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总是阻止我做个温文尔雅的路人
那是蛙族少女，不似柳惊鸿皮肤病缠身，丑陋不堪。
她生得亭亭玉立，毫无妖气弥漫，水气盎然生机，净是灵气充体，好似一汪清澈的潭水。
“你怎么会在这里？”柳惊鸿已不认识此女，可他认为蛙族少年一定还认识自己，内心那股强烈让他救人的冲动不会骗人。
黎少莲听见熟悉的声音，从昏睡中惊醒，四处张望几圈，看见柳惊鸿后，脸上写满惊喜。
她樱桃小嘴张大到极限，想要出口呼救的时候，喉咙涌动几下，硬生生将话吞下肚，脸上惊喜变成恐慌和担忧，嘴巴缓缓闭合，“惊鸿，快离开这里。仙界来人，如今不同往日。”
每次想到柳惊鸿曾经好几次为了救她于水火，而被京威摁在地上擦鞋，毁坏所有衣物钻狗洞，就觉得无比愧疚，不敢与柳惊鸿对视。
如今，她最终还是没能躲过魔爪，为父母疗愈创伤透支了她所有，甚至如今已经出卖自己身体，以及灵魂。
柳惊鸿看着目光红润泛着泪花的黎少莲。
须臾，他点点头，“好的。”干脆利落的应一声，然后头也不回离开，没表现出任何情绪波动。
这绝情一幕，让京威等鲲鲸族子弟感觉诧异。
就连围观好事者都觉得惊诧不已，因为他们不少人见过好几次，柳惊鸿为了蛙族和甚至其他弱势群体，而与京威发生冲突。
那时候，他们还暗笑柳惊鸿是个大傻子，总是仗着有大龙潭胜境撑腰，总是仗着自己是沧澜仙子的未婚夫，净做一些得不偿失的蠢事，害得大龙潭胜境和沧澜仙子蒙羞。
可是，当柳惊鸿性情大变，不按照往日行径，惹得他们浑身难受。
此时，他们一个个面面相觑，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他们总觉得面前的柳惊鸿怪怪的，可又说不出哪里怪，因为在他们看来，正常人就应该如此。
可，柳惊鸿，就不是一个正常人啊。
黎少莲见柳惊鸿转身就离开后，她既高兴柳惊鸿成功脱险，不再犯傻去以卵击石，又害怕自己前途未知，下场如何凄惨。
可如今她父母已死，欠债还债天经地义。
何况她还签订有契约，不得不从，契约生效那一刻起，就连死都不能由她自己来决定。
想到这，她为柳惊鸿的转变而露出笑容，可眼泪却止不住滑落。
她又惊恐自己哭声被柳惊鸿听到，于是狠狠咬住自己的右手，还用左手捂住右手和嘴，不让自己发出一点声音。
因太克制自己，她整个身体都在颤抖，又担心力度太大，动摇车体发出声音，整个人将头埋在怀里，窝在槛车最角落。
围观好事者习以为常，见多了自然麻木了。
仅少数人面露不忍之色，可他们没人敢趟这浑水。
黎少莲的悲痛与绝望，传染到车上每一个人，一个个紧紧的抱住自己的双腿，将头埋在胸口，哭泣起来。
“哭！哭！哭！”车夫看不下去，举起手中鞭子就抽向黎少莲，“你们自己选的路，有甚么好哭的！”
眼看鞭子就要抽在黎少莲后背，柳惊鸿实在忍不住内心那种强烈冲动，人影一晃，瞬间来到车夫身边，抬起脚对着车夫腰窝子就是全力一踹。
车夫元婴期修为，放在地面完全可以在世俗界作威作福，在修真界开宗立派。
可在神堂湾结界约束之下，他同样只能发挥筑基期修为。
柳惊鸿这奋力一踹，借的是陶鲽的道，当即将车夫腰椎踹断。
整个人倒飞如流星追月，砸在一堆潲水之中，昏死过去。
柳惊鸿左手拎着摇摇晃晃的酒菜，右手拿来手巾擦拭鞋底，“邋遢。”
他余光看向呆若木鸡的鲲鲸族子弟，“我都懒得理你们了，怎么你们总是要阻止我做个温文尔雅的路人？”
京威见状不惊反喜，而后发现自己表现太明显，当即收敛笑容，双手环抱在胸，冷冷看向柳惊鸿，“柳公子，柳大少爷，灵寂期大圆满，好大威势！”
柳惊鸿毫不畏惧与京威对视，“你是从海里哪个旮旯来的村鱼？”
说完，他随手就将用过的手巾扔到车夫脸上，“开价，这一车妖众，本座全包了。”
槛车上被关押女子，全都拥有合法的契约，尽管有些人遭受不公平引诱，可规则就是规则，他只能遵守。
就如同他为了活命，不得已与周瑾张慈夫妇签订天契，且必须实现契约内容。
否则因果循环往复，生生不息成所谓命运，反噬成为恶报。
众人似乎不惊讶，反倒兴奋起来，他们对这一幕十分熟悉，十六年来，柳惊鸿用过好几次同样的话术。
唯独不同的是，柳惊鸿这一次毫不怯懦，十分硬气。
他还一脚将车夫踢昏过去，最后用擦过鞋底的手巾扔到车夫脸上。
这不仅是羞辱车夫，更是羞辱鲲鲸族，让鲲鲸族子弟当即颜面无光。
“你哪来的自信？你有这个资本吗？”京威心知面前这个柳惊鸿跟以往都不一样，京恒早就跟他说过柳惊鸿与情报中完全相反，不是单单修为提升那么简单。
柳惊鸿见周围闻讯而来的好事者越来越多，总觉浑身不自在，“赶紧开价，别多说废话，你们不值得本座在你们身上浪费时间。”
他耸了耸肩，活动活动筋骨，还是觉得难受，“你接连发问本座，是想要听到你想听的？别整那些没用的小计谋。”
“论道台，打赢我，再开价。”京威右手一挥，示意身边人去救治车夫。
柳惊鸿索性将酒菜全都给槛车里的女子分食，一边嘲讽道，“你上岸太久，脑子干涸有病？动不动就上论道台赌斗？你当谁都跟你一样，明明是只鱼，却学着当条疯狗，见人就咬？”
他将酒菜分食完后，学着京威的模样，双手环抱在胸，“灵晶石能办到的事情，还需本座脏了手脚？”
他眼睛半眯，底气十足比了个“十”字，“这一车我给市场价的十倍，大龙潭胜境可为本座托底。”
若打赢京威，他才能开价，那他可就是单方面付出，岂不是亏大发。
所以，直接给市场价的十倍，主动将价格标大，让京威认为自己怯战，才能使得京威下注其他筹码。
面对京威的不断挑衅，他越发觉得背后有一双手在推动，甚至是早已经设好局，等他自己进入。
因为，在记忆中他从未见过人鱼族被卖做妖众，京威等人又是鲲鲸族，而京恒才刚从仙界下凡来神堂湾。
京恒为追求季沧澜，不可能在如此细小的方面出差错，明目张胆奴役贩卖季沧澜的同族。
那么，有可能是京威想要讨好京恒，获得赏识，以换取更多资源。
也有一种可能，京恒本就知道此事，甚至是京恒亲手策划此事。
只待时机一到，京恒便会横空出现惩治京威，放了人鱼族，博得季沧澜些许好感。
还有可能，京恒已经带季沧澜假装路过，而此刻他们正在某处观察这场闹剧。
此刻，京恒肯定巴不得他犯错，使得季沧澜更加看清他懦弱、无能、虚伪又丑陋的面孔，最终去解除与他的婚约。
想到这，柳惊鸿内心越发明朗，那股愤怒已平息下来。
“发甚么愣？你这村鱼，赶紧出价。本座还有要事要办。”他自然而然就进入临在状态，身心合一，心境平和如湖，让他充满无穷无尽的精力。
“哼，她们全都是因为自身缘故，心甘情愿签订契约，来路干干净净。”京威见周边围观人数如山如海，开口就是先撇开道德层面，“除非你给出市场价五十倍价格，否则你别想买。”
“那就没得谈咯。”柳惊鸿扭头就走，右手抬手挥动，“那我们就别在相互浪费对方的时间。”
他声音铿锵有力，步伐干脆利落，“你们爱怎么处理，就怎么处理吧。”
京威见状，心中破口大骂，柳惊鸿这废狗的行径怎么变得如此鬼怪。
京威表面却淡然自若，“鉴于你前几次闹事，且还态度良好，你若打赢我，这一车妖众送你又何妨。”
京威打心底就不认为柳惊鸿这残废之人能打赢他，所以也不怕自己坏了京恒的计划。
柳惊鸿猜得没错，此刻京恒与季沧澜已在海渊酒楼上观望，身边还跟着陶鲽。
“态度良好？”柳惊鸿转过身来，佯装一脸愤怒，咬牙切齿，“你们有多少次，打得本座不能自理？你们有多少次，摁着本座的头擦鞋？你们有多少次，毁本座衣物逼我穿狗洞？你们如此羞辱本座，却被描述成本座态度良好？”
柳惊鸿怒不可遏模样，当即惹得鲲鲸族子弟轰然大笑。
围观好事者们却一个个神情各异，有好奇的，有看热闹的，又冷笑的，又嫉妒愤怒的，人生百态各不相同。
“恁地？我将话放在这了，你反倒不敢了？”京威嗤嗤一笑，左手横抱在胸，右手直指柳惊鸿，“瞧你这只癞蛤蟆，一脸孬样儿，还学人家用激将法，学话本主角当救世英雄？”
方才，得到京恒传音的肯定，京威越发有恃无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