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荆轲的荆
蔷薇公寓，五零二号房内。
曹小潮一边收拾着客厅一边跟小青商量着午餐：“小青啊，待会儿咱们去广贸那里吃顿好的，猪马牛羊随便你选，我也好好大补一下，哈哈~”
见小青没有接话，曹小潮还以为她在纠结吃哪样，便继续引诱着：“我听说那里新进了一批牦牛肉，你要不要生吃看看？还有金枪鱼、蓝龙虾这些，你也多尝尝海鲜的滋味。”
本以为小青会兴奋地催赶着去，没想到过了好几秒，卧室里还是没有动静。
“小青？”曹小潮心里一咯噔，试着喊了一声，可还是没有回应。
“小青！”曹小潮心中蓦然生起不好的预感，连忙扔下手中的扫帚赶了过去。
卧室内，小小的小青蜷缩在床单上，瘦小的个子活脱脱像两三岁大的宝宝似的，只是此时的小青哆嗦着身躯，好似正处在寒风凌凌的冰天雪地之中。
“小青！！！”曹小潮一脸惶恐地将小青抱在了怀中，“你怎么样了，明明刚刚还好好的，怎么突然就这样啦？”
曹小潮抚摸着小青嫩滑的小脸，又探了探她光洁的额头，发现体温没有什么异常，可为什么小青就抖得这么厉害？
“等等，我看钟队刚才离开得就很诡异，他还特意问到了你，是不是暗中动了什么手脚？可恶，我这就找他去！”曹小潮咬紧牙关，抱着小青就要起身。
“大、大哥哥，”小青虚弱地开了开口，声音很低，也粘得稠在了一起，“小青~好像要、退化了。”
“蜕化？蜕蛇皮吗？你现在哪有力气蜕皮？”曹小潮尽量将自己的耳朵靠向小青嘴巴。
说话好像很消耗小青的体力，小青喘息了几下，才断断续续地说出下一句话：“小青的妖力……退化了，大哥哥身上……有小青的……蛇胆。”
“妖力？蛇胆？”曹小潮脑光一闪，倏然醒悟过来，“大哥哥是不是可以帮到小青？要怎样做？”
左耳上突如其来的疼痛代替了小青的答复，紧接着一股温热的液体包含了小部分耳廓，随后在曹小潮全神贯注的感知中，他竟惊人地发现液体从耳廓中的破口渗了进去！
隐约间，曹小潮似乎听到了蛇在爬行时跟地面摩擦的沙沙声，又好像听到了蛇在吐蛇信子时的嘶嘶声，但不管怎样，胸中异物遽然散发的闷热转瞬间就占据了他的全部心神。
“来了！”小青软糯的奶音飘进曹小潮耳中。
来了？！什么来了？曹小潮蓦地绷紧心弦，不管来的是什么，他相信小青都不会害自己的。
胸中闷热的出现如同点燃了火山爆发的引子，只一瞬间，一股燎人的火热从胸中直贲而起，最终滚滚抵达了大脑深处。
也就是在这个时候，曹小潮脑海中多了一段信息，又或者说，他多了一个习惯或本能。
这是！？
曹小潮忽然感觉自己很想“吃”周围的空气，就像鱼儿喜欢喝水一样。
曹小潮是这样想的，他下意识就这样做了。
顿时，周围的空气不断被曹小潮肌肤呼吸中的“吸”捕获，又随着呼气而排出，循环往复，除了一开始的“食”之无味，曹小潮后面渐渐也尝到了一种很不一样的滋味。
那是一种灵动、活泼的滋味，肌肤仿若筛子，将这种滋味从空气中筛选出来，之后这种滋味又被胸中的异物所捕获，等再出来时，充满力量的感觉就迅速从胸膛扩散到了全身。
这股力量难道就是妖气？空气中的积极分子就是所谓的灵气？曹小潮脑海里不禁冒出了这么个想法，心中却已经有了答案。
等等，我好像，可以控制这股力量！
曹小潮按照心中的本能，将力量凝聚到手掌上，再到手指、指尖，结果虽然不太熟练，但确实可以做到。
既然如此，那我凝聚到体外岂不是……
曹小潮轻轻挣动了下，等小青松口，再挺起腰杆。
“小青，大哥哥已经可以控制体内的妖气了，大哥哥现在就把妖气给你送过去。”
看着小青咬破的嘴唇，曹小潮终于知道刚才的温热液体是什么了，心疼之下根本就不等小青回应，曹小潮小心地控制着妖气汇聚到手掌上，再轻轻握住小青无力摊开的小手。
“嘤咛~”
小青舒服地呻吟了一声，脸上露出陶醉的神情。
看到小青逐渐红润的小脸，曹小潮心中一喜，随即猛地加快了妖气的输送，不料下一秒，全身突然就感觉到了一丝疲意。
感知到妖气的猛增，恢复了些元气的小青抽了抽小手，带着些许焦急的语气说：“大哥哥不要，你这样猛送妖气，身体会很累的。”
曹小潮舒心地笑了笑，不仅没有减缓反而用尽全力把妖气渡了过去：“为了快点看到活蹦乱跳的小青，大哥哥这点累又算得了什么？”
“好了别说了。”曹小潮堵住了小青要说的话，“说话会分散大哥哥的注意力，有什么话等你恢复完全的时候再说吧，大哥哥要专心转化妖气了。”说完，曹小潮直接闭上了眼睛，沉入到了全身心吸收灵气的过程当中。
小青张了张粉嘟嘟的小嘴，最终还是保持了沉默。
……
曹小潮是被楼下的声音吵醒的，身心疲惫的他草草运转了下妖气恢复体力，就急着赶到楼下去了。
原因无它，有人威胁要锯开楼下的铁杆大门。
“咚”、“咚”、“咚”……
迎着重力加速度的风，曹小潮突然有点享受这种从楼层面一下子跳到楼梯转角的感觉，加上无时无刻不在恢复的体力，曹小潮简直不要太爽。
当然，如果没人要锯他的铁杆大门就更美妙了。
小青已经恢复得七七八八了，至少听到楼下那人要锯大门的时候，小青有了足够的力气嚷嚷着要下去教训教训那家伙。
而曹小潮，经过给小青恢复妖气的训练后，他基本掌握了炼化和运转妖气的诀窍，比如现在，他就调用了一部分妖气保护脚底不被震伤，同时还不忘分心丝缕积攒着、从四周空气中掳掠过来的灵气。
“咚！”
曹小潮重重踩踏在一楼楼梯口的瓷砖上，掏出门禁卡刷了刷，而后走了出去。
“是哪个混蛋这么嚣张要锯我大铁门的？”人还没到，曹小潮就先吼了出来。
“终于舍得出来了？”铁杆大门外就站着一男一女，男的是个大叔，女的是个青年，而说话的正是那个女的，“你就是曹小潮？”
“我是曹小潮，你是哪位？”女人熟悉又好听的声音让曹小潮一愣，可那张还算好看的脸却又如此的陌生。
刚才在上面没认真听，曹小潮还以为是腾龙集团派小混混来搞事情，现在看来好像又不是那么一回事。
“我是哪位？呵~”女人没好气地指了指自己，小巧的鼻子重重哼了声，倏然对旁边提着把电锯的工装男说：“师傅，你现在就把大门锯了。”
“你敢！”事关自己的利益，曹小潮再也顾不得女人声音的莫名熟悉，赶紧走上前来跟两人对峙。
“我呸~就你个小白脸还想吓唬本小姐？”女人轻蔑地瞥了曹小潮一眼，又催促起那男的：“师傅，赶紧动手啊，一切损失我担了就是。”
“好大的口气，你以为你谁啊？”曹小潮见大叔一脸为难的模样，判断应该不用动手的了，干脆掏出钥匙打开了大门。
“现在可是法治社会，动不动就要锯人家大门的，你是我见过的第一个。”曹小潮冷冷地看着女人，虽说女人那张脸蛋有点迷人，但也没到把他迷得神魂颠倒的地步。
“能把招租广告弄到市府的，你也是第一个，而放本小姐鸽子的，你还是第一个。”女人双手叉腰，毫不客气地瞪了回去。
“我什么时候放你鸽子了？呃，莫非你是那个，咳~那个女租客？”说到一半，曹小潮忽然想起了自己在哪里听过这个好听的声音，这不就是早上打电话过来的那个女孩儿的声音吗？
“哼~终于不失忆了是吧？”女人十分臭屁地摆了个架子，“还说什么女租客？看你长得斯斯文文的，怎么就没一点绅士风度？”
“不是，你没说过你姓名啊？”曹小潮一时间有点哭笑不得。
“你看你，又装失忆了是吧？”女人身体微微前倾，一双杏眼里满是鄙夷，“本小姐姓荆，荆轲刺秦王的荆。”
“荆小姐”
“你才是小姐，你全家都是小姐！”
……
“那个，荆女士？”
“我没那么老。”
“呃，荆妹妹？”
“滚！”
“荆小妹妹？”
“你，哼！”女人重重地跺了一下脚，咬着牙说：“你就不会叫一声荆小姐姐吗？”
“哈？”曹小潮心想这不是更拗口吗？不过接触到女人快要喷火的目光，曹小潮还是乖乖地喊了一句：“荆小姐姐。”
“唉~”女人这才满意地应了一声，“再叫一声来听听？”
我去，你当我是宠物啊？曹小潮暗自吐槽了一句，可他自觉爽约在先，叫这么一声也没什么，就老老实实地再喊了一遍。
眼看着活干不成了，大叔也实在看不下去了，便赶紧插口了一句：“行了行了，还干不干活了？不干活的话我走了啊。”说完，提起一旁的工具箱就要离开。
“等等！”荆姓女孩喊停了大叔，又从精致的包包里捻了两张大红钞出来，“给。”
“小姑娘，你这是？”大叔看到大红钞眼睛立马一亮，不过倒是没有急着接过来。
“算我补给你的误工费。”荆姓女孩直接将大红钞塞到了大叔手中，“本小姐做事泾渭分明，绝不占人一分便宜。”
说到这里，荆姓女孩瞥了曹小潮一眼，悠悠地说：“不像某些人，说好的事像放屁一样，转身就忘了。”
“咳~”曹小潮尴尬地摸了摸鼻子，倒没有什么不爽。
荆姓女孩脾气大是大了些，但本性不坏，曹小潮还挺喜欢蔷薇公寓能有这样的租客的……如果女孩还愿意租住的话。
“哈哈，那就多谢小姑娘啦。”大叔揣好钞票，晃着膀子慢悠悠走了。
“那个，荆小姐姐，你要不要上去看看房子啊？我给你打八折。”曹小潮试图讨好着对方。
“才八折？鬼才懒得上去。”荆姓女孩不屑地抬了抬头，就像一只高傲的凤凰，“要不是看到市府的公示栏有蔷薇公寓的名字，本小姐根本不会到这种鬼地方来。”
“是是是，您大人有大量，来到这里就是给寒舍增光，不对，是蓬荜生辉啊。”
不知怎的，荆姓女孩的声音本来就悦耳，现在曹小潮更是越看对方那张俏脸就越好看，就算女孩没给曹小潮好脸色看，曹小潮心中依旧生不起丝毫不耐烦。
“荆小姐姐，您就上去看一下吧，上面的房间年前都精修过，说不定您就看中哪一间了呢。”曹小潮一脸讨好道。
“行吧，给你个机会，本小姐就上去看看好了。”荆姓女孩面色慢慢缓了下来，“不过，你得说说放我鸽子的理由。”
“这个……”曹小潮一下子迟疑起来。
“不想说吗？那就算了，我走了。”荆姓女孩脸色又冷了下来。
“哎你等等！”曹小潮苦笑着从裤兜里掏出那台严重变形的手机，上下翻了翻，朝女孩递了过去，“喏，这就是理由。”
“扑哧~”
荆姓女孩掩口轻笑，指着破手机，说：“啥啊这是？你真拿它当板砖用啊？”
“荆大小姐你就别取笑我了，你看。”曹小潮撸起格子衬衫的袖口，将手腕上的恐怖血痂展露在了女孩面前。
“呀！”
荆姓女孩短短尖叫了一声，稍稍迟疑又上前了一步，一双大大的杏眼仔细盯在了血痂上，“你这该不会是化妆的吧？看着跟真的一样！”说着，又伸出食指轻点了一下。
“唉你这。”曹小潮条件反射般地抽回了手，“拜托，这就是真的好吧。”