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文王夜梦飞熊兆

  文王听取了散宜生的建议,打算建造一座灵台,用来观测风候和验证民间灾难。他在西岐各城门张贴告示。
  西岐各门惊动,军民都来争看告示,看到后,都非常高兴,愿意出力建造灵台,一起大声说到:“大王的恩德如天大,我们没有什么回报大王,我们日出而嬉戏游玩,太阳下山而归宿,坐享太平盛世,享受和平之福,这都是大王的恩赐。现在大王想造灵台,还会给工钱,我们就算是肝脑涂地,手残足跛,也是甘心。何况还是为了给我们百姓占验灾详的设施,为什么反而要领大王的工钱呢?”
  一郡军民,都很欢喜,都表示情愿出力造台。
  散宜生知道民心如此,就带着奏本进去,向文王启奏。文王说:“既然军民有这样的意愿,那就传令给他们散银两。”
  众民领了银两后,文王对散宜生说:“可以选择吉日,破土动工。”
  众民齐心协力,认真地搬运泥土,砍伐树木来建造灵台。就这样,时间如指间弹过的日光,转瞬即逝,席上的花影也在座间悄悄地移动。又过了不久,落花红满地,菊花黄入东篱。建造灵台只用了不到一个月的时间,工官就前来报告说工程已经完成了。文王非常高兴,就随同文武官员排着队出城,来到灵台观看。只见栋梁上雕龙画凤,整个灵台砌得巍峨雄伟,真是一大景观啊!
  话说文王随同两班文武官员上了灵台,四面一观。文王默默不语。这时,上大夫散宜生出班奏道:“今天的灵台工程已经完成了,大王为何不高兴呢?”
  文王说:“并不是不高兴。这灵台虽然建得很好,但是台下缺少一个池塘以应‘水火相济、阴阳合配’的意思。我也想再开一个池塘,又怕劳伤民力,就只好作罢。”
  宜生启奏道:“建造灵台的工程这么大,都能够在短时间内完成;何况只是在台下再开一个池塘,工程也会很容易。”
  宜生忙传工旨:“在台下再开一个池塘,以应‘水火既济’的意思。”话说未了,只见众民大声喊道:“小小池塘,有什么难的!又劳烦大王忧虑了!”于是众人随手拿起带来的锄头,开始挑挖。不久便挖出一付枯骨来,众人四处抛散。文王在台上看到众人在抛散枯骨,就问道:“众民抛的是什么东西?”
  左右启奏道:“这里挖出一付人骨来,众人在抛掷它。”
  文王急忙传旨,命众民:“把那些枯骨拿来,放在一个地方,用匣子装起来,埋在高的土阜之上。怎么能因为我挖个池塘而暴露这骸骨呢?这实在是我的罪过。”
  众人听见了这话,大声呼喊道:“圣德的君王,恩德泽及枯骨,更不用说我们这些人民了,我们哪有不沾雨露之恩的道理?您真是广施仁义,道合天心,西岐的万民获得了父母般的关爱。”众人民欢声大悦。
  文王因为在灵台上看挖沼池,不觉天色已渐晚,回驾不及,文王和文武官员在灵台上摆设酒宴,君臣一起欢乐。席散之后,文王和文武百官在台下安歇。文王在台上铺设了绣榻安寝。到了三更天,文王刚好在梦中,忽然看见东南方有一只白额猛虎,胁生双翼,向帐篷中扑来。文王急忙呼唤左右侍卫,只听到台后一声响亮,火光冲天,文王被惊醒,吓出了一身冷汗。听到台下已经打了三更。文王自思:“这个梦预示着什么吉凶呢?待到天明,再作商议。”
  话说次日早晨文武百官上台拜见文王,礼毕之后。文王说:“大夫散宜生在哪里?”宜生出班见礼道:“有什么事情要宣召我吗?”
  文王说:“我昨晚三鼓时分,做了一个奇怪的梦, 梦见东南有一只白额猛虎,胁生双翼,望帐中扑来,我急呼左右侍卫,只见台后火光冲天,一声响亮,我惊醒了过来,原来是一场梦。这个预兆不知道预示着什么吉凶?”散宜生躬身道喜说:“这个梦是大王的大吉之兆,预示着大王将得到栋梁之臣,大贤之客,不出风后、伊尹之右。”文王说:“你怎么能看出是这样呢?”宜生说:“从前商高宗曾有飞熊入梦的异象,在版筑之间得到了傅说:现在主公梦见的猛虎生双翼,就是熊;又看见台后火光冲天,就是火煅物之象。现在西方属金,金见火必然会被煅炼:经过煅炼的寒金,必成大器。这是兴周的大预兆。所以微臣特此道贺。”众官员听罢,齐声称贺。文王传旨回驾西岐,心里想着去寻访贤者以应证这个梦中征兆。
  且说姜子牙自从放弃了朝歌,告别了马氏,用土遁之法救了居民后,隐居在磻溪,垂钓于渭水。子牙一心守候时机,不管闲事非议,日日诵读“黄庭”,悟道修真。若是闷了,就手握鱼竿倚着绿柳垂钓。时时心上念着昆仑,刻刻不忘师长之教诲,难以忘怀道德之念,早晚牵挂。一日,他手持鱼竿叹息不已,即兴作诗一首:
  自别昆仑地,俄然二四年。
  商都荣半载,直谏在君前。
  弃却归西土,稀溪执约先。
  何日逢真主,被云再见天。
  子牙作罢诗篇,坐在垂杨之下。只见那滔滔流水无尽无休,通宵达旦向东流去冲刷尽人间万古忧愁。
  正在子牙叹气时,忽见一樵夫放下担柴过来稍作休息。问子牙道:“老丈我常时见你在此执竿钓鱼我和你就像一个故事。”
  子牙道:“像何故事?”樵夫道:“我和你就像一个渔樵问答。”
  子牙大喜道:“好个渔樵问答。”
  樵夫问道:“你姓甚名谁来自何处?因何到此?”子牙回答说:“我是东海许州人,姓姜名尚,字子牙,道号飞熊。”
  樵夫听罢不禁笑出声来。子牙问樵夫道:“你姓甚名谁?”樵夫道:“我姓武名吉祖贯西岐人氏。”
  子牙不解地问道:“你刚才听到我的名字,反而加以嘲笑,是什么缘故?”
  武吉回答说:“你刚才自称为飞熊,所以我才会笑。”
  子牙反问:“每个人都各自有自己的名号,这有什么好笑的?”
  樵夫解释道:“以前那些古人、高人、圣人、贤人,他们胸怀万斛珠玑,腹藏无边锦绣,像风后、老彭、傅说、常桑、伊尹那样的人,才称得上是号。而你也有这个号,可是名不副实。所以我才笑你。我常常看到你在绿柳下垂钓,别无长技,守株待兔,看你在这清波之上,并无什么见识和聪明才智。为何还要称道号呢?”
  武吉说着拿起溪边的钓鱼竿,看见鱼线上串着一枚针,笔直的没有像鱼钩一样弯曲。武吉抚掌大笑不止,对子牙点头叹息说道:“有智慧的人不在于年纪大小,没有谋略的人即使活到百岁也是枉然。”
  武吉又问子牙:“你这个鱼钩为什么不是弯曲的?古话说:‘且将香饵钓金鳌。’我教你一个方法,把这针烧红后打成钩形,上面放上香饵,线上面再设置浮子,鱼来吞食时,浮子会自动动起来,这样就知道鱼来咬钩了,这时往上提竿,鱼钩钩住鱼嘴,这样才能钓到鱼,这是钓鱼的方法。像你这样的根直针,别说三年,就是给你一百年,也钓不到一条。”
  (武吉心里想着:‘百年空军的称号,除了给你,也没谁有资格了!’)
  题外话:各位读者书友,明朝的作者许仲琳,肯定也是一位老钓友,我这样说,大家应该不会反对吧?
  武吉接着对子牙说道:“由此可见,你愚蠢笨拙,怎么能够妄自号称飞熊!”
  子牙说:“你只知道一部分,却不知道另一部分。我在这里,虽然名义上是垂钓,但我的真正意图并不在鱼,也不在乎别人说我空军司令什么的。我在这里不过是为了守护青云之路,拨开阴霾,直上云霄,怎么能只从曲中取鱼呢?这不是大丈夫所为。我宁愿在直中取,也不愿在曲中求,不会为了一时的快乐而设下陷阱钓锦鲤,我只钓王侯将相。”
  武吉听完,大笑说:“你也想成为王侯!看你那副嘴脸,不像王侯,倒像个活猴!”
  子牙也笑着说:“你看我的嘴脸不像王侯,我看你的嘴脸也不见得有多好。”
  武吉说:“我的嘴脸比你好些。我虽然是个樵夫,但比你快活:春天看桃花杏花,夏天看荷花红艳,秋天看黄菊,冬天赏梅花松树。”
  子牙说:“不是这样的嘴脸。我看你脸上的气色不太好。”
  武吉问道:“你看我的气色怎么不好呢?”
  子牙说:“你左眼青,右眼红,今天进城会打死人。”
  武吉听完,叱责他说:“我和你闲谈瞎扯蛋,你却为何出口伤人!”
  武吉生气的挑起柴火,径直往西岐城中来卖。不知不觉走到南门,却正逢文王的车驾前往灵台,占卜灾难和祥兆。随行的文武官员出城,两边侍卫的甲马御林军人大声呼喊:“千岁驾临,大家让一让路!”
  武吉挑着一担柴往南门来,因为市井道路比较狭窄,将柴换肩,不小心有一头脱担了,扁担翻转,扁担的一头打在守门军士王相的耳门上,立刻把王相打死了。
  两边的路人大声叫道:“樵子打死了门军!”侍卫马上把武吉抓住,押着他来见文王。
  文王问:“这是什么人?”两边的人启奏:“大王千岁,这个樵夫不知什么原因打死了门军王相。”
  文王在马上问:“那樵夫叫什么名字?你为什么打死王相?”
  武吉启奏:“小人就是西岐的良民,叫做武吉。因见大王驾临,道路狭窄,将柴换肩,出现了意外才误伤了王相。”
  文王说:“武吉既然打死了王相,理当抵命。”
  随即就在南门画地为牢,竖木为吏,将武吉禁于此间,文王前往灵台去了。
  纣王时期画地为牢,只有西岐有这样的事。东、南、北三地,甚至是连朝歌都有监狱,只有西岐因为文王先天数的预测准确无误,祸福没有差错,因此人民不敢逃匿,所以画地为牢,人民也不敢逃走。但凡有人逃走,文王就会根据先天数预测出逃走的人,捉回来后会加倍问罪。因此顽固狡猾的人都遵守法律,不敢违法乱纪,所以被称为“画地为牢”。
  再说武吉被关了三天不能回家。武吉心想:母亲无依无靠,必定倚着门在盼望自己回来;更何况又不知道我有刑罚牢狱的灾难。”
  武吉因为想念母亲而放声大哭。路上的人都围着观看。这时散宜生往南门经过,忽然看见武吉悲声大哭,就问他:“你是前日那个打死了王相的。杀人偿命这是常理你为什么大哭?”
  武吉告诉他说:“小人不幸遇到了冤家,误将王相打死,理当偿命哪里敢有埋怨。只是小人有个母亲已经有七十多岁了。小人没有兄长没有弟弟,也没有妻子和儿女。老母亲孤身一人,必定会流落街头成为沟渠里的饿殍尸体暴露在野外。想到养儿防老,但是老母亲养了儿子却也防不了老,儿子死了母亲也被饿死,想到这样的切肤之痛,小人忍不住才放声大哭,不知道回避,有犯大夫还望你宽恕罪过!”
  散宜生听完武吉说的这些话,沉默了很久:“说到武吉打死王相,那并非是普通的斗殴杀人,不过是挑柴时误伤了人命,自然没有抵偿的道理。”
  散宜生说:“武吉,你不必悲伤,我去跟千岁上奏一本,放你回家,为你母亲准备衣物棺木,以及柴米等生活必需品,你再等秋天后接受国法处置。”武吉叩头道:“谢过老爷的天恩!”
  有一天,宜生进便殿朝见文王。朝贺完毕后,散宜生启奏道:“启禀大王:之前武吉伤了王相的人命,被囚禁在南门。我去南门时,偶然看到武吉痛哭。我问他原因,他说自己有七十余岁的母亲,只生了他一个孩子,而且他上面没有兄弟,也没有妻室,他的母亲没有任何指望。现在他遭受国法的惩处,被囚禁不能出去。想到这样下去,他的母亲必定会被饿死,因此才在那里痛哭!我想到王相的人命,并不是因为斗殴杀人,而是误伤。何况武吉的母亲,孤寡身单,又不知道自己的儿子身陷牢狱。所以我想先放武吉回家去安顿好老母亲,之后再来接受法律的惩罚,我现在来请求大王的旨意!”
  文王听了散宜生的话,立即批准了,说:“立即放武吉回家去!”
  武吉出了狱后,心里惦记着家,于是飞快地跑回家。只见母亲正倚着门,盼望自己回来。
  他的母亲看见他后,便问:“我的孩子,你因为什么事情,隔了几天才回来?我在家里日夜不安,非常担心你在深山野谷被虎狼伤害,让娘担心吊胆。现在看到你,我才放心下来。不知道你出了什么事,今天才回来?”
  武吉哭着跪在地上说:“母亲,我很抱歉让您担心了。前天我到南门卖柴,文王的车驾突然来了,我为了避开文王,挑着柴闪避,结果不小心把尖担弄塌了,打死了门军王相。文王把我关进了监狱。我想到您一个人在家,没有我的消息,怕您担心,又没有人照顾,又没有钱和食物,没有人奉养,会变成沟壑里的鬼,因此伤心痛哭。但是幸运的是,上大夫散宜生老爷替我向文王求情,才放我回家来,准备好您的衣衾、棺木、米粮等东西,安排妥当后,我就去偿王相的命。母亲,您养育了我一场,但恐怕以后不能再照顾您了!”说完后他大声哭泣。
  他的母亲听到儿子遭受到人命官司,吓得魂不附体,非常伤心,一把扯住武吉,泪如雨下,对着天空叹息说:“我的孩子一生忠厚老实,没有做过欺诈的事情,孝顺母亲,安守本分。今天他因为什么得罪了天地,要遭受这样的灾难呢?我的儿子啊,如果你有差错,我也无法活下去了!”
  武吉说:“之前有一天,我挑着柴到磻溪去,看到一个老人拿着鱼竿在钓鱼,鱼线上挂着一个针,正在那里钓鱼。我问他:‘你为什么不把针弯过来,挂上鱼饵钓鱼呢?’那老人说:‘宁可在直中取,不在曲中求。我钓的不是鱼,而是钓王侯。’我听后嘲笑他说:‘你这个人想做王侯?你看起来不像王侯而是像一个活猴!’那老人看看我说:‘你的嘴脸也不好。’我问他:‘我怎么不好了?’那老人说孩儿:‘你的左边眼睛是青色的,右边眼睛是红色的,今天一定会打死人。’确实就像他说的那样,那天我打死了王相。我想这个老人嘴很毒,想起来就觉得可恶。”
  他的母亲问:“那个老人姓什么叫什么?”武吉说:“那个老人姓姜,名尚,字子牙,道号飞熊。因为他说出自己的道号时我嘲笑他,所以他才说了那些不好的话。”
  老母说:“这个老人善于相术,他可能有先见之明。我的孩子,你应该再去求他救你。这个老人一定是高人。”
  听了母亲的话后,武吉整理了下衣服就直接去见子牙了。

上一章目录+书签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