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6章 柳絮巷
春华秋实,又是两年光阴匆匆而过。
禹秀薇考取案首的消息之后,两年内继得乡试,会试两元。
这下,可不单单是小镇和碎叶城震动,整座大庆王朝都开始注意到那位女子会元。
若是还能在殿试中拔得头筹......
女子身份,连中三元,一己之力压天下学子,必定能在青史中留下浓墨重彩的一笔。
头次听说这消息,纵然是柳相这般不问世事都会感到无比惊讶。
可能连寇脊轩都没想到,那个柔弱小姑娘的竟然只用了短短四年光景就做到如此壮举。
当然,米月的名次还是像童试那般,不高不低,刚刚过了及格线,如今也是得了贡士的功名。
大庆京城名为于都。
一国之重,人口繁华,多达百万。
哪怕是风雪天气,灯火依旧阑珊,行人络绎不绝。
一条青河,两岸种植杨柳,在寒冷天气里,枝条垂落,满目荒凉。
也就是在河岸门口,有条被称为柳絮巷的地方,最靠近河流的宅邸,匾额上书四个大字“罄竹难书。”而且还是一座专门招收贫寒孩子的学塾,这四字匾额怎么看怎么不伦不类。
宅院内。
红泥小火炉,只可惜上边没烫酒,这个世界也没有绿蚁酒。
火炉上,架着小锅,汤水沸腾。
老人开始往里面倒入萝卜,顺带还用筷子卷起一块薄切羊肉没入滚烫且沸腾的汤锅中。眼见时候差不多,老人提起筷子,在碗碟中蘸满蘸料,丢入口中细细咀嚼。
看向对面围坐的年轻人,身为这座学塾主人的老者开心的笑了,“米月,傻坐着作甚?你也吃,这羊肉嫩滑,还有锅底的萝卜,嗯~舒坦。”
冬吃萝卜夏吃姜,滋味儿确实不错。
如今的米月已经是即将及冠的年纪,褪去稚嫩,多年读书下来,或多或少养成了些儒雅气,这可能是连他都没想到的事情,双手叠放,米月回过神,对着老人歉意一笑,同样拿起筷子夹起一块萝卜,一边吃,一边问道:“张夫子,您老人家学问大,能不能帮晚辈解个惑?”
被称呼为张夫子的老人下筷如飞,还不忘回道:“解惑?你小子真有疑惑吗?换句话说,你自己不是都想好了吗?问我这个老头子做什么?”
此言一出,原本还有些笑意的米月顿时苦笑起来,“果然,张夫子看人不是一般的准。”
张夫子一听,也同样认可的点了点头,“那是,我就说那姑娘能中会元,你看,这不就成了。倒是你......”
搁下筷子, 老人正色道:“想好了?关乎自己远大前程的事情说不要就不要,就不会觉着可惜吗?”
米月略有迟疑,不过最后还是释然一笑,“今天来这儿,蹭饭是其次,最主要的,还是想要从您老口中得到肯定。您老既然不想说,那晚辈就只能跟从心走了。”
过了年,三月一,殿试即将开始。
一路从极南之地走到这儿,临门一脚便是进士,可直接踏入仕途,天下千万学子所求之路就在米月脚下,可事到如今,米月却想放弃。
这一点,连看过太多人事物的老人都有些不求甚解,张夫子还是忍不住问了句,“理由呢?”
米月很认真的想了想,“如果非要去找个原因的话,我不喜欢当官儿,我只是纯粹的活着,当个儒生也好,去做生意也罢,我觉着只有简简单单的为自己而过,为了生计而活才是有意义的,当然,如果能在闲暇之余去游山玩水我也是很乐意的。而且我先生也说了,我不适合当官儿,既然这样那我参加殿试还有什么意义呢?还不如陪您老人家唠嗑吃饭来得实在。”
不得不说,人是种很神奇的物种,随着年月,不但相貌会变,连心,脾气,性子,都会潜移默化,悄悄变化。
以前的米月简单来说就是个喜欢玩,喜欢闹的孩子,天不怕地不怕,连娘亲手中的擀面杖都无法降住。
反观现在,米月还是米月,他想要的东西从未变过,但整个人的心性已经天翻地覆。
张夫子一瞪眼,“放屁,你先生?有这么误人子弟的先生吗?要我见了非拿圣贤书抽他不可。小子,如果你信得过我,这殿试,得去,而且名次越高越好,对你将来.......”
说到最后,老人止住话头,又开始新一轮筷子纷飞。
米月等了半晌也没等到下文,“算了,晚辈已经想好了,实在不行,以后等您老百年之后,我接过您这座学塾,继续当个教书匠就是了。”
老人翻了个白眼儿,没说什么。
劝解什么,老人觉着自己并不擅长,况且对面的年轻人也不是个听劝的主儿。
未来的事情,还是要个人决定,他人之想法建议,听过想过就成。
老人不是于都人氏,很普通,按照他的说法,至多就是比那些挑夫念了书罢了。
会试前夕,米月与禹秀薇游览京城,偶然来到此处。
米月是对那些开开心心飞奔放学的孩子感兴趣,禹秀薇是看过匾额后觉着建立学塾的老人很有故事。
总之,米月与老人就此相识。
而且在会试开始后,老人还给过一个笃定的答案。
禹秀薇得会元,至于米月嘛.....老人没明说,丢下一句你自己看着办就成。
后来在等待殿试的这段日子里,禹秀薇忙着寒窗苦读,米月则时不时跑过来,美其名曰请教学问,结果这么多次也没见他问什么圣贤书上的疑难杂症,倒是来的时辰挑得很好,只要学塾冒起袅袅炊烟,门外必定有他的身影。
张夫子啧啧两声,没了下文。
等羊肉吃完,这顿饭也到了尾声。
张夫子将米月送出门前还调侃道:“这事儿你跟这糟老头子说没用,还是想想怎么跟那姑娘解释吧。”
米月伸了个懒腰,拍打肩头落下的雪花,双手交叉搁在后脑勺上,无奈一笑,“我也正愁着呢,您老要是开愿意开这金口,小子也好找个由头不是。”
张夫子气笑了,“合着是拿老夫当挡箭牌?这种阻人前程的事情,我可做不来。”
“走了,明儿再来。”
米月走出门槛儿,头也没回,背对老人挥了挥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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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昨天......太困,请假想细纲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