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三章 君去余战吾当先

  随着劲风鼓荡的江字旗在旭日之下熠熠生辉,不知何处传来一声喊:“旗又立!旗又立!”随后不知从何处传来声声战鼓声响“嘭!嘭!嘭!”直教武朝人心血激荡!
  此刻陈金带着人在后方石崖上敲响了战鼓,他有任务在身,必须率人火速打造出大凉古道的守卫营寨,他无法去驰援江无!但是他可以以战鼓作抵,陈金赤裸着上身,站在这片地域的最高处,狠狠擂砸着偌大战鼓。随着战鼓远远激荡,陈金运足内力,大喝道:“给老子杀呀!”在古道前正在奔波忙碌的士兵们齐齐抬起头,看向陈将军。
  “杀呀!”所有的士兵齐齐怒吼,恐怖而又滚烫的声浪往江无那边传去。江无耳力奇佳,这声音在他耳中如惊雷炸响,只觉胸中一口气激荡不已,手中劲道更是十二分足。江无的声音响彻战场:“杀光他们哪,陈将军在给我们擂鼓助威啊!”武朝军士如同血力之中野兽惊醒,个个变得十分疯狂。这隆隆战鼓之声,在蛮族士兵眼里,就是催命符!
  在军阵之中的奴律明显感知到此次战斗他们已经开始落入了下风,他也在不停地击杀武朝士兵,但是因为他一直在有意识的避开江无,效率并不高,反倒是江无一路朝他杀来,愈发的生猛,让他有些胆寒。正当他略作思考如何退敌之时,江无的身影再次出现在他左侧不远的人群尽头,江无手中第二早已鲜红,满面浴血,左臂捏拳横砸在一名蛮族士兵的胸口,那名蛮族士兵似被蛮牛冲撞一般横砸了出去,连带砸倒一片蛮族士兵。
  江无早已深入蛮族军阵内部,可他胸中胆气横生愈发粗壮,非但没有任何畏惧,反而愈发张狂。江无右腿使力,整个人如同炮弹一般扑向奴律,一股惨烈浓重的杀气袭来,奴律瞬间思路即断。见到一个黑甲人朝自己扑来奴律几乎没有任何思考,双臂翻转,内气暴增,双掌往前轰去,青色气浪滚滚而来。江无毫无内气,本应难以抵御,他却忍着一股子来自经脉的战栗,强喷出一口逆血,瞬间接近了奴律,一刀迎头劈下。
  熟悉的刀光如同梦魇,奴律此时才看出来这是江无,他不明白,江无是如何,又是何时杀到了此处!只是已然来不及,奴律浑身微微一颤,身体下意识趋吉避凶地左倾,刀身狠狠的砍碎了最后的护身罡气,随着刀刃切开皮肉骨头令人牙酸的声音响起,伴随之而来的是奴律凄厉的闷哼声。奴律的右臂被江无砍了下来,不论奴律如何坚毅果敢,在这个年纪遭受如此痛苦,瞬间豆大的汗珠便从其额头处流下。
  “哈哈哈哈哈,老贼!今日此处便是你的葬身之地!”江无再次呸出一口鲜血,强忍下内伤。如今以他的身体坚韧程度,哪怕是硬抗高手真气内劲都不会留下任何暗疾,故此他才敢如此硬接奴律的气掌。江无是年轻人,一身血气汹涌澎湃,傲然孑立之下黑红的斗篷迎风飘荡,奴律毕竟年纪大了,虽然功力更盛,但血气已然不完足。两两对冲之下,奴律根本已然失去了争胜之心。
  若银刀王再问他一次,他必然不会再说出,可以斩杀这样的狂言!
  奴律已经被蛮族军士护住,江无再一次被人潮淹没,只是他的周遭似乎凝聚出了一种诡异力场,使得欲要靠近冲杀的蛮人脚步扭曲,无法精准确定江无。江无迅猛抓住一名蛮族士兵的脖颈,一刀劈断他手里的刀,左手使力捏断了他的脖子,随后狠狠朝奴律的方向甩砸而去。每每斩杀一个人,他就往奴律的方向丢。
  竟然被这种恶心人的路子阻挡,奴律心下焦躁,护住奴律的士兵不少都被砸倒。第二多有饮血,整个刀身散发着诡异的微微红芒,江无使着更是顺手,避开迎面的两刀,侧身后捅,迅猛抽刀、抬刀抵住三道竖劈,右腿横踢,迅速左腿高扫。紧握横刀,往前纵身一跃,蛮族箭手十数箭雨袭来,无有任何一箭能近身。
  不知不觉,江无已然深深凿入蛮族的军阵之中,八千人的军阵,竟然生生被江无凿乱,仅一人之力,竟然宏伟至此!不过此刻江无并非留有余力,他的目标就是敌方主将,一旦斩杀,蛮军必然士气低落,若是于万军从中斩杀,江无几乎可以断定,此战必胜!可正是因为他不留余力,故此导致他此刻也有了些许气力不济之感。
  若是当初的江无,光凭肉身力量,岂能如此?
  “老贼!今日你若是跑了,我岂不是负了大帅嘱托?”江无的爆吼声响彻蛮族军阵之中,江无瞧见不远处的蛮旗,心念一动,迅猛冲击而去,一路近乎癫狂的追杀,奴律似乎是觉察到了江无的目的,忍着剧痛下令:“军旗不可出事,让其往深处撤退。”结果在战场上就出现诡异的一幕,蛮族的蛮旗在四处流窜,江无则在后面穷追不舍。
  武朝已然有相当一部分勇猛的士兵突破了蛮族的军阵,并且生生搅乱了蛮族,他们瞧见这一幕不由得大笑,有士兵狂笑道:“咱们将军,正追着蛮狗的阵旗砍呐!”此音疯狂传播,武朝士兵心中难言激动,有一名高大的武朝男子举起手中长槊大喊道:“砍倒他们的大纛,斩杀他们的主将,兄弟们支援将军啊!”
  这话一出,武朝士兵像是确定了一个穿刺的终极目标,自发的往蛮族军阵穿插,直奔那扛旗蛮兵而去。奴律不由大怒道:“这群武朝人,简直就是疯子,他们凭什么如此疯狂!”此时一名蛮族士兵有些畏惧地说道:“因为他们的主将也是个疯子!”闻言奴律不由得一愣,此等局面,的的确确可以说是他自己一手造成的,如今打成这样,几乎可以说必败了。如若他没有一开始擅自与江无斗将,没有被杀得倒退,必然不可能是这般境地。
  此刻一名蛮族士兵的身体飞砸到奴律身旁,将适才说话的那名军士砸倒,赤红着双眼的江无再次出现!奴律被惊得难以接受怒吼道:“你这个疯子,你怎么可能在这里。”江无行动并不迅速,只是拖着刀缓缓朝奴律走来,笑言道:“我去追杀蛮旗兵,我相信我的兄弟们看到了一定会支援我的,一旦他们彻底搅乱军阵,我便更好腾出手来杀你了!”
  奴律不可思议的惊怒道:“你的目标原来还是我!”江无左腿微微使力抵住草地,爆冲向奴律,鬼魅一般的声音回荡:“老子一开始的目标就是你!”江无的刀虽然饮血甚多,可刀刃却光亮如新,片片寒光在穿梭,一名又一名的蛮兵死在江无刀下,直到他站在奴律面前。奴律咬牙道:“从黑泽那里,我就应该不顾一切杀掉你。”
  “后悔药可以有,但是你应该是吃不到了。”江无持刀势大力沉的一劈,奴律险而又险的躲过,其体内真气鼓荡,一股子汹涌真气迅速蔓延,江无被这一下猝不及防冲飞数米,两名蛮族副将看准时机,齐齐出刀,这两刀有一刀被江无劈断,有一刀没入了江无的左臂,江无此刻热血上涌,根本感觉不到多少疼痛,他肌肉锁紧夹住刀刃,左臂抓住断刃奋力一挥,直直没入那名副将的喉咙。
  另一名副将双脚猛踹江无的腰身,江无瞬间砸入蛮军之中,不多时,江无再次拖着第二从蛮军中冲出,只是左臂又多了一道刀伤。奴律狂笑道:“原来你也气力不济了啊,还以为你是神灵降世,一身气力取之不尽用之不竭!”江无呵呵冷笑,咳出一口鲜血,反手一刀割破了一名蛮兵的喉咙,眼神中透露着无尽的决意。
  “来!”江无一声爆喝,带着鲜血的左臂挥拳,蛮军副将双臂竖挡,随后蛮军副将一指直戳江无喉咙,江无侧身躲过,右腿横踢。电光石火般的战争,充斥着血腥,与浓重的杀意。蛮军副将被这一脚击中腹部,整个人吐出一大口血,在地上似是想要爬起,却感觉自身气力仿佛尽数破碎,无法起身。江无再次拖刀走向奴律,说道:“你刚才那招数可以再来一次,我应该还能扛个两下,如果你真能再使两次,那我今天就认命!”
  耀眼的寒光再次袭来,奴律抬腿侧踢,江无左臂横档,随后左手拧转抓住奴律踢来的右腿,微微一探,抓住了奴律的膝盖骨,用力一捏,骨碎之声清晰可闻。此刻奴律的周身青光大盛,一股蛮横的内劲冲击如同海潮一般狠狠拍击着江无的身躯,江无体内经脉熠熠生辉,若是在黑夜便能清晰可见,江无整个人正在散发着淡淡的微光!
  “你根本就没有内气了!”奴律在膝盖处传来的剧烈痛苦中才猛然醒悟过来,难怪从始至终此人都未使用过任何内息内劲,看来上次大战他获得了肉身的精进,却失去了一身内息,奴律又惊又怒。他看向江无,在奴律孤注一掷的内功全开真气冲击的情况下,江无强忍着体内的不适,生生咽下了一口鲜血,发出惨厉的怒吼:“呀!”只见江无右手将第二往地上一插,鲜血淋漓的左手并住右手抓住奴律的右腿膝盖奋力上提,往下猛然一砸!“嘭!”
  一声闷响响彻这一片小小天地,周遭的蛮兵竟然一时之间被那股子惨厉的气势冲击的不敢上前营救,不过终究还是有勇士敢于向江无发起孤注一掷的袭杀,不过他们被一抹银光死死地阻挡在了江无十步之外,正是藏在江无胸口的仗义剑。仗义剑散发着淡淡微鸣,剑身有着淡淡血红微芒。江无并没有停下,只是抓着奴律的腿一下接着一下的狠砸。随着势大力沉的甩击,奴律的真气冲击早已消失,他已无力。
  “你不死?我不信你不死?”江无嘴里嘟囔着,奴律的骨头被生生砸碎,早已瘫软如泥,江无松开手,拔出第二刀,走上前去一刀割下来奴律的头颅,鲜血四溅。江无张狂的大笑响彻整个战场:“贼将已死!”
  于此同时,蛮军战旗处,蛮族大旗几乎是在同一时间倒了下来,战场之上已然全是武朝军士疯狂的怒吼。江无收回仗义剑,转头看向包围他的蛮族士兵,露出一排血牙:“来,咱们试试!”随后猛冲向前,横刀而档,抬刀而斩!奴律与两位副将的死与旗帜的倒下让蛮军士气低落到谷底,而武朝军士则是更加疯狂。
  江无隐隐感觉到体内经脉又有些许撕裂,似有什么东西在流出,不过此刻的他无暇多想,面无表情的挥刀,跃起,格挡,挥刀!随着战争持续的时间愈发长,武朝军士的优势愈发明显,如同泥沼般合力击杀这蛮族士兵,感受着他们眼里的绝望,江无左眼角不知什么时候流下了一行清泪,在满是血污的脸上十分明显。
  祁连山所见一幕,终生难忘!江无当时碍于种种缘由,竟被燕留痕拖住无法出手,如若再来一次,他定然不顾一切悍然出手。
  在武朝士兵疯狂的扑杀之下,蛮军如同泥牛入沼,缓缓被吞噬消融殆尽,这一场战斗持续了整整三个时辰,武朝以七千对蛮族八千,武朝死将近三千左右,伤一千左右,而蛮族死六千五百左右,俘一千左右,是一场难见的大胜!
  夕阳之下,江无提着刀斜倚在江字旗旁,风吹动着被血凝结而杂乱的黑发,他后面就是那个持守江字旗的士兵,士兵少了一只手,活着。在他被抬走的时候江无问他:“兄弟,叫个啥啊?”“将军,我叫何重。”虚弱的声音传来,江无看的分明,士兵脸上带着笑。
  不多时,士兵们打扫完毕战场,迎着落日的余晖,江无面无表情寒声下令:“俘获的蛮族,全部斩杀,告慰兄弟们在天之灵!”“是!”浓重的血腥气再次铺满这片大地,这一战,江无有将近三千多个弟兄,埋骨在此。江无含泪高声道:“兄弟们,这一场仗,咱们赢了,这是咱们全军的步战首胜!但是,是用咱们快三千个兄弟的命换来的。我,我他妈的心里难受!”
  武朝军士齐声悲呼:“将军!”江无抹去眼泪,再次嚎道:“我江无,一介武夫,能与弟兄们并肩,是我这辈子的荣幸。”
  “他们要来侵犯我们的家,他们要杀我们的爹娘,抢我们的妻儿,舍了命,也要让这群杂种留下命在这里!”一名伤兵声嘶力竭的怒吼道,瞬间牵动了伤势,不住咳嗽。余下的三千士兵一股子带着血煞愤怒的兵势瞬间迸发,江无也怀着滚烫的热血挥拳道:“这个兄弟说得对,要让他们把狗命留下!”
  “随我单膝而跪,祭奠走了的兄弟。”江无高声喊道,率先单膝下跪,以刀驻地。“哗啦啦。”一片整齐的下跪之声。
  “君只去,余战未完吾当先!”江无大声嚎叫,充满苍凉。
  “君只去,余战未完吾当先!”恐怖的兵势,在这一刻铺满了整个战场!
  余晖洒满平静的草原,倒映无数尸骨,无尽的血气与决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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