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纣王执意杀诸侯
西伯侯姬昌见天子不看姜桓楚的奏章，就平白无故将姜恒楚拿出午门，行刑碎尸，心中大为震惊，才知天子竟然是这样的失道残暴。
三人俯伏在地称“臣”，上奏道：“君王是臣子的元首，臣子是君王的股肱。陛下不看臣等奏本谏章，就杀了大臣，这是虐待臣子。文武官员怎么会信服呢？君臣之间的道义也绝了。乞望陛下能听进我们的进言。”亚相比干把姬昌他们呈上的奏章放在案上展开来。纣王没有办法只好阅读起奏章来：
奏疏臣鄂崇禹、姬昌、崇侯虎等奏：为严正国法，退佞臣除奸诈，洗雪沉冤，以匡扶国运，复立三纲五常，在内则剿除狐党。臣等闻圣王治理天下，务必勤政爱民，不大兴土木劳民伤财；亲贤臣而远离奸佞，不驰务于游山玩水；不沉迷于酒色荒淫；惟有尊守天道使命，顺应民心。在尧治理天下的时候不用下阶，拱手相让天下太平，万民乐业。现在陛下自继承大统以来，没有听说做到了什么好的政绩，每日的朝政荒废，信谗言而远圣贤，沉溺于酒色。姜皇后贤惠而识礼，并没有失德，竟然遭到惨痛的刑罚；妲己秽污宫中，反而得宠委以重位。冤屈斩杀太史，有失司天之内监；诛杀大臣，而废了国家的栋梁；造炮烙的酷刑以阻挡忠臣劝谏；听信谗言杀子丧失父亲的慈爱。臣等愿陛下开除费仲、尤浑，亲近正人君子；斩妲己整肃后宫，这样的话失去的民心可以挽回，天下可以安定。不然的话，臣等不知道何去何从。臣等不避斧钺，冒死上奏，恳求天子，接纳臣的正直诚恳的谏议，立即降旨施行。这样的话天下幸运，万民幸运！臣忍着颤栗的心等待着皇命下达！
纣王看完奏章之后大怒，一把扯碎了表章，拍案大呼：“将这样的逆臣枭首回旨！”武士一齐动手，把三位大臣绑出午门。纣王命鲁雄做监斩官，立即执行刑罚后回旨。
这时右班中有中谏大夫费仲、尤浑出班，俯伏着奏道：“臣有小段短章，冒犯天子威严。”纣王问道：“两位卿家有什么奏章？”
费仲和尤浑齐声说道：“四位诸侯的罪行触犯了天子的威严，他们的罪行重大，无法得到宽恕；然而，姜桓楚有刺杀君王的恶行，鄂崇禹有责骂君主的过失，姬昌以巧言侮君，崇侯虎则随波逐流诽谤君主。据我们公议：崇侯虎向来怀有忠诚正直之心，努力报效国家，建造摘星楼，披肝沥胆，兴建寿仙宫，日夜操劳，竭尽全力为公众服务，毫无过失。崇侯虎不过是随声附和他人的意见，并非出于本心。如果混淆是非，玉石俱焚的话，那将对有功之人造成不公，人心未必愿意服从。愿陛下赦免崇侯虎的小过，让他将功赎今日之罪。”
纣王觉得费仲和尤浑的谏言十分在理，因为他们是纣王的宠臣，所以纣王对他们的话语言听计从，什么话都听得进去。他说：“根据两位的意见，以前崇侯虎既然对社稷有功，我应该不辜负他的前劳。”他叫奉御官传旨：“特赦崇侯虎。”两人谢恩归班。旨意传出：“单赦崇侯虎”。
殿东头的武成王黄飞虎十分恼怒。他手持笏板出班，还有亚相比干、微子、箕子、微子启、微子衍、伯夷、叔齐七人一同出班。比干俯伏奏道：“臣启陛下：大臣是天子的重要辅佐，姜桓楚在东鲁威镇一方，多次建立战功。如果说他弑君的罪行，无法证明，那怎么可以加以极刑呢？况且姬昌忠心耿耿，为国为民，实在是国家之福。鄂崇禹身为一方重臣，日夜操劳，使一方安定，他们都是对国家有功的大臣，乞求陛下怜惜将他们都赦免了吧。”
纣王说：“姜桓楚谋反叛逆，鄂崇禹和姬昌都信口雌黄，口无遮拦诋毁君王，他们的罪行都不可赦免，各位大臣怎么能乱保呢！”
黄飞虎启奏道：“姜恒楚和鄂崇禹都是地位显赫的大臣，向来没有过失；姬昌则是良善的正直君子，擅长推演先天之数，也是国家的栋梁之才。如今他们一旦无罪而死，如何能服天下臣民之心呢？何况三路诸侯都拥有数十万甲士，精兵猛将，不胜枚举。假如他们的臣民知道他们的君王之死并非是他们的罪过，又怎么忍心看到他们的君王遭遇这种无端的杀戮呢？假如有人趁机施展阴谋，恐怕将有兵戈扰攘之祸，四方的黎民百姓也将遭受苦难。况且我听说太师远征北海，如今又在国内埋下祸胎，国家的福祚又怎么能长久呢？希望陛下能怜悯并赦免他们。”
纣王听到奏报后，又看到七位王爷出来劝谏，就说：“姬昌，我也一直听说他是个忠良之臣，但不该随声附和，原本应该重重处罚，但看在诸位卿家所奏请求赦免的份上，只是担心他日后归国会有变故，到那时你们就不能推卸责任了。姜桓楚和鄂崇禹的谋逆之罪不能赦免。赶快按照国家的法律处置他们。诸位不要再进谏了。”
旨意传出：“赦免姬昌。”天子命令奉御官说：“赶快催促行刑，将姜桓楚和鄂崇禹以正国法。”这时左班中有上大夫胶鬲和杨任等六位大臣进礼称“臣”，说：“臣有奏章，可以安定天下。”
纣王说：“卿等又有什么奏章？”杨任奏报说：“四臣有罪，天子赦免了姬昌，是七位王为国家为贤臣的缘故。而且姜桓楚和鄂崇禹都是镇守一方的首领，重要的大臣。桓楚任重功高，向来没有失德之处，谋逆的事也无证据，怎么能妄自定罪呢。崇禹性格鲁莽无屈服之心，直言进谏圣聪，没有虚假谎言。臣听说君主英明则臣子正直。直谏君王的过错是忠臣，词句婉媚逢迎君王的是佞臣。臣等目睹国事艰难，不得不繁言琐碎上奏。希望陛下怜悯两位大臣无辜，赦免他们回归本国，使各地清平祥和，让君臣喜悦于尧天之下，万姓歌唱于化日之中。臣民感念陛下宽洪大度，纳谏如流，始终不负臣子为国为民的本心。臣等不胜感激！”
纣王愤怒地说：“乱臣造反，恶党多嘴多舌，姜桓楚图谋弑君，剁成肉酱也不足以尽其罪。崇禹诽谤君王，枭首正是他罪有应得。诸位卿家强行谏诤，互相勾结欺蒙君王，歪曲污蔑毁坏法纪，如再阻挠说话的人就是与两位逆臣同等罪名！”随后传旨：“赶快执行死刑！”杨任等见天子怒容满面，无人敢再谏言，无可奈何。这也是活该两位大臣死期到了，旨意传出后，鄂崇禹被枭首示众，姜桓楚则被大钉钉住手足并被乱刀碎剁，名叫“醢尸”。监斩官鲁雄回宫禀报后，纣王驾回宫殿。
姬昌拜谢七位殿下，哭泣着诉说：“姜桓楚无辜惨死，鄂崇禹因为忠言劝谏而丧身，东南两地从此再无安宁之日了！”众人皆伤心哭泣道：“我们将二侯收尸并浅土埋葬，等待局势安定后，再作处理。”
且说比干出朝后直接来到馆驿看望姬伯。左右通报后姬昌出门迎接并叙礼坐下。比干说：“我今天在便殿见到君王，请求他允许收纳两位诸侯的尸体并请求释放你回国。”
姬昌拜谢道：“老殿下深厚恩德，姬昌何日能报答再造之恩！”比干再次执手低声说：“国内已经没有法律秩序了！如今无故杀戮大臣都不是好兆头。贤侯明天应该拜谢君王并趁早辞行回国，迟了恐怕奸佞之人会忌恨刻薄并再生变故。特别嘱咐！”
姬昌起身谢道：“丞相的话真是一语中的！大德之言怎么敢忘记！”
第二天早上，姬昌早早地来到了午门，望着皇宫的方向叩拜辞别，感谢皇恩。他随即带着家将，出了西门，来到了十里长亭。百官敬重地迎接，武成王黄飞虎、微子、箕子、比干等都在这里等候多时。
姬昌下马，黄飞虎和微子上前慰劳说：“今天您回国去，我们准备了一杯水酒为您饯行，还有一句话要奉劝您。”
姬昌说：“请说。”
微子说：“虽然天子辜负了您，但希望您能念在先君的恩德，不要失去臣子的节义，安心生活不要有其他的想法，那么我们这些人就幸运了，万民也幸运了！”
姬昌叩首道谢：“感谢天子赦免我的罪过，承蒙各位再生的恩德，我姬昌即使到老死，也不能报答天子的恩德，怎么敢有其他的想法呢？”
百官端着杯子，捧着酒盏。姬昌酒量大，有百杯的酒量。真是“酒逢知己千杯少！”此时大家感到更加亲密，只是从此一别短时不能再见面了。
正在欢快地饮酒时，只见费仲、尤御骑着马来了，自己带着酒席，也来与姬伯告别。百官一看到费仲、尤御二人来了，便有些不高兴，一个个都离开了。
姬昌感谢他们说：“二位大人，昌有什么才能，承蒙您远道而来！”费仲说：“听说贤侯荣归，卑职特来饯行，有事来迟了，还乞请您原谅。”姬昌是仁德君子，对人真诚，没有虚情假意。一看到二人殷勤，便感到喜悦。然而百官害怕这两个人，都先离开了，只有他们三人把酒举杯。
酒过数巡之后，费仲、尤浑两个人说：“拿大杯来。”两人斟满一杯，捧给姬伯。姬伯接过酒杯，欠身感谢说：“多承您的大德，何时才能报答呢！”一饮而尽。姬伯酒量大，不知不觉连饮数杯。
费仲说道：“请问贤侯，仲常听说您擅长演绎先天数，其应验果真无差错吗？”
姬昌回答说：“阴阳玄理，自然是早有定数，岂能不准。但是人能反其道而行之，善于趋避，也能逃脱。”
费仲又问道：“如果当今天子所做所为都是错乱的，不知将来结局可以预先知道吗？”
此时姬伯已经喝酒到了半醉，却忘记了这两个人来这里的用意，一听到问天子的事情，便没想要欺骗他们。姬伯感叹说：“国家气数黯然无光，只传到这代就断了，不能善终。现在天子的所做所为，是加速他的败亡啊。做臣子的怎么能忍心说这些呢！”
姬伯叹息完毕后，不禁凄然泪下。费仲又问：“这数应验在哪年呢？”
姬伯说：“不过四七年间，戊午年的年中甲子日那天而已。”费仲、尤浑两人听了都嗟叹不已，又以敬酒来酬谢西伯侯。
过了一会儿，两个人又问：“我们两个人也想请贤侯算一卦，看看我们的结局又是怎么样的！”
姬伯原本是贤人君子，哪里知道虚伪，就立即推算一番后沉吟良久说：“这个数很是奇怪！”
费仲、尤御二人笑着问：“怎么了？我们两人的数内有什么奇怪的地方呢？”
姬昌说：“人的死生虽然有定数，有的瘫了、有的病了、有的被五刑水火所伤、有的被绳索缢死、有的跌倒摔死。但是两位大夫死的情况都不在前面列举的范围内，死得甚是蹊跷，稀奇古怪。”
费仲、尤浑两个人人笑着问道：“到底是怎么样呢？死在哪里？”
姬昌说：“将来不知道怎么回事，被雪水浑身湿透冻在冰里而死。”后来姜子牙在冰冻岐山捉拿鲁雄时用封神台祭祀，费仲、尤浑两个人果然被冰冻而死。这是后事，不再赘述。
两个人听罢含笑说道：“‘生有时辰死有地’，也只能听天由命了。”
三人又畅饮了一番。费仲、尤浑两人于是乘机引诱他说：“不知道贤侯平日可曾推算过自己的结局呢？”
姬昌说：“这以前我也曾推算过。”费仲问：“贤侯祸福如何？”
姬昌说：“我的结果还能得个善终正寝。”费仲、尤御二人又虚言庆贺安慰他说：“贤侯自然是福寿双全的人。”
西伯谦虚谢过两人。三人又喝了几杯酒。费仲、尤御二人说：“我们朝中有事不能久留，贤侯前途珍重。”
大家分别后，费仲、尤浑两个人在马上骂道：“这个老畜生！自己死在眼前了，还说会得善终正寝呢！我们俩个反而要被寒冰冷冻而死！这分明是骂我们呢！这个可恶的老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