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诡谲局势蔓延
洪通眉头微皱，心中生出一丝不妙的预感。
此刻，张慈的一言一行都将罪责推给天门山道统和棺山月岭。
完完全全将当年天门山做出巨大牺牲，以及胜利的决定性作用彻底掩盖。
张慈对于将自己和周瑾驱除的正一道统，不仅没有抱怨，反倒理解正一道统的苦衷。
他还将当年正一道统遭受近乎灭门的遭遇，用自己的话描述一遍。
他甚至表示自己很理解正一道统对阴邪道术的厌弃，因为太多太多人因此丧命，甚至魂飞魄散，不入轮回。
张慈不断忏悔，是他张慈辜负了正一道统所有同门同道师兄弟们的信任。
可他不仅是驱魔道尊张慈，他还是一个女人的丈夫，一个修真者的终生道侣，一位拥有两个孩子的父亲。
张慈只能以身作则，用尽毕生绝学，将孩子领上光明正道。
当众人听到两孩子未曾杀害一个生灵，甚至还在逃难过程解救不少受苦受难的凡人家，如今一个进化成旱魃，一个进化成黑森灵，无不惊呼出声。
究竟是什么道法巫术，拥有这般能耐？
唯有坚守内心罢了。
哪怕魔道众人都对张慈一家坚守的信念而动容，反倒自诩正道人士毫无一丝一缕通融。
洪通作为当年参战之一的地仙。
他一直认为正一道统之所以这么惨，仅仅是因为当代天师愚昧无知，纨绔不化。
他认为当代天师不惜牺牲无数弟子，只为那所谓人间凡夫的守护神的道统尊号罢了。
洪通越想越气，面对越来越多怪异的目光，终究耐不住，冷冷呵斥道，“本仙怎知，你说的是真话假话！”
张慈眯眼挂泪，正说到心头痛，主动对洪通行一道礼，“晚辈愿意服用真言丹，受法吐真咒。”语气果决，行为举止坦坦荡荡。
除了与柳惊鸿交集部分与真实有些出入，其他全都是真人、真事、真感情。
他不需要语气多么慷慨激昂，或是悲愤交加，歇斯底里。
如柳惊鸿所说，最真实的，往往最能打动人心。
他们就是要趁着洪通不好打断来让人吞服真言丹，施法吐真咒，先让张慈自证清白一番。
目的就是让所有人先入为主，对张慈一家产生强烈同情心，然后再到洪通他们上来，吸引一波恶感。
张慈当下已油尽灯枯，身心衰败至九十多岁模样，还对着四十岁模样的洪通行礼，更是让人为之同情。
洪通先前的霸道行为，本就惹得一些人不满。
如今，洪通还霸凌张慈如此凄惨的一家人，更是坏透良心。
“究竟是真是假，待洪通太上长老先将袁殊放出来拷问，一切不就真相大白了吗？”蛮崒大步上前，走到张慈他们与洪通他们的正中央，对洪通行一个道礼，“您若不会如何将周瑾与袁殊剥离开，晚辈可代效劳。”
围观的好事者从来最先想知道的，一定是事件内容。
他们不在乎身处困境漩涡的当事人，为了情义做出一些违背宗门戒律的问题。
他们只想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他为什么走上这么极端，他明明前途无限光明，却落下如此下场。
他们有时候喜欢落井下石，他们也同样喜欢看到有人深陷泥潭，然后努力爬出来的模样。
因为，他们可能也会遇到相同情况，他们也曾经幻想过相同情景。
张慈真情实感的自白，让他们内心深处产生强烈的共情。
一旁，万年童子身的洪通却神情渐冷，淡淡扫视张慈他们一眼，“正一道统术法诡谲，谁知会不会动甚么解数，突然发难。”
他早就看透柳惊鸿他们施展所谓阳谋的小心思，怎会愿意被他人牵着鼻子走。
“待本仙问讯一番，若真如张慈自证所言，本仙替天门山赦免他们一家擅闯天门禁地之罪。”
说着，他向空中一众弟子招手，天门山弟子一个个落下地。
他目光跳过前排，直接看向人群末尾处，“朱九杰，你身上可带有真言丹？”
众人循声望去，就见天门山队伍的最后方，一个身型跟孩童一般无二，圆滚滚的人，披着一身金盔仙缕银甲，拨开人群，走上前来。
“洪通师叔，师侄身上仅有一颗。”朱九杰声音沉稳洪亮如钟，与身型形成鲜明对比。
说着，他从储物袋拿出一个羊脂玉药瓶，肥嘟嘟双手递予洪通身前。
咦，柳惊鸿发现这个羊脂玉瓶跟自己储物袋中大部分药瓶材质和纹路一模一样。
他背负在手的十指相互打架，双眸流光溢彩，不知在盘算些什么。
洪通右手一挥，羊脂玉瓶飞向张慈。
张慈毫不迟疑接过羊脂玉瓶，众目睽睽之下直接吞服下肚。
真言丹入喉，他立即就觉身体暖洋洋，抑郁情绪消失，心情豁然开朗，“还请洪通前辈施法。”
洪通竟不畏惧其他人的目光，更不害怕天门山颜面受损，双手结印打在张慈眉心处，“张慈，你方才说的一切，可真？”
本来，柳惊鸿饶有兴致等待洪通失态，结果他终究失算。
“糟了！”柳惊鸿心惊，关于他与张慈产生交集那部分是张慈编造。
“千真万确。”张慈无惧与洪通对视，神情没半点迟疑。
“天门霞光导致仙气真空，天堰飞瀑导致无垠水枯竭，可是你做法导致？”洪通眼神凌厉，将张慈任何一个细微动作与表情都看在眼里。
“晚辈对以上异象，毫不知情。”张慈斩钉截铁。
闻言，洪通眉头微皱，心觉不妙，“三年前，天门山内门弟子方兴率千余弟子在大周道域离奇全灭，可是你所为？”
难道真的错怪张慈一家？
还是真言丹有问题？或是吐真咒失效？
“晚辈于三年前，就已定居武陵源。”张慈无惧天门山一众弟子愤怒的目光，与他们一一对视一番。
“洪通太上长老，此事晚辈可以替张慈道友作证。”蛮崒扯着嗓子，声如雷振。
他那姿态，那语气，就好像在害怕全武陵源人都听不见他讲的话。
蛮崒此举，好似有意点燃洪通心中酝酿的火气。
洪通眼睛都快冒出火光来，差点没爆发，哼，他猛甩左手袖袍，“张慈在你们天子山脚下炼尸，更搞出个黑森灵和旱魃，你们不仅没反思自己。你作为天子山刑门长老，反倒是非常得意？”
倘若，他在天门山凌云城，当下诸天妖魔邪祟早该被他们一举拿下。
杨金木下巴微微上扬，脸上满是灿烂，“洪通太上长老，我天子山刑门不冤枉一个好人，也不会放过一个坏人。”
他双手环抱在胸，活脱脱就一副看戏模样，“不论是人，还是妖，是鬼，或是灵。”
这冠冕堂皇的话，竟然出自一个妖精嘴中，怎地天子山和天门山身份竟倒换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