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 张山李锦伐西岐
诗：
抢攘兵戈日不宁，生民涂炭自零星。
甘驱苍赤填沟壑，忍令脂膏实羽翎。
战士有心勤国主，彼苍无意固皇扁。
只因大劫人多难，致使西岐杀戮腥。
话说差官一路无事，终于来到朝歌城，到馆驿中歇息。第二天进了午门，来到文书房。
那一日，是中大夫方景春在审查奏章，突然接到奏本，看了之后得知苏护已经投降岐周。他气愤地骂道：“老家伙！一门人都受天子宠爱，不想着报答皇恩，今日竟反叛朝廷，真是连猪狗都不如！”
于是方景春怀抱奏章，进入宫廷，询问侍御官：“天子现在何处？”侍御官回答：“在摘星楼。”
方景春径直来到楼下等候旨意。侍从启禀纣王，纣王便上了楼。朝贺完毕后，纣王问：“大夫有何奏章？”
方景春奏道：“汜水关总兵官韩荣上奏，称冀州侯苏护背弃朝廷，投降叛逆。这是辜负圣恩之举，法纪何在？臣不敢擅自决断，特来请旨定夺。”
纣王听闻奏报大惊失色：“苏护是我心腹重臣，贵为国戚卿家，竟然背信弃义，助周为恶！此事非同小可！大夫暂且退下，朕自会处理。”方景春下楼。
纣王召见苏皇后。苏后已在御屏后默默听闻此事，此刻闻召，便来到纣王御案前跪下，泪如雨下，哽咽着说：“妾身在深宫之中，蒙受圣上恩宠，本应粉身碎骨以报。却不知父亲受了何人蛊惑，竟然背叛朝廷，犯下滔天之罪。按律当斩全族，情无可赦。愿陛下斩妾之首，悬于都城，以谢天下。使百官万民都知道陛下圣明，能够秉公执法，不偏袒贵戚，以正妾报答陛下恩遇之荣，妾死而无憾啊。”说完，她将娇躯伏在纣王膝上，两人相依相偎，妲己悲伤哭泣，泪如雨下。纣王看到妲己泪流满面，真如梨花带雨娇鸟啼春，更觉动情。他用手将她扶起，安慰道：“御妻不必过于悲伤，你的父亲背叛了朕，你深居在宫里怎么知道呢？这是你父亲的错，和你无关。你不要自责，有损花容月貌。即使孤的江山不保，也与你无关。你当自爱。”苏后谢恩而起。
第二天，纣王升坐九间大殿，聚集文武百官。他怒道：“苏护叛朕归周，此情实不可忍！有谁愿为朕伐周，将苏护及叛逆众人拿解回京，以正其罪？”
群臣中闪出一人，乃上大夫李定。他上前奏道：“姜尚足智多谋，善于用人，故所到之处非败即降，屡次羞辱王师。若不慎重选人材而任用，速正其罪，则天下诸侯皆会效仿，将来何以惩处？臣举荐大元帅张山，此人久经战阵，行事谨慎且善于谋略，堪当此任。定能不辱君命。”纣王闻奏大喜过望，即命传诏颁发至三山关。
使者离开朝歌后一路急赶。有一天终于来到三山关馆驿歇息。第二天通知管关元帅张山以及钱保、李锦等人来到馆驿接了圣旨。
某日，洪锦来到接任。张山起兵，聚集了十万大军，他的左右先行官是钱保、李锦，而马德、桑元则是他的得力副手。一路上，他们浩浩荡荡，人喧马嘶，正值初夏时节，微风和煦，阳光温暖，细雨绵绵，真是美景无限。
兵行多天，张山的大军便抵达了西岐北门。前哨部队的将士迅速回报军营：“禀报元帅，我方先头部队已经抵达岐周北门。”
张山一声令下：“安营扎寨！”随着一声炮响，三军齐声呐喊，迅速搭建起中军大帐。张山坐定后，钱保、李锦两位将军进帐参见。
钱保提议：“兵行百里，士兵们必然疲惫，请主将明示接下来该如何行动。”张山则对两位将军说：“将军的建议非常到位。姜尚是个聪明人，不能轻视他。况且我们远道而来，应该速战速决。今天让大家先好好休息，明天我会部署具体的作战计划。”两位将军应诺退下。
话说子牙在西岐，他每天都会与众门人商议拜将的日期。他命令黄飞虎制作大红旗帜，旗帜的颜色要纯净，不能混有其他颜色。黄飞虎说：“旗帜是三军的标志，五色旗分别代表东南西北中五个方位，让士兵们知道自己的位置和进攻退守的方向。如果只有单一的红旗，三军将士们会迷失方向，不知道该如何行动。或许其中另有妙用？请丞相一一指教。”
子牙笑着解释说：“其实，这是有原因的。红色代表火，现在主上所居之地是西方，此地原本属于金，如果没有火炼，金怎能发挥作用？这就是周兴盛的预兆。然而在旗帜上另外加上号带，需要按青、黄、赤、白、黑五色，使三军将士各自认识，自然就不会乱了。”
姜子牙对黄飞虎说道：“这样还让敌军疑惑不定，无法理解我们的策略，还可以让他们因此而陷入混乱。兵法上说：‘疑则生乱。’我们这样做是符合兵法的，怎么会有不妥呢？”黄飞虎听后，打躬作揖地感谢道：“丞相的谋略真是神妙无比！”随后，姜子牙又命令辛甲负责制造各种军器。
此时，天下各地的诸侯都纷纷向周国进表，请求武王出兵讨伐商纣王，并在孟津会集。子牙接到这些奏表后，与各位将领商议。他担心武王会犹豫不决。正当众人迟疑不决的时候，探子来报，说商军在北门驻扎，主将是三山关总兵张山。
姜子牙听说后，向邓九公询问：“张山的用兵如何？”邓九公回答：“张山原本是我的接任官，他是一个勇猛的将领。”正说话间，又有士兵来报：“有敌军将领请求开战。”
子牙下令：“谁去迎战？”邓九公自告奋勇：“末将愿往。”他领命出城，只见一名战将骑着如火红的战马，冲到军前。
这位挑战的将军名叫钱保，邓九公对他大喊：“钱将军，你先回去，让张山出来，我自有话对他讲。”
钱保却破口大骂：“反贼！纣王有什么地方辜负了你，朝廷拜你为大将，宠信不轻；你却不思报本，投降叛逆，真的是猪狗不如！你还有什么面目立于天地之间！”
邓九公被这些恶毒的话语骂得满脸通红，也骂道：“钱保！你一介匹夫，有什么能耐，竟敢讲出这样的大话！你比闻太师来怎么样？他也就不过如此。早受我一刀，免得三军受苦。”说完，他纵马舞刀，直接来战钱保。
邓九公与钱保大战三十回合，钱保根本不是邓九公的对手。邓九公回马一刀，将钱保劈于马下，砍下首级进城，来见子牙。子牙大为高兴，记下功劳并设宴庆祝。
与此同时，败兵回去报告张山说：“钱保被邓九公砍下首级带进了城。”张山听到这个消息后十分愤怒。第二天，他亲自来到阵前，点名要邓九公出来答话。消息传入相府，报马报告说：“有敌将请战，指名要邓将军出马答话。”
邓九公挺身而出。他的女儿邓婵玉也愿随军压阵。子牙同意了。于是，邓九公父女一同出城。
张山一见邓九公骑马到了军前，便破口大骂：“反贼匹夫！国家有何事亏待你，你竟然背恩忘义，一旦事奉敌国，真是死有余辜！如今你不倒戈卸甲受缚，还敢恃强逞凶，杀害朝廷命官。今日一定要将你擒拿解送到朝歌，以正国法。”
邓九公道：“你身为大将，上不知天时，下不谙人事，白白生活在世上，虽然衣帽穿着，真是一介人中之畜生耳！如今纣王贪淫无道、残虐不仁，天下诸侯不归服于纣而归服于周，这是天心人意的明证。你却仍要勉强逆天行事，和闻太师他们一样枉送性命，这是自取其辱、自寻死路！依我之言，速速下马归降周王。共伐独夫纣王，拯救万民于水火之中。如此方能顺应天意、满足民愿。否则你顽固不化、一意孤行的话，只怕到时后悔就晚了。”
张山勃然大怒，破口大骂：“满口胡言的混蛋！竟敢用这种毫无根据的话来迷惑世人，诬蔑百姓，真该碎尸万段！”
张山摇枪直刺。邓九公的刀迎面而来，与张山展开激战。三十回合之后，邓九公仍然未能战胜张山。邓婵玉在后阵观察到父亲刀法渐乱，便策马回旋，发出一石，正中张山脸部，几乎将其打下马背，张山败退回大营。邓九公父女欢欢喜喜地敲着胜利的鼓声进城，并前往相府报捷。
话说张山因战败，脸上又受了伤，因而心情急躁，恨得咬牙切齿。这时，突然有人来报：“营外有一道人求见。”张山命令：“请他进来。”只见那道人身姿飘逸，头挽双髻，背缚宝剑，缓步来到中军帐中，向张山行礼。张山也欠身回礼，并请他在帐中坐下。
道人看到张山脸上的伤痕，问道：“张将军脸上为何有伤？”张山回答：“昨日战场上被女将暗算所致。”道人立即取出药饵为他敷擦，伤口瞬间痊愈。张山急切地询问：“老师是从哪里来的？”道人回答：“我来自蓬莱岛。贫道是羽翼仙，特地来助将军一臂之力。”张山对道人感激不尽。
第二天，羽翼仙早早来到城下，向姜子牙发出挑战。报马向相府通报：“城外有一道人请求出战。”
姜子牙道：“原本应该有三十六路大军征伐西岐，如今已有三十二路前来，还有四路未曾到达。我是必须亲自出战。”
子牙急忙传令：“排成五方队伍。”一声炮响，众人齐齐出城。羽翼仙抬头观看，只见到两扇门大开，无数将士身着红绿锦衣，尽是英勇威武的勇士。哪吒与黄天化，金吒与木吒，韦护与雷震子，这三对开头引路，杨戬则与众门人左右排列保护，中军由武成王押阵。子牙骑着四不像，走出阵前。他看到对面走来的道者，面容古怪，尖嘴缩腮，头挽双髻，缓缓走来。
子牙拱手道：“道友请了！”羽翼仙道：“请了。”子牙道：“道友高姓大名？今日会面有何事吩咐？”
羽翼仙答道：“贫道是蓬莱岛的羽翼仙。姜子牙，我且问你：你莫非是昆仑门下元始天尊的徒弟？你有何能耐，竟敢在背后骂我，口出狂言，和别人说想拔我翎毛，抽我筋骨？我与你素无瓜葛，你为何如此欺人太甚？”
子牙欠身道：“道友不要错怪了人。我与道友从来不曾谋面，哪里知道您的底细？必然是有人挑拨离间，造谣说出什么失礼得罪之言。我与道友尚未结交，此话从何而来？还望道友三思。”
羽翼仙听罢此言，低着头暗自思量：“此言倒也颇有道理。”于是对子牙说道：“你话虽有理，但此语未必无中生有。只是说过之后，你今后须得事事慎重，不可再如此莽撞行事，否则我与你绝不罢休。去吧！”
子牙正欲勒马回阵，哪吒却听得不耐烦起来：“这泼道怎敢如此嚣张，全不将师叔放在眼里！”他当即催动风火轮，手持火尖枪便向羽翼仙刺去。羽翼仙笑道：“原来你仗着这些孽障凶顽，竟敢欺压于我！”他迅速举剑应对，枪剑并举。
黄天化急忙催动玉麒麟，手握双锤，与哪吒一起双战道人。雷震子展开风雷翅飞至空中，黄金棍猛烈砸来。土行孙倒拖着宾铁棍，从下方发起猛攻。杨戬则策马舞动三尖刀加入战局，给予羽翼仙重重一击。众门人将羽翼仙团团围住，奋力搏杀。
哪吒见羽翼仙实力非凡，当即祭起乾坤圈向他打去，正中羽翼仙肩甲。道人眉头紧皱，正欲遁走，却不料被黄天化回手一记攒心钉打中右臂。接着又被土行孙在腿上猛击数下。杨戬则祭起哮天犬一口咬住了羽翼仙的脖颈。
羽翼仙四面受敌，吃尽苦头，不禁大叫一芳。借着土遁之术逃离了战场。子牙一方大获全胜，众门人随他一同进城。
羽翼仙这边吃了大亏，咬牙切齿地想着报仇。张山迎上前来安慰道：“老师今日不慎中了奸计，老师反被他们所伤。”
羽翼仙道：“这倒无妨，我没有防备所以才遭他们所伤。”他从花篮中取出丹药，用水冲服下两粒，受的伤立即就痊愈了。
羽翼仙对张山说：“我是念在‘慈悲’两字，才不肯轻易伤人性命；他今日却反来伤我，这是他自己惹的杀身之祸。”
随后他对张山说道：“你去取些酒来，你我痛饮一番。待夜深人静之时，我要让西岐全郡都化为渤海。”张山大喜过望，连忙置办酒菜款待。
话说子牙在得胜后回到府中，与诸位门人、将领商议。突然一阵怪风吹落数片檐瓦。子牙立刻在香炉中焚香，取出一枚金钱，开始卜卦。卦象显示的结果令他大惊失色。他急忙沐浴更衣，向昆仑山的方向虔诚下拜。拜完后，他披散着头发，手持宝剑，调动北海之水，用以护卫西岐城。此刻，昆仑山玉虚宫的元始天尊早已知晓一切，他从琉璃瓶中取出三光神水，向北海水面轻轻一洒，并命令四偈谛神将西岐城护住，确保其不被晃动。
再说那羽翼仙，饮酒到了一更时分，命令张山撤去酒席，出了军营大门，现出原形，原来是一只巨大的大鹏金翅雕。他张开两只翅膀，飞向空中，顿时遮住了半边天。他低头俯瞰，发现西岐城已被北海之水所覆盖罩住了。羽翼仙不觉失笑，嘲讽道：“姜尚真是无知，竟不知我羽翼仙的厉害。我稍稍施展些微薄之力，便可将四海之水顷刻间扇干，岂会在乎这一海的水呢？”于是，羽翼仙两翅展开，用力连续扇动了七八十下。他却不知道，这水面之上有三光神水的庇佑，越是扇动，海水越长，丝毫不见枯竭之象。
羽翼仙从一更时分直扇到五更天，海水几乎涨到了他的脚边。这一夜，他已将力气用尽，却仍未能如愿。他心中大惊：“若是再耽搁下去，恐怕天亮后事情便不好收拾了。”
自觉惭愧之下，羽翼仙不敢进营来见张山。于是愤怒之下飞起，到了一座山洞，看见一个道人靠在洞边静坐。羽翼仙心里思忖：“不如将这道人抓住吃掉，以充饥腹，再作他论。”
于是大鹏雕猛然扑向那道人。道人轻轻一指，大鹏雕便如断线风筝一般跌落在地。道人慢慢睁开眼睛，斥责道：“你好无礼！为何来伤我？”
羽翼仙忙解释道：“实不相瞒，我去伐西岐城，现在腹中饥饿难耐，本想用你充饥，却不知你仙术高明，多有得罪！”
道人听后笑道：“你腹中饥饿，只需向我询问一声，我自然会指引你去找食物。你为何就来伤害我呢？实在是不懂礼数。也罢，我告诉你：离此二百里外有一座紫云崖，那里汇聚了各方道人前来赴香斋。你速速前去，恐怕迟了便没了。”
大鹏雕谢了道人，振翅高飞，瞬息间便已抵达，他现出了仙人的身形。
眼前景象令人惊叹，有很多道人，三五一聚，七八个一群，四海三山的道者都在此齐聚赴斋。又见一童子忙碌于众人之间，递送食物。
羽翼仙微笑道：“小童，贫道特来赴斋，不知可否？”童子抬头，露出稚嫩的笑脸说：“老师来晚了些，现在可没什么吃的了。”
羽翼仙疑惑道：“怎么我一来就没了？”童子解释道：“早些时候还有，来迟了，东西已经全部分给了各位老师，现在没了。只能等到明日了。”
羽翼仙心有不甘：“你们偏心，我就吃不到东西吗？”两人争执间，一位身着黄袍的道人走了过来，询问发生了何事。童子将事情经过告诉了他。那道人思索片刻，问童子：“还有没有其他的点心？”童子回答：“点心还有一些，但斋饭已经没了。”羽翼仙忙道：“只要有吃的，什么都可以。”
童子迅速取来点心，羽翼仙狼吞虎咽，一连吃了七八十个。童子关切地问：“老师傅，吃饱了吗？”
羽翼仙摸着肚皮：“有的话，还可以吃几个。”童子又递上十数个点心。如此，羽翼仙竟吃了一百零八个。
吃饱喝足后，羽翼仙向众人道谢，重新化作大鹏雕，振翅飞往西岐。经过那洞府时，道人依旧坐在那里。他朝着大鹏雕一指，大鹏雕顿时感到一阵剧痛，从空中跌落下来，“哎呀”一声，说：“跌断肚肠了！”疼得满地打滚，哀嚎不已：“痛死我了！”不知大鹏雕的命运将如何，且听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