,两腿紧紧夹住了鸟身。与此同时,他怀里的轻轻泥鳅一样滑了出去落在鸟背上,四肢并用迅速爬到前面,在幽翼裸露的脖子上飞快地用手指蘸血画了一个潦草的符,血光盈盈——她不知何时咬破了自己的手指。
一切来得太快,那幽翼只来得及发出一声愤怒的尖叫,伸出爪子就要刺向轻轻之时,它的三白眼诡异地转了转,忽而又收回爪子,转过头,直直朝着地面冲刺而去。
步危紧紧抓住鸟背,回头看向紧追而来的另外三只幽翼。“发生什么事了?”他朝轻轻大喊。
太快了。幽翼比自由坠落更快地砸向地面,在它的鬼脸离地面只有大概不到两米的距离时,它猛地一仰脖子,身体擦着地面扭转乾坤,再次朝上飞冲而去。而它身后的同伴们看起来拐弯就拐得没这么一气呵成了,只听几声重击和尖啸,那几只幽翼重重砸进了地面,一片尘土飞扬。
步危一只手死死扒着鸟背,暗暗松了口气。要不是他拼命运转风术,他和怀里的月瑶现在早就被这幽翼的大漂移给甩飞了。他看了眼轻轻,她骑在幽翼脖子和鸟身的连接处,正拿手一遍遍描摹那个潦草的符文,她的血看起来很容易干涩,一涂抹上去就会迅速变干,然后像被吸收进幽翼体内一样很快变淡。
“轻轻的血对这个符咒来说不好使。”步危听见轻轻说,“只能短暂地控制幽翼一阵子……”
“我来可以吗?”
轻轻顿了顿,点点头:“你可以试试。”
轻轻很快操纵着这只幽翼飞到高空,然后朝着九蘅的方向风驰电掣地飞去。步危稳住怀里的月瑶,将屠龙刀背回身后,咬破手指上前,一点点按照轻轻之前画的印迹描摹上去。很明显,符文散发出的血光比之前要更亮更盛,与此同时,步危感受到自己的意识和眼前的这只幽翼产生了一点奇妙的共振,像是两块磁石遥遥产生了牵引力……然而这种吸引是相互的,步危同样能感受到来自幽翼意识的挣扎,它在企图摆脱控制。
想得美。
步危深吸一口气,集中意念,目光遥遥看向远处苍茫的群山。“它们追上来了。”轻轻提醒。身后传来幽翼的尖叫声,那叫声变得格外长,似是在呼唤自己的其他同伴。“我们得加快速度。”步危沉声道,注意力高度集中,暗暗运转灵力,仅凭着自己莫名的直觉和潜意识,再次催动灵术——身背三人的幽翼不断加速,加速,直至把逼近的同伴们再次远远甩在身后。
幽翼的速度起来了,便无可匹敌。几乎眨眼间,他们已经飞至九蘅地界,凭高远眺,步危甚至清晰地看见了群山间那片反射着耀目光芒的冰川。
“往下飞吧!”轻轻喊道。
步危最后一次描摹符文,幽翼朝着苍翠的千山万壑一猛子扎了下去。在当幽翼降到一定高度,身贴着高高的树冠在山谷里滑翔时,步危一手揽着轻轻一手抱着月瑶,侧身跳下了鸟背,穿过茂密的树丛,稳稳当当落在地上。幽翼则直直地飞过山谷,身影一时消失在了两道山峰之间。步危甫一落地便拔脚朝山林深处窜去,七拐八拐,找了片树林灌木丛最为茂密之地躲藏起来,只有零星一点日光透过密密实实的树叶落下,照亮了月瑶满是冷汗苍白的脸。
步危警惕地扫视了一圈周遭,然后伏身查看月瑶的腿,眉头紧锁。伤口因为刚刚一顿折腾似乎撕裂得更大了,诡异的蓝黑色包围着伤口,已经向外蔓延到整条大腿了。步危先从怀里抽出一条干净的布给月瑶的伤口简单做了包扎,然后祈求地看向轻轻:“轻轻,有没有什么办法把鬼虫的毒解了?”
轻轻一声不吭地将手伸向月瑶的腿,眼熟的红色细线从她的袖子里钻了出来,游动穿梭,在月瑶的腿上绕了三圈。
“我没有镇符了。”轻轻小声道,“这个办法只能帮忙暂时遏制住毒素继续扩散,你先就近找点松尾草过来,捣成草浆敷到她的伤口上,但这只能帮助愈合伤口,若要解毒,需要的草药就难找了……”轻轻给步危详细描述了松尾草的形状。
步危呆呆地看着姐姐的腿,喃喃道:“要是有魔龙的口水就好了。”
轻轻猛地抬起头:“你说什么?”
步危像是突然回过神来,茫然地看着轻轻:“啊?我说什么了?”
“魔龙的口水。”
“魔龙的……口水?”步危看起来像是被突然打了一巴掌,“啊……魔龙的口水有疗愈解毒的作用,对不对?”
轻轻复又低下头:“没想到你竟然会知道这个。”
步危挠挠头站起身,沉重的目光里裹着浓浓的感激:“总之,谢谢你轻轻,真不知道要是没有你……”他的喉头有些发紧,“咳,我先去找松尾草,你们在这里注意安全!”
“嗯,你也是。”
幻鞑以北,某处荒山脚下,一个黑色身影站在一处破落村里。这里已是空无一人,腐朽的房屋倒的倒塌的塌,有一半都被沙土掩埋了。
齐遇站在一间半塌的木屋前。这个屋子和其他倒塌的房屋不同,它半塌的那一面木墙像是被大力撞击过,破烂的木头碎成一块块,飞出去很远。
这是顺顺和青青曾经生活过的那个屋子。齐遇注视着眼前的木屋,幽翼记忆里那张少年苍白的脸再次浮现于脑海。他的神色一如既往的倨傲冷漠,只不过微微蹙起一点眉头。
在他身后,一股小小旋风平地起,卷出一个挺拔修长的身影来。来人穿着一身飘逸的烟灰色长袍,几乎曳地的长发被一根麻绳随意地束在背后,手里还握着一个粗长的空心竹筒,不知道里面装的什么液体。他边朝齐遇走过去,边悠悠然举起竹筒喝了一口。
齐遇阴鸷的目光扫射过去:“太慢了。”
妄修冲着他举了举手里的竹筒。“刚酿好的梅子酒,你总不能让我一口不喝吧。”
齐遇的脸上掠过一丝烦躁,但他没有发作。
“我要的东西带来了吗?”
妄修在宽大的袖子里掏啊掏,掏出一只蓝色细颈小瓷瓶,咂咂嘴道:“这玩意儿可稀有了,我在地下室里找了半天呢。”
齐遇伸手要拿过来,妄修拿着瓶子的手突然往后一撤。齐遇抬眼看他,眼底一片寒光。
“你先别生气。”妄修耐心道,“因为【踪尘】很稀少,你这次用了下次就不够用了,你先想好。”
齐遇像是被妄修的话逗笑了,他一把夺过妄修手里的瓶子,皮笑肉不笑:“下次?哪里还有什么下次……你在怀疑我的判断吗?”
“怎么,怀疑都不能怀疑了吗?”妄修一耸肩,“怀疑了你又不会听我的,说说又怎么了。”
齐遇没理他,转身将瓶塞打开,倒了一把银色粉末在手掌上。阳光下,那些银粉闪着奇异的碎光。
“你若是能老老实实交代祢朔的下落,我自然听你的。”齐遇淡淡道,将银色粉末攥在掌心慢慢揉搓着,那些粉末在他的摩挲下发出细微的沙沙声,倒是一点也没从他的指缝间洒落出来。
“你怎么还是不信……祢朔什么也没和我说就失踪了,你觉得一个上神界前仙人能对我有多信赖?”妄修无奈道,翻了个白眼,“况且她也很清楚等你称王我必须起誓绝对服从于你,和我说不就等于和你说了么?她又不蠢。”
“是啊……她又不蠢。”齐遇冷笑一声,突然狠狠一扬手,将手中的银粉猛地撒向眼前半塌的小屋。那些被撒开来的银粉没有落地,而是在快要触碰到木屋的那一刻悬滞于半空中,随即飞舞、聚合起来,在木屋侧凝成一具大致的人形,通体银光闪闪发亮。那些银粉还大致勾勒出了这人形的五官,是步危。银粉勾勒出的步危在地上打滚,四肢乱舞,看起来是在和什么东西打斗,然后这些银粉又骤然升到空中,过了好一会儿才又从高空洒落下来,复又勾勒出步危的样子跪倒在地上。
妄修歪头看着地上这个小银人儿,摩挲起下巴。
齐遇不耐烦地打了个响指,这些踪尘自动加快了回溯速度,在银色步危做完埋葬顺顺的动作后,他开始很快地朝远处移动,甚至在较长的路程中做了几次瞬移。
妄修不动声色地站在齐遇身后,微微瞪大了眼睛。
“跟上。”齐遇命令道,瞬间原地消失了,只留下几缕黑雾,很快消弭在空气里。妄修兀自叹了口气,身形一闪,跟着消失了。
待他们再度现身时,踪尘已静静落在地上堆成一堆普普通通的粉尘,失去了光泽。举目四望,目光所及之处只有寥无人烟的荒山野岭,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然而踪尘能够回溯的踪迹就这么断在了这里。
齐遇眯起眼睛。他看了一眼妄修,开始缓缓在周围踱起步子,瞳孔里亮起暗红色的光。妄修知道他看自己的眼神是什么意思,只好撸起袖子,从虚空中幻化出他的白色手杖,面无表情地拿杖尾点了点地面:“显形。”
空气中漾起无声息的波纹扩散开来。周遭一片寂静,毫无变化。“什么也没有。”妄修拖长了声调道。
齐遇没有理他,他一直保持缓慢的步调朝前走着,眼底红光灼灼。似有微风拂过,轻柔地吹起他耳边短短的碎发。
妄修收起他的手杖,手揣袖子里在后面不疾不徐地跟着。
“喂,齐遇,你发现什么了吗?”半晌后,妄修忍不住喊了一声,“若还是没什么发现,我想回去了,梅子酒装了一半……”
齐遇顿住脚步,侧头扫了他一眼。“你是在考验我对你的耐心吗?”他用极轻的声音说。
妄修暗自咬牙,认命地闭了闭眼。要知道这小子会变成如今这个鬼样子,当初就该把一切都扼杀在摇篮里。
妄修再一次为自己当时的袖手旁观产生了一点点后悔的感觉。
作为一个得天独厚的魔,妄修倒是很信奉人族常常挂在嘴边的“凡事皆有因果,一切顺其自然”,听起来有点古怪。这类弱者没有足够的能力掌控命运从而说出的自我安慰之语,对他来说则是当甩手掌柜最好的借口。
所以在当年简风琢身死魂消,他的神迹竟和神核在齐遇体内合体,让齐遇完成了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同体】的壮举之时,他明知祢朔绝对不会作壁上观,甚至会干出点惊世骇俗的事情来,但他却没有刻意去寻找那个消失的仙人,对其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若那时的放任不管还可以勉强解释为念及旧友,那在当稀里糊涂登上王座的齐遇最终意识到简风琢已经彻彻底底死了时,他自己一声不吭跳进火山口,把体内的神核和神迹又给生生扒出来——那会儿,妄修不管他是真的头疼了,他没那么多精力去处理一个毛头小子和心爱之人生离死别的鸡零狗碎(妄修自己称之为鸡零狗碎),索性就随他去了。
只是没想到齐遇这一自残行为竟让他的性格彻头彻尾变了个样……也可能是恢复成了他本应该有的模样。
齐遇像是彻底摆脱了神核的束缚,原本就暴戾凶狠的魔息被完全释放出来,甚至反噬了他曾因神核和某个人而生成的那一点点温润、和暖的部分……痛苦和仇恨是成魔绝佳的助推剂,妄修本应想到的。
当他意识到过去的齐遇已被现在的魔王彻底抹杀掉了时,为时已晚。魔域和人界的通道大敞——除了还被冰封着的胤山门——恶妖劣鬼肆无忌惮地在人间横冲直撞,齐遇带着他的喽啰们将流荒彻底据为己有,然而只因他应允了妄修足够的自由,妄修依然对他的各种行为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他能有什么办法呢?他已在魔王律座之下立誓效忠于齐遇,那只老龟为了拉住齐遇这闷声干“大事”的疯牛所付出的努力可能都比他多得多。
反正他也没那么在意流荒人族的死活。妄修这个甩手掌柜是个冷心冷肺的,那空空的胸腔里没什么对人族的仁义大爱。只不过看着曾经跟在自己身边吵嚷着要这要那要变强的魔龙少年,如今陷在无底的泥沼里,越陷越深几乎要被完全吞没了……他不可能毫无触动。
魔王向来是自由的。他们是恶劣的、飞扬跋扈的、残忍凶暴的……以及不会被任何事物所束缚的自由。然而齐遇,从未自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