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章 药铺

  现在的荣昌村规模不小。
  不但有一条主街,还有四条副街相连接。
  日暮西下,鳞次栉比的铺子也相继关门打烊,只有一些酒楼客栈和胭脂浓重的烟花之地正是推杯换盏的好时候,两个地方的喝酒,两种不一样的笑意。
  一条名为九耳街的街道中段。
  这里大多都是米铺,油铺之类的,现在已经都挂上了打烊的牌子,各自归家老婆孩子热炕头。
  只有夹在中间很小的一个药铺还开着门。
  药铺名字叫......好像没有名字,就简简单单的《药铺》两字。
  而且铺子的主人也很奇怪,是个外乡人,由于铺子小,兜售的药材也不多,远比不得其他医馆或是有郎中坐镇的铺子。
  不过小也有小的好处,不用太过忙碌,闲暇时分还会教授隔壁邻居些养生之道,至于是否会医术,反正他从未给人看过病,也没治过病,都是别人拿来药方,他按照方子抓药就成。
  每到夜晚,老人悠然自得,从腰肢都快扭断的沽酒妇人那打一壶酒,顺便调笑两句,若是言语得当,能够勾起沽酒妇人的花枝乱颤,那老人可就有眼福了,毕竟那惊涛加骇浪的光景可不常见。
  再切二两猪头肉。
  回了铺子,趁着天色尚有余光,点燃一盏老旧油灯,老人先是夹一筷子猪头肉丢入口中细细咀嚼,配上劲道不小的土糟酒水,老人一下子红了脸,用仅剩下的一只手掌拍打桌案,有一搭没一搭的哼着一首模糊不清的戏词。
  老人只是模样看着老气,实际上身材魁梧雄壮,大髯模样,头发乱糟,就是少了一条胳膊。
  光是这模样之前就被不少人猜忌过。
  有人说他以前是个奔跑于山野的猎人,不缺吃食,久而久之才练就了这副高大体魄。
  有人说他是沙场武卒出身,因为在战场上失去一条手臂而退伍,拎着养老钱来镇子里养老来了。
  也有人说他是那江湖豪客,仗剑天涯,远游四方,那条手臂是被仇人斩断的,心灰意冷这才避世不出。
  当然,更多的人猜测他曾是绿林土匪,毕竟模样摆在那儿,哪怕年岁老去,还是能依稀看清年轻时的凶悍,不当拦路土匪都有些可惜了。
  真正的实情却没人知道。
  今夜,老人朝着对坐的空座上敬了一杯酒,呢喃了句,“我这辈子没几个朋友,你算一个,可惜就是走得早了些,也憋屈了些.....不过也好,就算活着估计也得永远被困在那座皇城之内不得自由,走一个!他娘的,走南闯北半辈子,没成想倒是在这断了大道前程的地方安了家。世事无常,世事难料,不过如此。”
  就在老人喃喃自语时。
  有人不请自来,甚至连门扉都没叩响。
  这要是换成平日里,老人估计都要没好气的赶人了。
  但那人进铺子之后连看都没多看他一眼,直接问道:“你来此是大庆的意思?吴用......这名字还挺适合你的,真的无用。”
  相比最开始那趟受大庆旨意来此时,吴用穿着没变,唯有容颜老去太多。
  从前的大髯汉子,现在的知命之年。
  其实若是按照江湖武人的年岁来算,吴用最多也就是三十多岁的模样,断然不会如此。
  可怪就怪在当年柳相的出手,毫不留情,没杀人是真,但同时,吴用原本可以以武人身份跻身地仙的那份大道前程,也随着右臂彻底断绝。
  人活一口气,佛争一炷香。
  心气一降再降,再难提起。
  吴用虽说境界还在,底子还在,可作为武人那股一往无前的气势也彻底消散。
  现在的他,体魄就像是四面漏风的屋子,柳相若想杀他,只会比从前更加容易。
  “世间事再一再二不再三,我说过,以后你们大庆的人出现此地一个我就杀一个,皇帝老子也不例外。我现在愿意跟你说这些,还是看在陆鸢愿意对你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份上。不然刚才那口酒,就应该是洒在地上敬死人的。”
  大庆与天王山脉的恩恩怨怨,随着一场蟒吞龙烟消云散。
  但,柳相不是陆鸢,后者愿意井水不犯河水。柳相可不会对其网开一面,来多少杀多少,无论缘由。
  吴用摇头,“我现在的身份不是什么大庆的供奉客卿,就是个自觉前途无妄,选个山清水秀的地方了此残生,刚好,云涟漪是我为数不多的朋友,又死在这儿,荣昌,很合适。”
  柳相眼神冷漠。
  吴用也所谓,又喝了一口酒水,“信不信由你,反正我之生死也不过你一念之间。从接受薛仙师留下的药铺起,我就知道有这么一天,几十年了吧?活够本了。”
  自四皇子的算计失败,天王山脉态度强硬,加上柳相悍然出手,云涟漪身死,天王山脉之行算是彻底失败。
  吴用这个供奉也在事后被牵连,虽说旨意上的决策对他来说不痛不痒。但身为武人,最初也只是看在那份仙家俸禄上才接受朝廷诏安。那份带有斥责的旨意让吴用很不爽。
  加上大道已经断绝,最开始打算靠着王朝跻身上三境的念头算是彻底断了。于是,由中年汉子成为老人模样的吴用卸去那没用的供奉头衔儿,重回自由,先是重新走了趟大庆的江湖,觉着好像也无甚意思,兜兜转转最终还是选择这作为落脚地。
  薛全走后,那座门口栽种两棵枣树的铺子荒废了下来。随着年月变迁,枣树砍了,铺子也搬迁到了街道中央,他也成了个每天喝酒解闷儿的闲散老头。
  孟秋时节,秋风萧杀之意愈发浓烈,落日后的天气也逐渐寒冷起来。
  秋天的冷和冬天的冷还不太一样,秋风冷皮肉,冬日冻筋骨。
  铺子之内那股无形之中的刺骨杀意,吴用就算还保留着涅盘境底子,也有些遭受不住。
  紧了紧身上那件由道家丹书撰写的袍子,等待着身后之人削去自己的头颅。
  ........
  ps:两章搞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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