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1章 谈话
咸阳城热闹的夜市里，有两人隐去了自己的身份，如同寻常百姓家出行，坐着低调的马车，由几个护卫随行，悄悄去了城内的一家酒楼里。
李斯今日忐忑不安，国君突然传见，他虽是受宠若惊，可也知此趟传召定有其深意，也不知是好事还是坏事，他虽早早来到了酒楼接驾，可却一直心神不宁。
嬴政的马车终于来了，李斯在门口等候多时，马车虽是低调，可见上头御马的小厮是从前见过的，他就知晓嬴政此趟是秘密处出访，连忙上前接驾。
护卫掀开帘子，嬴政先下马，李斯正欲作楫行礼，又瞧见他转身向马车内伸出手，温柔地说了句
“天暗，下马车小心些。”
还有谁来了？李斯正想着，就瞧见马车内探出一位妙龄女子，见其年龄不大，五官端正，气质沉稳娴静，见她装扮不俗，便知她定是嬴政身边的姬妾。
式弥扶着嬴政的手缓缓下了马车，直到式弥双脚落地了，李斯才瞧出眼前女子已有身孕，肚子虽是不大，可孕味十足，笑容已然有了为人母的温柔。
“君上……”
李斯正欲行礼，嬴政却笑呵呵地回应道
“今日你我见面，不论君臣，只当是朋友聚头，闲聊罢了。”
嬴政又向李斯介绍道
“她是常伴我身边的式弥娘娘，想必你也听相国提及过了。”
式弥瞧李斯文质彬彬，年龄大抵不过三十，嘴边蓄着两撇小胡子，倒显得有些精明，只见他微微惊讶，没想过嬴政会把宠妃带出宫，这惊讶神情也不过几秒，转眼间便又变得谦逊。
“参见娘娘……微臣有失远迎，还请娘娘莫怪……”
“久闻李大人威名，今日一见，果然不同凡响。”
式弥为嬴政宠妃，自然比李斯尊贵，可此时的式弥却向其欠身行礼，倒叫李斯大为震惊，连忙笑着作揖回礼，直说不敢当不敢当。
原觉得国君唤自己来，还带了宠妃，以为不是什么好事，定是寻他来作陪的，可眼前的姬妾并不像自己所想那样，只知奢靡享乐。反而沉稳内敛，不似普通姬妾。
几人寻了雅间坐下，李斯又是斟茶，又是倒水，十分殷勤，他也知晓国君在吕不韦去到雍城时传唤自己，定有着不能让吕不韦知晓的大事要说。
“素问李大人人品出众，今日一见，果然不同凡响！”
式弥笑着看向嬴政，又看了看坐在一侧的李斯
“君上眼光果然不错。”
“娘娘如此称赞，真是令微臣受宠若惊，受宠若惊……”
李斯战战兢兢起身，行礼后也不知这两人来此处目的。
“今日我带式弥一同来，是因为从前我向她提及你所说的灭他国计谋，她十分感兴趣，一直想见见你，故今日也带她来此处。”
此话一出，李斯心中倒有些不悦了，自己费心费力向国君提出灭六国之计，怎么就被他当成闺房调情话题似得说了出去，还带着宠妃一同来拜见，到底是看重自己，还是把自己当成跳梁小丑了！
“君上说，李大人献计，要先灭韩，以恐他国之计的吞并顺序。完成前无古人的一统大业！不知此时是否是最佳时机呢？”
李斯赔着笑脸，缓缓说道
“此时秦国最是强大之时，他国羸弱，又有内部斗争不断，各国之间战争也是打的乐此不疲，若不趁此收买他国心腹，蛊惑他国朝政，错过此时，就难再矣！”
式弥笑着，敬重回应着
“我听说李大人师从荀卿，果然是名师出高徒！日后大秦要着手攻打六国之时，若李大人能为君上之左右手，那么这灭六国之计，自然势如破竹！”
“不敢当！不敢当！”
李斯不敢正视式弥，只低头谦逊回应了几句。而后，嬴政与式弥互看了一眼，式弥又缓缓说道。
“以李大人的才学，只是区区一长史，实在是大材小用，可惜啊！”
这句话，直接捅了李斯心窝子，他辗转反侧来秦求仕途，当然不甘心只做一个小小长史，原以为做了吕不韦的门生，他定是会为自己引荐，可吕不韦也只是引荐了两次后，便不再对自己提及国君了。如今嬴政来的正是时候！
“微臣才疏学浅，只怕区区一长史，也做不好。”
“哪会呢……”
式弥笑着说道
“如今天下纷乱，群雄逐鹿，那些有才学之人个个追名逐利，李大人若不是想干出一番事业，怎可能不在自己国家做个安稳小官过日子，又怎会千里迢迢来到秦国，想尽办法拜吕相国为门客呢？这些辗转，不就是为了有朝一日能出人头地吗？”
这些话，倒是让李斯颇为感动！自己辞去原小吏官职，千方百计拜了荀卿为师，一路苦学，不就是为了出人头地吗？哪里会只做了个长史就满足？！可吕不韦城府颇深，虽有恩，但李斯也不敢在其面前过多卖弄学识，恐被其忌惮。
“娘娘……恕微臣斗胆，娘娘此番话，是将围微臣心底里头的想法都挖了出来啊！”
嬴政见李斯感动，又说道
“我初见你，就知你的才华不比吕相国低，若是能为孤重用，封侯拜相，也只是时间问题！”
式弥又说道
“若不是君上对你的才学钦佩，是断然不会向我提起的，李大人，君上有多么重视您，您心里一定明白吧？”
李斯面色严肃，连忙起身，恭恭敬敬行礼后，语气也变得中气十足
“不知君上娘娘深夜拜访，所为何事？若有用的上微臣的地方，微臣必定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嬴政点点头，道
“如今孤已快年满二十，也快到了行加冠礼之时，如今娘娘有孕，诞下大秦接班人也是迟早之事，可……孤虽为国君，却无决定权，孤的权利被牢牢把持在孤的仲父手中，李大人，您觉得……此事该如何做呢？”
李斯自然明白他话中之意，嬴政只不过委婉地问自己，该如何叫吕不韦交出大权！
李斯思考片刻，说道
“君上年岁渐长，若吕相国真心想辅佐国君，定会在这两年慢慢移交权利的。若是两年后他不愿交，再从长计议也不迟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